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跳井
即使帶著個孩子，他們三個的腳程也是飛快，鎮子本就不大，北邊盡是荒蕪，那處破落院子十分好找。
走近細看，才發現連院牆都少了一半，隻剩丁點兒牆根，風垚四處晃了晃，瞅瞅這，瞅瞅那，搖頭道：“果真破落。”
墨麟放下手裏的小妖，與逢生一同站定在院門前，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點了點頭，無言之中盡然已是默契。
墨麟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推，卻被一旁的風垚拽住手腕。
“別碰，髒得很。”風垚嫌棄道，說完抬腳，“嘭”的一聲，踹開了院門。這門本就年久失修，在風垚這一腳下晃晃蕩蕩，竟脫離門框倒了下去，與地麵撞擊出巨大的聲響，飄蕩在空曠的院中。
風垚抬著腳，站在墨麟與逢生當中，一左一右傳來兩道複雜的目光，那小妖怪在這突兀的聲響之下雙手半舉，看上去是想捂捂耳朵。
風垚不等被自己拉著手的發小出言念叨他，指著院中假裝激動道：“看！真的有口井！”
他的偽裝怎能逃過墨麟的眼睛，就連逢生都能看出他在演戲，也就隻能騙騙那小妖怪了。
“哇！真的，真的有井！”那小妖激動地跑上前，站到風垚身邊叫道。
風垚看著在場唯一配合自己的小妖，十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虎銘！”小妖回道，順勢問道，“那你呢？”
“……”風垚掛在臉上稍顯慈祥的笑未變，卻凝滯了幾分，他沉默了會，不動聲色地囂張回道，“叫我圭少。”
“那他們呢？”虎銘興衝衝地指向他身後的墨麟與逢生，“他們是圭少你的隨從吧！”
隨從一號與隨從二號都不想作聲，一個杵著不動，一個發起了呆，等著風垚這個起名鬼才給自己編造一個新名字。
風垚的臉快笑僵了，他決定不笑了：“你廢話那麽多，到底要不要去暗武場？”
說完抬腳就走進院子，不再給這個多嘴的小鬼一句問話的機會。
“要去的要去的。”虎銘連忙道，一邊小跑著跟了上去，一邊佩服道，“你年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是妖法卻很厲害呢，你走起來，我都跟不上你，我爹說，我在同齡的妖裏已經算是很強了，沒想到，現在就遇上個比我更強的。”
“誰跟你差不多大？”風垚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這小鬼真是聒噪，以前覺得墨麟話少，太過冷清，現在身邊跟著這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妖怪……安安靜靜的真好。
墨麟逢生就跟著他們，安分守己的真的像兩個護衛，他們與前麵走著鬧騰的兩個妖中間，宛如畫了一道分界線，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風垚想回到他們的世界裏……
“到了。”風垚揚起下巴，示意著麵前，想用這口井堵住虎銘的嘴。
果然，虎銘不再糾結於他的年齡，扒著井口，伸頭往下望了望，陰森森的風從井口透出來，吹了他一臉涼氣，虎銘不禁抖了一下，悻悻把頭縮了回來：“這，該不是那說書的大叔覺得打不過我們，就想框我們跳井吧？”
“你是你，我們是我們。”風垚立即與這弱小的虎妖劃清了界限。他立即凝神，以妖法探查，若如那說書妖所說，暗武場就在這下方，那麽一定高手雲集，很容易便能摸個清楚。
可是風垚想得太過天真了，若是那麽容易探查得出，那兩位老夫婦便不會千裏迢迢求助前任妖王了——他們的兒子，可是打敗了同期的所有妖怪成為頭名的。
妖族的強弱，血統極為重要，子女既強，父母又怎會弱？
結果自然出乎風垚的意料——他什麽都沒感覺到，可越是沒有痕跡，就越是有問題，這片土地幹淨得什麽氣息都沒有，就像剛剛才生出來那般，承載千萬年生靈的這片大陸，怎會如此。
風垚回頭看了看墨麟，同樣什麽都沒有感應到的墨麟看著他搖了搖頭。風垚又看了看逢生，一言不發的逢生卻點頭了。
底下，有東西。
風垚從逢生那兒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卻也在心中隱隱不爽……他堂堂妖王都察覺不了的氣息，在她而言卻是輕而易舉，逢生一族，當真就那麽無敵？
對此耿耿於懷的風垚不想說話了，抬腳踩在井沿上，發力跳了下去，卻感覺胳膊上帶了個物件，待他落地站穩腳後，才發現是虎銘抱著他的胳膊一起下來了。
剛剛虎銘看他跳得隨意，怕他是一時沒有站穩，就伸手攔他一下，卻沒想到風垚的力氣那麽大，一點沒有停頓地就把他帶了下來。
“還不放開？”風垚很嫌棄地抬了抬被拽住的胳膊，示意虎銘放開，可他卻不敢放。四周黑漆漆的，不帶一點光亮，隻有從正上方投下來的一絲日光，與遠處的幾盞忽明忽暗的燈火，似乎會有什麽突然冒出來一樣。
隻覺上方氣流擾動，兩道身影帶著風聲，站定在他們身側，墨麟與逢生一左一右地把他們夾在中間，戒備著四周。
風垚突然有些不適應，曆來都是他保護別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保護他了，墨麟也就算了，還有個十八歲都不知道滿沒滿的小女孩——就算是逢生一族，也是小女孩。
風垚剛想要站出來彰顯一下自己妖都之王的氣場，耳邊卻憑空突然傳來一聲氣音，帶著陰冷氣息籠罩了他們：“客官，來比武嗎？”
這突兀的一聲著實嚇了虎銘一跳，風垚覺得自己被他整個抱住了，不禁眉角抽搐。
“不然來看花？趕緊出來說話，別藏著掖著的。”風垚發話道，隻想快點讓旁邊這個小破孩冷靜下來，從自己身上離開。
“客官好膽量，佩服，佩服……”黑色霧障中，一個形容枯槁、身著灰袍的老妖緩緩現身，他慢慢向他們逼近，卻全然不像在走，而想在飄一樣。
鬼族。風垚、墨麟與逢生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判斷。
鬼族妖族自古不分家，就算是沒見過多少世麵的小妖怪虎銘也是見過的，鬼族詭異，他也隻是一時沒有防備才被嚇到，現在適應過來，緩緩鬆了手。
風垚往前站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免得他再粘過來，弄得他一個頭三個大。
在風垚一行觀察他時，這個鬼族也在觀察他們，他是暗武場的引路者，從暗武場開設以來，他見過不知多少自覺天下無敵的妖族，在見到他時，無一不是兩種反應——要麽哭爹喊娘落荒而逃，要麽武器出鞘滿身戒備。
可是這四位，不算那個看起來乳臭未幹的妖族小子，竟是像早有預料般平平靜靜。他不禁多看了他們兩眼，恐怕，這暗武場又迎來幾個狠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