第十九章 你究竟做了什麽
“怎麽了?”墨麟問道。
“……”風垚愣了一下,他剛剛感覺到的,分明不是他們的氣息,否則也不會拔劍相向。
或許因為他五百年來的願望就要實現,太過緊張的緣故……風垚這樣安慰著自己,收起長劍,對墨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是啊,他們都太過緊張了。墨麟也沒有把他的異常放在心上。
今晚,將決定他、風垚、妖都、人間,和整個大陸的命運。
“夜已至,開始吧。”風垚示意逢生道。
他此時,已是孤注一擲。
風垚從傍晚,便站在密室門前,像一個臨刑前的囚犯,一邊希望再拖延些時間,一邊又鍘刀快些落下,思緒反反複複,快要瘋了。
今夜,一切都要有個結果。
逢生沒有回應風垚,向墨麟看去。
你準備好了嗎?
墨麟看出她對自己的擔憂,點了點頭,率先向密室走去。
風垚跟著墨麟,與他一起撥開山壁岩石上重重疊疊的綠色藤蔓,協力推開那扇石門。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他們初見的那天:一個打開塵封的門扉,企圖窺視萬年的秘密;一個從狹窄的縫隙中,看到通往光明的道路。
百年、萬年的糾纏,從五百年前年開始,在今夜結束。
門打開了,撲麵而來的,是充滿灰塵的陰冷氣息,密室之內,黑得像會吞噬光亮。
風垚與墨麟並肩踏入黑暗之中,一人一側,揮手以妖力燃起火焰,一個是如血的紅色,一個是像磷火似的藍,交相輝映,照亮密室中央巨大陣中破裂的玉繭。
“玉繭……”聖古在看清密室內部時,便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這個密室,他從未見過,自然也未曾見過這隻玉石般的繭石。
可是“玉繭”這個詞,卻像似曾相識般,無端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一切都不知何起。
聖古不禁向密室邁步走去,卻被逢生攔住。
她背對著聖古與月人,伸出左手,不容置疑。
顯而易見,她不希望他們進去。
逢生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麽存在感,仿佛呆滯的不止是表情,還有她的時間一般。
能讓聖古意識到,她的確是天下第一族人的,隻有她認真對戰之時,例如血池外設陣伏殺妖軍,例如妖王宮中徒手製服妖蛇。
可他卻從現在的逢生身上,感受到了與那幾次相同的氣勢。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這種狀態下的逢生,別說是他,就算是天下,都得臣服。雖說他對那玉繭有種特殊的情緒,可他也選擇順從逢生的意圖。
“小心點。”聖古叮囑逢生道,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這荒謬的預感從何而來——她可是逢生,逢生一族。
聖古本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不說話,點點頭。可逢生卻連點頭的動作都沒有,就這樣邁進了黑暗之中。
石門關上了,逢生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聖古的視線中。
聖古突然有些想要嘔吐的感覺,心裏、胃裏像裝滿了石頭,沒有棱角,實實地壓在他的胸口。
這究竟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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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麟的手掌從石門上放開,逢生神情莫辨。他不知道為什麽逢生不讓聖古與月人進來,他也不能從她臉上看出答案。
“現在沒有打擾我們的人了,你要怎麽做?”風垚又問了一遍,連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焦躁。
逢生深吸了一口氣。記憶中,延續妖族氣運的方法、步驟,都很清晰,她再度確認無誤後,開始了行動。
她走進密室中央陣法之中,把隻剩半邊的玉繭清理出去,保證陣法上沒有一點兒阻礙後,她對墨麟伸出手,邀他到自己這兒來。
風垚自是不放心,一步不離地跟著墨麟站到逢生的身邊。
逢生搖了搖頭,似是對風垚感到無奈,她拍了拍墨麟的臂膀,讓他安心留在原地,又拉著風垚的衣袖,把他拽到陣法之外。
風垚不情不願地由著逢生把他安置在陣法邊緣。他此時是人形,若是獸形,尾巴定會甩得飛起。
現如今,他便隻能緊緊握拳,來緩解自己的心焦了。
可就連這個解壓的方式,都被逢生剝奪,隻見她拉起風垚的右手,強行掰開了他攥在一起的手指,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匕首,在他的掌心輕戳一下。
她把他的手掌翻轉過來,鮮紅的妖王之血,一滴、一滴,落在大陣之上。
隨著風垚血的滴落,大陣像與此呼應般,鮮紅的光芒一閃、一閃。
沉眠了上萬年的大陣就要啟動了。妖王之血,便是鑰匙。
一切都如她的記憶,下麵,便是她的時間。
逢生放下背上的玄尺,解開腰間的石笛,把它們放置在一旁。
這兩件從逢生先祖那傳下來的法器,每一任逢生都與它們形影不離,幾乎成為了他們的標識。
這是墨麟第一次見到她主動離開它們——要知道,就算是睡時,逢生也把它們好好安置在自己身邊的。
逢生從袖中抽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陣符,輕裝向陣中走去。
風垚感受到其中不一樣的氣氛,一把攥住要走的逢生:“我所說的,你可記得?”
風垚所指,是他威脅逢生、要聖古月人人間陪葬的那幾句。
如此駭人聽聞,逢生自然不會忘,她點了點頭,拍拍風垚顫抖的手,掙脫開來,走到墨麟身側,隔著陣符,握住墨麟的手。
逢生的手,沉著卻冰涼,一個花形小陣在他們雙手之中綻開。
墨麟正想問清他們手中的陣符是什麽時,閃著光芒的大陣像準備好了似的,轟鳴一聲,光芒乍起。
道道紅光順著陣法紋路,拔地而起,像是有了實體的血紅利刃,直劈入墨麟的身體之中。
那一刹那,墨麟感覺自己一股力量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從內到外,把他的靈魂、內髒,都扯淋漓。
沒有一絲緩衝的餘地,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不像自己聲音的嘶吼從身體中翻湧出來,墨麟跪倒在地,吼聲響徹密室。
“麟!墨麟!”風垚被嚇到了,墨麟從小都很能忍,小傷不管,大痛不說,他隻能靠長期的觀察與猜測,才能窺探他內心所想。
他的聲音如此淒厲,是他從未聽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疼痛,能讓他如此?
逢生,你究竟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