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喜歡失敗的第一步
謝天生終究還是失算了，而且還是繼聞滄月身亡後，第一次落入了其他人.……存在所設計的陷阱中，並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疏忽。
他本以為張為峰的出現隻是意外，而他也是因為天鴻飛屍體上殘留的劍氣、以及江采菱失蹤的消息才主動找到了這處天庭遺跡的，卻沒料到這一切都是女媧故意布下的誘餌罷了。
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明明應該消失在雪雲峰下的封神榜會跟張為峰一起出現在這裏，而且對方又會在那麽巧合的時間到來了。
“這件事情的過程本身便是一場儀式。”
因為成為了新一任天庭之主的緣故，謝天生的腦海當中自然而然地就得到了很多此前沒有的信息，所以也通過突然多出來的這些情報，逆推出了女媧在這場交鋒中所做的布置。
“舊神不死，新神不生，因為原先的天庭之主早就不在了，所以女媧才必須先找到一個替代品，然後才能讓我順利接管天庭的控製權。
在我之前，張為峰便是此處天庭遺跡的主人，而他這位天庭之主也不過女媧安排的臨時工而已，其存在的意義就是敗給我，並以此完成天庭之主的交接過程。
至於女媧……則扮演著傳說中那名曾挑戰天庭之主的戰神，再以付出一條手臂、而不是頭顱的情況，徹底鞏固了我這個新任天庭之主的地位……”
至於女媧為何會知道自己並沒有死，並且能準確找到自己這件事情，謝天生也清楚了是什麽回事。
因為五彩神石的存在，對方要是真的發現不了自己的蹤跡，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想到這裏，謝天生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冰冷之色，並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
“不愧是傳說中的媧皇，即便隻是一具來曆不明的身外化身，也擁有著如此恐怖的算計之能，實在是……實在是太好了！”
謝天生說著，眼神逐漸恢複了平靜，隨後又緩緩露出了一絲微笑，“自從聞滄月身隕後，我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找到能跟我對弈的存在了啊！”
接著，謝天生又抬頭掃了眼上方依舊昏暗的黑紅色天空，接著抬腳朝前石碑外的虛空踏出了一步。
“站在全局上的角度上，這場對弈其實是我敗了，但是.……這場對弈還遠沒到收官的時候，以我的習慣，最喜歡的便是失敗的第一步。”
話音剛落，謝天生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天庭遺跡的寂靜空間當中。
身為新一任的天庭之主，謝天生自然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樣，以暴力破開空間的阻隔離開這裏了。
……
與此同時，落星州內，一座位於裂穀環繞當中的山峰上，江采菱正站在高大空曠的石台上，靜靜地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微涼的晚風不斷自石台上拂過，帶動著江采菱的衣擺微微晃動，同時也逐漸撫平了她心中的那絲焦慮。
此時，一道身穿著觀辰天服飾的男子從山道上顯出身形，並一步步沿著石階來到了江采菱身後。
“軍師，主帥讓我來通知你前去議事，似乎跟名劍州的情況有關。”
姚壽目光複雜地看了眼江采菱明顯比自己年輕的側臉，隨即收回視線，朝對方俯身說道。
“嗯，我知道了。”
江采菱聞言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徑直轉身走下觀星台，當先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姚壽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先掃了眼早已因為沒有了星辰之力，所以現在隻是普通石台的觀星台，然後才收起心中那絲毫莫名的情緒，沿著江采菱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江采菱顯然已經在觀辰天呆了有一段時間了，因此十分熟悉此處的道路，隻用了一刻鍾左右，便從觀星台來到了位於觀辰天中心的大殿。
不過她並沒有直接進入大殿，而是拐了一個彎，踏入了主殿旁的一座偏殿當中。
“雖然名劍州內的大部分居民已經都撤出來了，但還有一小部分依舊停留在了神劍天周圍，接受神劍天的庇護，所以我覺得還可以再多等一段時間。”
“等什麽？神劍天覆滅麽？同為人族，難道你真想見死不救不成？”
“嗬，人族？要是慕遊龍道友此次隻是給予了人族庇護的話，即便他們到現在還不願意加入我們，我單扁舟便是拚了這身修為不要，孤身前往名劍州又如何？
可是神劍天卻連原先藏身於名劍州的妖孽都要保護，如此行徑與自絕於人類又有何異？
你說，這樣的神劍天還能算是人族麽？”
“你……”
江采菱剛一踏入偏殿，就聽到內中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執聲，而原先那名正想繼續爭論的修士突然看到江采菱出現後，竟是主動止住了話頭，微微彎腰行了一禮。
“軍師。”
“嗯。”
江采菱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徑直路過另一邊同樣朝自己行禮的單扁舟，來到距離大殿深處最近的那張座位坐了下來。
“.……”
因為江采菱的出現，原先熱鬧的大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之前那些看熱鬧的修士也將注意力從單扁舟二人的方向收了回來，並朝江采菱投去了一道道或是尊敬、或是仰慕、亦或是忌憚的眼神。
江采菱並沒有在意眾人的視線，隻是緩緩閉上眼睛，等待著其他人到場。
現場眾人見狀，頓時意識到江采菱這是在思考，所以不由放緩了呼吸，令整座大殿變得愈發寂靜了起來。
好在這樣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幾道聯袂而來的身影打破了。
“主帥！”
“主帥。”
“主帥.……”
隨著一陣語氣恭敬的問候，展飛鵬踏入了大殿中，並在一路朝四周行禮的眾人示意後，來到了位於大殿深處的主位前。
江采菱睜眼望向麵前的展飛鵬，目光從對方臉上一掃而過，接著站起身，與其他人一樣朝對方微微彎了彎腰，語氣清冷地道：“主帥。”
相比於從前，經曆了名劍州一戰後，展飛鵬的氣質明顯成熟了許多，雖然相貌依舊沒變，但也多了幾分身為靈墟天掌門與人族統帥的威嚴。
“師妹辛苦了。”
江采菱稱呼展飛鵬為主帥，而展飛鵬用的卻是“師妹”的稱呼回應道。
“.……”
江采菱默默地看了眼展飛鵬關切的眼神，淡淡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重新坐了回去。
展飛鵬卻仿佛沒有看到江采菱的反應一樣，保持著臉上的微笑，轉身就邀請著眾人入座，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尊重”的東西。
不得不說，展飛鵬能成為人族“最後的希望”，並順利取得如今的統帥之位，除了有謝天生之前的鋪路、聯盟修羅族的巨大功績外，這份待人接物的手段也是經過磨練了的。
“多謝主帥！”
現場來自各宗門勢力的修真者應了一聲，然後紛紛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
等到眾人都落座後，展飛鵬下首的幾張空位上也多了另外幾道身影，從座次來看就知道這幾人的地位明顯在其他人之上。
而坐在展飛鵬另一側下手位，正處於江采菱對麵的人正是趙千山，現在則是這支人族聯軍的副統帥，論地位甚至比江采菱還要高一些！
趙千山見江采菱朝自己看過來，頓時露出一副微笑的表情，點頭示意了一下。
江采菱見狀，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也朝對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閉上眼睛，沒有再去看其他人。
當然，這也跟占據了前十位座次的成員當中，隻有展飛鵬跟趙千山對她而言算得上熟悉有關，至於剩下的那些“慕名而來”的修士，江采菱就隻認識一個原先是天市垣長老，現在卻是一宗之主的觀辰天掌門罷了。
而觀辰天掌門之所以能夠占據前十的席位，既不是因為他有展飛鵬、趙千山等人那樣洞天境的修為，也不是因為他有著足以跟江采菱媲美的智慧，而是因為觀辰天與靈墟天的關係，還有就是地主的身份而已。
展飛鵬雖然是人族聯軍的統帥，而且觀辰天也早就投靠了靈墟天，但他還是對觀辰天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不僅沒有直接占據對方的主殿作為議事場所，還特意為對方留下了一個前十的席位，也算是投桃報李了。
不過，此番行為同樣有安撫人心的目的，隻是沒必要詳談就是了。
“此次倉促請各位前來，實在是抱歉。”
展飛鵬掃了眼殿內眾人，先是語帶歉意地說了一句，隨後不等眾人客套地回應，便又忽然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接著說道，“各位，根據名劍州傳來的情報，神劍天出事了！”
“什麽？”
“天族的動作竟然這麽快？”
“怎麽會這樣？不是說神劍天至少還能再堅持一個月的麽？”
“.……”
隨著展飛鵬的話音落下，大殿內頓時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議論，眾人臉上的表情或是震驚、或是恐懼，但是卻又多了一絲莫名的詫異與早有預料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大殿內重新安靜了下來，而先前那名叫做單扁舟的中年修士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拱手朝展飛鵬行了一禮道：“敢問盟主，神劍天陷落之事是否跟妖孽有關？”
展飛鵬聞言，眼神不禁閃爍了一下，但還是保持著麵色上的平靜，淡淡地回道：“根據情報，此事跟之前接受神劍天庇護的那些妖族並沒有太大關係，而是影族以天賦潛入了神劍天的護山大陣，這才導致了神劍天的災難。”
單扁舟明顯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但還是冷哼了一聲，語氣強硬地說道：“縱使神劍天的覆滅跟妖孽沒有直接關係，但也肯定是因為他們導致神劍天內魚龍混雜，所以才給了影族可趁之機的。”
“沒錯！”
“應該就是這樣了！神劍天自甘墮落，有此一劫實在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單扁舟的結論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而這些人也紛紛開口附和了他的推測，就連前十席當中的一些修士也隱隱露出了讚同的神色。
展飛鵬望著眾人的反應，不由緩緩握緊了身下的扶手，但是卻還必須保持著平靜的表情，不敢露出絲毫異樣。
可現場的情況卻是愈演愈烈，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提議在與天族正式決戰前，先展開對妖族的清理了，而這個想法竟然還得到了不少認可，甚至就連此前主張救援神劍天的一部分修士也讚同了這個想法。
展飛鵬聽著眾人的議論，隻感覺胸口突然壓了一塊巨石，而且這塊巨石還變得越來越重，令他忍不住想要立刻將其搬開，並狠狠地砸向現場眾人！
然而，還未等他爆發，另一個聲音卻從他身旁響起，並瞬間壓過了現場的喧囂。
“安靜！”
江采菱睜開眼睛，望向朝自己看過來的眾人，語氣平靜地說道，“不管神劍天陷落的原因是什麽，都意味著人族在名劍州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
換句話說，接下來就輪到落星州直麵天族與影族的聯軍了，而在這種時候要做什麽，還需要提醒麽？”
“.……”
大殿中沉默了片刻，先前叫囂著要清理妖族的幾名修士也逐漸醒悟過來，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過來一會兒，還是單扁舟率先開口，語氣憂慮地道：“可是神劍天的陷落，意味著我們已經失去了繼續牽製天族的手段，此時決戰，恐怕勝算不高啊！”
“勝算不高並不代表著毫無勝算，不是麽？”
江采菱淡淡地回了一句，接著直視對方，語氣清冷地說道，“而且……我喜歡失敗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