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英雄救美
零落隻暗道“完了”,這個“完了”還不是惋惜自己掉下了河,而是想到那小小的玉簪若是掉進了河水裏,鐵定是找不回來。
於是她在從橋欄上落下來的時候,還足尖輕點橋墩,身體借力向下飄去,奮力往前一撲總算在貼近水麵的時候一把將玉簪救了回來。
剛露出一個驚喜的笑,零落才發覺自己也掉進水裏了,可正當她剛撲騰了兩下,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便傳來,她隻覺眼前一花,整個人已被人攔腰撈起。
“啊……”
水花濺起,落了她一身一臉,零落剛驚呼了一聲,隻覺得呼的一下,涼風過境。她立刻掙開了眼,就看到眼前棱角分明的硬朗下巴,再往上,是孟君役看下來的擔憂的臉。
“怎麽樣?”他沉沉問了一句。
零落緊緊看著他,隻下意識地搖搖頭,沒說話。
似是放心了些,孟君役沒在看她,而是抱著她,幾個飛縱硬生生從河麵拔高到半空,從河麵上幾搜烏篷船頂借了力,輕飄飄地往橋上飛去。
零落一直半仰著頭看他,他將自己牢牢抱在懷裏,讓她緊緊貼著他,緊得仿佛一絲兒風都插不進去。他的表情也是她從未見過的凝重,眉頭緊鎖,下巴繃緊,一絲怒氣在眉眼間若隱若現。
好像她的目光太熱烈了些,他中途還垂眼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眼神卻也是有些慍怒又擔憂的神情。
看得零落心中不自覺的一抖,她立刻垂下頭來,隻紅著耳根再不敢看他。
耳邊一直都是呼呼的風聲,橋上因為有多人落水,正是一片混亂,孟君役臉不紅氣不喘地躥至橋上,一邊摟緊了懷裏的人,一邊借力狠狠踹了一腳那台被困在橋上的軟轎。
零落是知道他在轎頂借力的,原本以為他就是單純的找個支撐便回落地,卻不想他大概就是故意的,絲毫不顧那軟轎上可能是哪家嬌小姐。
他這一腿用了全力,不僅將他和零落又反彈至高空,那軟轎更是打著翻滾,瞬間就落到了河裏,這下尖叫呼喊更甚。
“你……”零落瞠目。
總算落了地,零落隻覺腳下發軟,被孟君役半扶半抱著,她卻直直往河裏邊去,伸長了脖子往下看。
“轎子掉下去了,怎麽辦?”零落輕輕埋怨。
孟君役麵無表情,隻一心看著她,問道:“有沒有哪裏受傷?”
零落連搖頭都顧不上,有些著急地說道:“轎子裏也是個不會泅水的姑娘,你怎麽就把人轎子踢下去了?”
“你的衣服打濕了,容易著涼,我送你回去。”孟君役隻顧看著她,根本就不回應她的話。
零落有些挫敗,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沒事。”
孟君役捋了一下她打濕的頭發,溫聲道:“衣服都濕了,早點回去。”
太親密了些。
零落借著理頭發從他臂間退開了些,所幸天色暗黑,她滾燙的麵目才得以掩飾住,但她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心,又唰的一下,狂跳起來。
她的心是慌亂的,沒空多揣測孟君役的心思,橋上混亂又嘈雜,各種哭喊聲中竟然還有陣陣驚歎聲,更有讓人難以忽略的連聲驚叫。
“殿下……殿下……”
零落一驚,不知這個“殿下”從何而來,那驚叫聲更加震天。
“保護太子殿下!”
零落不覺倒吸了口氣。
“快看!”孟君役微微將她圈在身體裏側,阻攔著路人擠到她,一邊若無其事地朝河裏揚了揚下巴,“太子殿下英雄救美了。”
零落轉頭,果然看到一身華服的李承江,全然不顧自己尊貴的身份,半身泡在水裏,懷裏已經抱了一個全身盡濕的姑娘。
“這麽快?”零落柳眉一跳。
話落,李承江已經運氣從河裏飛身而起,那姿勢利落優美又霸氣十足,不出意外,周圍立刻發出“嘩”的一聲驚歎。
李承江穩穩落在橋頭,如同天神一般立於石柱上,懷中還抱著不知是暈過去,還是看呆了的女子,周身的狼狽也擋不住他此刻炫目的風華。
親衛侍從已經飛奔將披風呈上,李承江一把扯去將懷裏的女子裹得嚴嚴實實,朗聲對親衛說道:“別管孤,下水救人要緊。”
親衛抱拳稱是,紛紛麻利地跳進河水裏撈人。橋上的百姓已經自發地下跪磕頭,連聲高呼:“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零落和孟君役也隨著跪在人群裏,零落抬眼去看,見李承江不多做停留,一直抱著手裏的人,最後更是將人直接抱進了馬車中,車夫立刻趕著馬車走了。
東宮親衛陸續將落水的百姓撈了起來,府尹虞清也得了消息親自趕來,東宮留下的一個內侍跟他說了什麽,虞清點頭之後,立刻開始疏散百姓。
零落和孟君役一起混在人群裏,快速下了橋,往玉酥齋而去。
“你是不是故意的?”走出遠了些,零落找了一處背風的石級坐下來,一邊擰著衣袖上的水,一邊問孟君役。
幸好已近六月,即使落了水也不太冷,但零落滿頭滿身的水,狼狽的不行。
孟君役一邊替她揀著發間沾上的水草,一邊說道:“我是很氣憤那些轎夫專橫跋扈,害得你……和那些百姓落水,想讓他們的主子也嚐嚐落水的滋味。”
他說得漫不經心,加上他一直細心地幫她整理頭發,零落的臉又熱起來,她覺得兩人之間有些別扭,但又不想太刻意的拉開與他的距離,隻是稍稍往旁邊挪了下~身子。
“別動。”孟君役立刻就扶住了她的頭,不以為意地說道,“你頭上都是水草,我幫你揀幹淨。”
他扶著她頭的手指是溫熱的,指腹若有若無地貼著她的臉,整個側臉都被他罩住了,那溫熱的觸感燙得零落身體一僵。
零落的不自在被孟君役看在眼裏,豈知他自己也要花費多大的努力,才能勉強控製住自己不由自主就會顫抖的手指,強壓住想捧著她臉的衝動,壓得他身體緊繃,呼吸急促,心也一跳一跳地泛著酥麻的疼痛。
零落有些呼吸不暢,空氣似乎凝結了,孟君役就站在她麵前,他身上特有的青竹一般的味道,一股一股地往她鼻間躥,這味道也帶著火,直燒得她全身都滾燙起來。
“你……好了沒有。”零落暗暗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孟君役似乎吐了一口氣,柔和的聲音帶著點點沙啞,“好了,你衣裳都濕了,還是趕緊回去換了吧,容易著涼。”
“嗯。”
零落低著頭不敢看他,趁著起身離他遠了一點,終於感覺呼吸順暢了一些,極快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去玉酥齋,你趕緊回吧!”說完就飛快地轉了身。
“零落!”孟君役幾乎脫口而出。
直呼她名,讓零落一僵,靜靜站在了原地。
孟君役深吸了兩口氣,似是在下定決心,零落全身都戒備起來,耳朵分外靈敏,將他這一點點動靜都聽在耳裏。
“我……”
“你別說話。”零落果斷掐斷了他的話,捏緊了拳頭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沒錯,我是風……”
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從背後欺上來的一雙大手捂住了嘴,整個人都落進那溫熱的帶著青竹味道的懷裏。零落掙紮了一下,被他抱得更緊。
“你聽我說。”他的唇幾乎貼著她的耳,熱氣噴在她的耳側。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溫柔又堅定。
“我喜歡你!”他重複著,“跟所有無關,隻因為是你,不管你是誰,我喜歡的隻是你。”
零落抖著心,身體都快軟下去,他還在繼續說著:“你別想搪塞我,我知道你跟殿下的約定,我會一直等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不必在意我,想去做什麽都好,隻要能讓我長長久久的陪著你,就足夠了。”
“零落,你不用給我回應,就讓我喜歡你好不好?”孟君役近乎乞求著。
零落的心已經徹底被攪亂了,向來清明的大腦就像繞了一團亂麻,隻哄哄作響。更重要的是,因為剛才橋上的混亂,正在東門巡邏的袁駿德此時才趕過來。零落比孟君役反應倒快了些,隻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趁著他一聲悶哼,麻溜地掙脫開,頭也不回地飛快跑遠了。
坐於馬上的袁駿德,看著那道刻在心間的身影,眸色不動聲色地暗了暗,又看了看麵前悵然若失的孟君役,冷冷的聲音帶著刺。
“孟公子怎麽在這裏?”
孟君役轉身過來,平靜無波地與他對視,反問:“陛下取消宵禁,不正是要百姓遊樂的嗎?”
袁駿德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胯下的大馬打著響鼻逼近了幾分,語如寒冰地道:“在下奉勸公子一句,有些人和事,還是不要肖想的好。”
孟君役不閃不避地回答:“總要試一試才行,在下雖不及袁大人位高權重,但認定的人和事,總不會輕易放手。”
“不會嗎?”袁駿德發出一聲冷嗤,“你布衣之身,拿什麽跟我掙!”
孟君役抿嘴一笑,“萬一,她喜歡的就是布衣呢?”
他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一陣銀甲在身的袁駿德,繼續說道:“袁大人風姿過人,卻奈何被家世所擾,在下萬分敬佩大人,可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那我倒要看看,你猜不猜得中這結局。”袁駿德冷聲說完,調轉馬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