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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防備

  青衣還在控訴著柳依依在王府裏的惡行,零落閉了閉眼,就靜靜地站在原地,垂首看著自己繡鞋上鑲嵌著的珍珠,一動不動,連耳垂上的長穗子都沒有擺動半分。


  零落不知道,此時因為眾多女眷而避入耳房的郭維楨和孟君役,正透過窗戶將這一切都納入眼裏。


  “君役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太順利了些,這個青衣怎麽這麽容易就承認了,那張方子到底是誰寫的?”一身雪青衣袍的郭維楨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問旁邊身著灰白衣袍的孟君役。


  孟君役負手而立,整個人都淡淡的,“有人出來兜著就行,誰還會管那方子到底是誰寫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就落在一動不動的零落身上,她背對著他而站,除了一個纖細的背影,他居然能感受到從她身上發出的悲傷,沒錯,就是那種寂寥的無可奈何的悲傷。


  “那承昊還在這裏查什麽查?”郭維楨頓時沒有了看熱鬧的興致,轉身坐到了矮榻上,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他剛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什麽來,垂頭喪氣地說道:“哎,我還以為那個零落定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還準備出去英雄救美一場,讓她對我對我刮目相看,青眼另加呢!”


  孟君役無可救藥地笑了笑,不再答話,而那投注在零落身上的視線,卻是久久的收不回來。


  混亂的下藥風波,就這麽以青衣的承認而結束了,柳依依雖然找到了真凶,但也徹底消耗掉了李承昊對她的最後一絲情誼。


  子佩雖然也成功的摘出來,但不僅失去了一個衷心耿耿的丫鬟,也丟掉了李承昊對她的信任。更何況,她自己本身也和柳依依一樣長期使用過附子,再想有孕已是困難,無子傍身的她,似乎也已經看到了下半生的結局。


  零落的心裏並不太好受,一回到廂房就懨懨地靠在榻上,好像被抽走了周身的力氣。


  “姑娘別多想,這都是她們自己不安分守己,跟您無關。”張媽媽看零落一回來就情緒低落,想來想去還是安慰了一句。


  零落“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捋著白玉牌上的絡子,幽幽說道:“這件事,我終究還是做了推手,媽媽把那帕子還了我吧!”語氣透著悲涼。


  張媽媽暗暗歎了口氣,從袍袖裏拿出一方錦帕給她,零落慢慢展開來,正是紫衣丟在她這裏的那張帕子,與明正道長拿出來的那張證據,一模一樣。


  眼看著夜晚來臨,零落錯過午膳,現在竟是連晚膳也沒有了胃口。對著張媽媽欲言又止焦急擔憂的臉,她勉強用了些,早早的遣了她們去歇息,自己倒看著那隻豆丁大的油燈,怎麽也無法安睡。


  她忘不了青衣被拖走時的眼神,她直直看著紫衣那恍惚的,淒涼的,又帶著解脫的眼神。那樣子的眼神,零落曾看到過很多次,從她背負深冤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到過很多很多次那樣的眼神。


  當每一次,不得不放棄一隻棋子的時候,不得不放棄自己保全同伴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流露出那樣的眼神,零落知道,他們不甘的背後,也帶著極為矛盾的解脫。

  因為作為一名細作,死,本來就意味著一種解脫。


  零落故意讓綠竹看到泄葉的功效,卻並沒有設計準備藥方子這件事,倒是金玉提醒了她李承昊的心思,既然要將綠竹帶走,又為何要單獨留下貼身丫鬟夏草呢?


  既然早看透了偷~情的醜事,卻一直按兵不動,零落就立刻想到了,李承昊來雲嶺山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由頭,徹底斷了某些人想掌握王府後院的念頭。


  隻不過,他跟以往一樣,自己高高在上,他早就知道,隻要稍微露出一點訊息,就有一群女人自動爭得頭破血流。


  零落覺得,恐怕有意透露出讓柳依依掌中匱的事,拖延月例發放的事,就連這一次定妃娘娘的懿旨,大概都是李承昊事先安排好的。他就是要借著這一次遠離王府的時候,才捧殺了柳依依,又將皇後的子佩打入塵埃。


  現在,那兩人無論如何是上不了台麵了,剩下的這幾人,文茵是定妃娘娘的人,零落還未侍寢,隻剩下一個婉芝。


  一想到婉芝,零落的心就不由地收緊來。


  她這一次,一直隨著李承昊的意思走,他就淡漠的看著,零落就得挖空心思地去遞了醫書,派人去放了帕子。他一步一步的逼著她,將那些他想摘除的人,一個一個清理掉,偏偏還端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零落對這個平親王,越發的防備起來!


  接到返回王府的消息,已是在五天之後,這五天裏,紫雲觀內外很是清淨,零落也在事情真相大白後的第二日,正式加入了早課行列。這個時候,柳依依已經被徹底禁了足,子佩雖然還出入自由,但早沒了絲毫氣焰,零落給她見禮的時候,她都側了身子,不情不願的受了。


  文茵跟子佩一樣,都是零落第一次接觸,文茵這個人,跟在她想象中的一樣,就是容貌秀美又溫柔似水的女子。見到零落,也是彬彬有禮,沒有絲毫架子。


  初次見麵的時候,文茵穿著素白的長裙,外罩淺粉輕紗,並沒有穿著常見的褙子,配上她小巧清澈的長相,整個人仙氣十足。


  零落不由感歎,這樣子的女子,配了李承昊這樣涼薄的人,究竟是福還是禍?


  原本打算住上半個月的時間,就這麽匆匆結束了,回王府的路上,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零落隻是在中途休息的時候,找機會讓張媽媽將紫衣的帕子還了回去,沒辦法,事情既然是做了,當然還得把痕跡抹幹淨。


  一路停留不多,回王府的路途,顯然就比上山路來的快。


  回到梨苑剛一歸置完,墜兒就來報。


  “綠竹姑娘來了。”


  本來有些萎靡的零落,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迎接這個平親王的新寵。


  沒錯,自從綠竹進入李承昊的廂房之後,她就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直接頂替了婉芝,再沒離開過。


  “我抽空來看看妹妹,下山的路不好走,妹妹的腰可還好?”綠竹進門就寒暄開來。

  零落站在屋中,麵帶淺笑,對著綠竹行了半禮,“妹妹先給姐姐說聲恭喜了。”


  綠竹俏臉一紅,嬌嗔著斜了她一眼,“妹妹休要取笑我,這一次的事,我現在想起來還後怕呢!”


  零落的臉也配合著白了白,伸手拉住了綠竹的手,安撫說道:“姐姐現在不必擔心了,那柳夫人已經徹底被殿下關起來了,現在那個棠廬外日夜都是沒離人的。倒是苦了姐姐,無辜被牽連,受了那柳依依的鞭打。”


  綠竹看著她擔憂的臉,輕歎了口氣,有些抱歉地說道:“妹妹沒怪我就好!”


  零落訝異地問道:“姐姐何出此言?”


  然後拉了她在軟榻上坐下來,就聽綠竹勉強地笑道:“我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私自將藥方子的事說了出去,都沒事先跟你商量,妹妹莫要怪我,姐姐當時也是一時慌了神,沒了主意。”


  零落長睫微閃,臉上還是一派清澈和善的笑,說道:“妹妹知道姐姐想來也是被人利用了,沒關係,反正現在已經查清了,所幸有驚無險,姐姐就不必放在心上。”


  她的唇瓣飽滿櫻紅,此刻微微彎起,頰邊的梨渦深深地陷下去,一雙大眼睛水靈靈地望著,叫人的心一下就軟下去。眼見著綠竹眼裏的戒備越來越淡,零落的笑就越發靦腆純良了。


  “姐姐快早早回去準備,若是殿下今晚來昭,姐姐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綠竹究竟還是個姑娘家,聽了零落這話,臊得找不到話來反駁,隻紅著臉支吾了幾句,便告辭離去了。


  二更天,零落還在榻上輾轉反側,她的屋裏向來是沒人守夜的,張媽媽剛一輕手輕腳地進來,零落就叫了一聲。


  “張媽媽。”


  張媽媽連忙過來行禮,歉疚地說道:“老奴是看姑娘房裏的燈還亮著,想著來看一眼,不想擾了姑娘歇息。”


  零落已經探出一隻藕臂來,“無妨,左右我也睡不著,媽媽陪我說說話吧。”


  張媽媽趕緊上來撩起帳子,零落已經坐起身來,閃爍的燭光下,她的臉色竟是蒼白無色的,張媽媽看得真切,立刻關切地問道。


  “姑娘臉色不好,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零落搖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問道:“媽媽去還帕子的時候,那個紫衣可說了什麽?”


  張媽媽想來想,搖頭道:“並沒有,不過老奴見她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可不是嘛。”零落歎了口氣,幽幽說道,“那個青衣,是她唯一的親人。”


  張媽媽訝異地掙大了眼,看到零落眼裏的失落,好半天才躊躇著說道:“姑娘別亂想,那都是青衣自願的。”


  零落心裏一緊,深深看向張媽媽,聲音輕柔卻堅定地說道:“媽媽永遠也別為我做些不值當的事,我們要一起回家鄉去,一起過我們自由自在的日子。”


  張媽媽紅了眼眶,連連點頭,哽咽著答應:“好!隻要姑娘好好的,老奴怎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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