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會保護我嗎
“你是怎麽做到的?!”靈之驚呆了,用勁眨眨眼睛——那四四方方的大物還在,真的不是自己眼花一時看錯。
“這叫做‘言靈’,是小生獨創的技法,如何?”月僚臉上,不乏自豪。
“無論你說什麽都會實現嗎?”靈之滿眼都是閃亮亮的星星,拽著月僚的手臂搖晃道。
月僚被她晃得頭暈,也不阻止,就笑著看她激動:“是啊,就像小生與姑娘初見那日,隻是對結界說了一聲‘開’,就進入了結界之中哦。”
“你當真沒騙我?!”靈之再一次確認,笑麵如花。
“小生從不撒謊。”月僚肯定地道,眼中盡是真誠。
“那你豈不是比山神還要強?”
月僚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我……可以出去了……
靈之心中想著,隻是想,便已有十二分的激動。
“不想隨小生進去看看嗎?這就是小生之前說的‘房屋’。”月僚臉上掛起招牌似漫不經心的笑,搖著羽扇道。
“好,好啊……”靈之滿心小算盤,也沒聽清月僚問了什麽,張口就回應道,隻覺得被月僚拉著走向那間屋舍,直到進入了屋內,才算是反應過來。
“在想什麽?”月僚突然問道。
“沒有。”靈之一時有些說不出口,隻得岔開話題,指著麵前一處看起來奇奇怪怪的高台問,“這個方方正正的,是什麽?”
“這個,名為‘床’,相當於你的稻草小窩,用來夜間睡覺的。”月僚拉她走到床邊,引她坐下,“躺下試試,感覺如何。”
靈之聽話地躺下,榻上軟墊像有意識的生物,完全包裹住了她,整個身體像陷入了溫柔的沼澤……柔軟中透著溫暖,還有頸下墊著的小包袱,裏麵充滿了植物的花草香氣,明明身在室內,卻像躺在陽光下的草地上般。
“你在外界,每日都在這上麵入睡嗎?!”靈之翻了個身,麵朝月僚問道。
月僚坐在床邊,回望著她:“正是。”
“難怪你如此嫌棄我的小草窩……”
“即使嫌棄,小生也睡了足足三十日。”月僚笑得溫柔。
“哼。”靈之與陪伴了自己上萬年的小窩“情深義重”,容不得別人詆毀它,可話雖如此說,她如今體驗過人間的小窩,連自己都不想回去住了。
外界,新奇的東西,定不止這些吧……
靈之拍了拍自己躺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問道:“月僚,若是我跟你下山了,山下也有這個嗎?”
月僚點點頭,笑出了聲:“遍地都是。”
“那,下山後,我也會擁有自己的‘家’嗎?”靈之又問。
在她的心中,所謂的“家”,隻是房屋的意思,月僚卻會錯了意,一時陷入沉默。
家,家人……他自己都從未擁有過,又怎能許諾她?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月僚歎了口氣,頭顱微微低垂。
“沒有家,也無妨,那……”靈之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下的枕頭,醞釀了許久,終於開口道,“那若是我跟你下了山,你會保護我嗎?”
本以為靈之會不滿的月僚瞬間有了精神,整個身形都挺拔了起來,他一手撐在靈之的耳邊,與她臉對著臉,月僚的長發低垂下來,與靈之的月色發絲交融。
“這個,小生一定會做到,這一生一世,不讓姑娘受到任何傷害。”
月僚說得鄭重,帶著毋庸置疑的氣勢,靈之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與因為激動變得急促的心跳。
“好,那我今日,與你一起走。”靈之一手撫上月僚的側臉,月僚的笑臉,不僅印在她的眼中,也記錄在她的手掌——他笑起來,是這般模樣。
月僚給了她半日準備的時間,約定黃昏之時,在他們相遇的溪邊碰頭。
靈之準備給山神留下口信,要離開,已是對不起他,總不能不告而別。
她一路雀躍,找到了山林中修煉的小靈芝,祥雲。
“喲,靈之三十五。”靈之從樹後跳了出來,與它打著招呼。
“靈之姐,人家有新名字叫祥雲啦!”祥雲抗議道。
“嗯嗯嗯,好好好。”靈之連連點頭,麵上敷衍之意幾乎溢滿而出,“等山神回來,你跟他說一聲,我走了。”
“走?”祥雲沒理解,一張大臉賣萌似的歪了一下,“去哪?”
“下山。”
“什麽?!靈之姐,不行啊!”
意料之中的反應,靈之早已預想到,任由它一陣驚呼後,漸漸冷靜下來。
“你轉告他,我沒事會回來看他的。”靈之摸了摸它的頭頂,想到了月僚給它起名時的說法,這形狀,果然有些像雲,可這祥雲是何物,日後,便由她替它一看吧。
“什麽?靈之姐你回不來的,你忘了神立下的規矩嗎?!”祥雲焦急道,也不知道今日這姐姐又怎麽了,以前她就總是胡作非為,可這件事實在太大了,並非她以往在山上助這個修煉、拔那個雞毛的小事可比。
“也對啊……”靈之本想著,月僚能打開山神的結界,她便可以隨時回來看看,可卻忘記了,這歸根到底,是山神不願接納下山的人,而非一個結界的問題……可是她和山神的關係,到底不一樣。
她是這麽堅信著的。
山神近來也變了,從前他從不離開結界的,可最近幾百年來,他頻頻外出,也許他們可以在外界相遇,也不好說,屆時,他便不必與她說什麽大善小惡之類的話了吧。
靈之思考結束,瀟灑對祥雲一揮手,轉身就走:“那你告訴他,如果想我了,就來看我吧。”
“靈之姐!靈之姐?!不行啊!靈之姐……”
靈之一路小跑,走得飛快,直到祥雲一路追趕的聲音漸漸消失,她才放慢了腳步。
月僚給了她半天的時間,可是思來想去,除了給山神留話之外,她也沒什麽太過掛念的,也沒有什麽要帶的東西……
她在這山上生存了三萬年,竟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一路踱到約定的地點,卻見月僚早已在那站著等她了。
見到過來,他微微一笑:“結束了?”
“嗯。”靈之點點頭,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隱隱難受。
“那,我們便走吧。”月僚對她伸出手。
那隻手,就像打開自由之門的鑰匙,她,要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