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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兩件大事

  今年京都益州的九月有兩件大事。


  一是三年一度的秋試,在九月初三這一日正式開始,二是平親王迎娶新任宰相千金的大婚之日,定在了九月十二,這日子不早不晚,正好是殿試之後第三天。


  兩件事情湊到一起,雖未到日子,但已能想象到當日之盛況。


  平親王府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隨著日子一天天的臨近,零落更加事必躬親,每日忙出忙進,前兩日,陳國公世子郭維楨過來時說的一句“王府太素淨了”。


  以往,王府都是按李承昊的喜好來布置的,後來零落又從不注重這些,加之看慣了也不覺得,現在被郭維禎一說,零落就覺得確實冷清了點,於是趕忙讓人去準備花草,想趁著還有時間,將王府裝點一下。


  這一日,鷹揚一早就親自帶著人將一溜兒盆栽芙蓉搬進了王府。


  零落得了消息親自出來看,這個時節正是芙蓉花開的時節,大朵大朵的花朵繁盛俏麗地立於枝頭,粉的紅的,絢麗多彩。


  “哪兒來的這麽多芙蓉?”零落笑著問鷹揚,一邊伸手去撥了撥粉嫩的花瓣,“還開的這樣好。”


  鷹揚臉上冒著細汗,朗聲說道:“這是殿下早就讓人備下的,說是這個時候就它最喜慶了。”


  “這倒是。”零落連連點頭,“還是殿下想的周到,王妃進府來,肯定會很喜歡。”


  鷹揚嘴唇微動,心中想著,殿下剛下令讓人種這些花時,曾問過他側妃看到會不會高興。


  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說,又見零落左右看了好一陣,臉上也始終帶著滿意的笑。就覺著,側妃果真是高興的,說不出來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須晴和鵲枝帶著人將這些芙蓉擺在王府四處,王府立刻就掃除了之前的沉重,顯出幾分鮮豔來。


  四處走了一圈,零落的臉就白起來,張媽媽心疼她,“側妃一早起來就忙裏忙外,竟是比自己成親還上心,看您都累成什麽樣了。”


  自從她開始忙大婚的事,這樣的話,被身邊的人不知說了多少遍,零落這次仍是笑了笑。


  “左右也就忙過這幾天了,等到王妃進了府,我將管家大權一交,天天就閑下來,隻管混吃等死……”


  “呸呸呸……”張媽媽連連吐著口水,趕忙將她的手搭在柱子上,“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然後瞪著眼睛囑咐道:“以後不準說這種話,不吉利。”


  零落柔柔看著她,乖巧地點頭,“好,都聽媽媽的。”


  “要不要歇一下?老奴看您最近都瘦了。”張媽媽對她從來就隻有心疼。


  “好,是有點累了。”零落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我覺得有點冷,先去睡一覺,記得午時一定要叫醒我。”


  “是,側妃安心地歇著。”


  回了屋,倦意已經鋪天蓋地地襲來,零落很快便陷入混沌之中,躺在榻上,她還強撐著精神叮囑張媽媽。


  “午時一定要叫醒我……”


  她還記掛著,今日也該是諦聽傳消息進來,隻是還沒說完,就被昏天暗地的睡意打敗了。


  零落是被一陣哭泣聲驚醒的,她用力睜開眼,腦袋裏轟隆隆的響著。她知道自己已經醒了,整個人卻像是還身在一片迷霧中,她用力掐著手指,許久才感覺到一陣刺痛,這才慢悠悠徹底醒過來。

  “殿下?”剛醒來的聲音有些沙啞,零落眨了下眼睛,怎麽一覺醒來他會在麵前,還一副手拿白巾的怪異模樣。


  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是擔心麽?

  “你睡了一天,丫頭們叫不醒你。”李承昊淡漠地說道。


  “不過貪睡了些,怎麽還驚動殿下了?”零落撐著上身坐起來,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讓她雙手打顫,額頭隱隱冒出汗來。


  李承昊靜靜看了她一陣,替她掖了掖被子,“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零落抿嘴一笑,梨渦乍現,“可能這些天有些累了,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她偏頭去看,就見張媽媽和金玉她們都站在屋裏,無一不是紅著眼眶,於是笑道:“這一覺就是睡久了點,這都怎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睡了一天,想吃點什麽?”李承昊突然抬手捋了捋她鬢邊的頭發,手指溫熱,聲音柔和。


  這樣溫柔的他,將零落嚇了一跳,她反射性地往後仰了仰頭,訕訕笑道:“多謝殿下!”


  李承昊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我問你想吃什麽,你謝我做什麽!”


  這樣才對!


  零落立刻鬆了口氣,笑道:“還真是有點餓了,耽擱殿下了,您快回吧,我讓張媽媽在小廚房做點吃的就行。”


  李承昊麵色冷下來,將白巾仍進了水盆裏,一邊整著衣袖,一邊說道:“本王找你有事,醒了就起來吧!”


  說完,起身拄拐去了外間。


  屋裏人再多的關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金玉和須晴照顧她穿衣梳洗,屋裏人靜悄悄的各司其職,很快就無聲地退下去。


  零落從裏間出來就看見李承昊坐在矮榻上翻著手裏的冊子,表情嚴肅,目光微涼。


  “諦聽今日送情報進來,須晴叫不醒你,就直接交給了我。”李承昊沒抬頭,冷冷地說道。


  零落抿抿唇,福身一禮,“屬下誤事,請殿下責罰。”


  李承昊抬眼看過去,燭光下,她的臉仍舊蒼白似雪,本就不大的臉,似乎更加小了一圈,連一貫潤澤的唇也褪了些許顏色。


  心,不由自主地像被她尖尖的下巴錐了一下。


  “君役傳了消息回來,那個吏部的書吏已經找到了。”李承昊強忍著心中不適,一邊轉開眼,一邊說道。


  “這麽快?”零落抬起頭來,眼睛璀璨起來。


  “人呢?”她問。


  “正由無常護送回京,應該能在殿試的時候趕回來。”


  零落咬唇想了想,問道:“那個書吏有說知道什麽嗎?比如說,他為什麽要記錄日常事情。”


  李承昊皺眉看過來,有些嫌棄地打量了她一陣,才道:“你往日的精明都是裝出來的嗎?”


  “啊?”零落一愣。


  李承昊將冊子往小幾上一拍,“書吏記錄的,都是秋試期間,太傅的日常起居,這本就是慣例,為的就是規避有人作弊,其中主考尤為嚴格,說是日夜監視也不為過。”


  經她這一提,零落才一個激靈,眼眶都熱起來,急忙道:“這麽顯而易見的事,當時為何沒人提出質疑呢?”

  “你怎麽這麽激動?”李承昊好奇地看著她,問道,“太傅跟你有什麽關係?”


  零落眨了眨眼,將情緒穩下來,略微回避著他的目光,說道:“風太傅至今被人所尊崇,陛下不是讓我們翻查當年的案子嘛,這也是線索。”


  “是嗎?”李承昊的眼神充滿著審視,明顯不信她的話。


  “是!”零落鄭重地一福身,說道,“那麽現在,我們隻需等這個書吏回來,就能對質出當年根本就不存在泄題。如果那個書吏記錄的是太傅的日常起居,而這泄題案又確實存在。是不是就能證明,當年的問題有可能出在副考袁彥明身上。”


  李承昊點頭,“有這個可能,我讓刑部將當年的卷宗找了出來。”


  “能給我看看嗎?”零落立刻上前了一步。


  “就是這個。”李承昊沒有遲疑,將小幾上的冊子遞給她。


  零落提著氣,一把將冊子接過來,隻覺這冊子在手中重似千斤,心跳都不由加快了。


  “怎麽了?”李承昊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


  “沒什麽?”零落穩了穩心神,解釋道,“因為保密,幽冥三司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擅動,所以凡是涉及朝廷內部的事,我們無令不得探查,這也是避免三司深入朝政。”


  李承昊端了茶杯在手,漫不經心地說道:“聖祖設立幽冥三司的初衷,隻是想讓這些人充當君王在民間的眼睛,雖說無常與判官有私下判處的權利,但因君上仁德,自當今陛下登基還從未實行過。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實屬正常。”


  零落頓了一下,抬眼看過去,認真地說道:“那殿下也一定知道,幽冥三司從來就隻忠於陛下一人,其中三司首腦,除了陛下之外,更無人識得。”


  “你想說什麽?”李承昊冷眼看過來,眸沉似水。


  零落輕而緩地說道:“陛下已將幽冥三司……交於殿下!”


  李承昊握著著茶杯的手隨之收緊,麵不改色地道:“那又如何?”


  零落直直看了他一陣,淡漠的臉,看不出情緒起伏。她慢慢收回了視線,翻開了手中的冊子,低低應道:“沒什麽!”


  李承昊再次見識到她異於常人的能力,她就站在那裏,低著頭,將手中的冊子翻得嘩嘩作響。雖然速度很快,但她看得很認真,燭光映照著她的臉,從蒼白到微紅,那一排卷翹濃密的羽睫在她眼瞼投下一片陰影。她的唇角越來越繃緊,直到後來,她喘著氣,狠狠合上了冊子。


  “如何?”李承昊眉尖輕挑。


  “殿下可有看過?”零落輕咬著唇。


  李承昊垂了垂眼,“還未。”


  零落將冊子遞上去,說道:“這上麵說,當年書吏供認說自己曾有幾日不曾隨侍太傅,三司會審就因此斷定太傅就是趁著這幾日,將試題泄露出來,再加上考生的供詞,才將泄題栽贓嫁禍在太傅身上。”


  “嗯,還有什麽?”李承昊神色無波。


  “還什麽?”零落瞪大了眼睛,“就單這兩人的供詞,太傅就已經說不清了!”


  李承昊淡淡看著她,“我能理解成,你是因為太過於關心,才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嗎?”


  零落窘迫的一咬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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