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金絲海棠
蘇玹衝動的將把柄送給了別人。
蘇遠就不會客氣。
當日便下令，讓她繼續在自己院內好好反省，若不誠懇認錯道歉，那就永遠待在裏麵吧。
青蕪聽到時差點沒哭暈在炕上。
“三爺他怎麽能這麽對姑娘？什麽都不問不查清楚就下令責罰，這也太過欺負人了。”
可不就是欺負人嗎？
蘇遠欺她父母早亡，祖父也已去世，這世上再無一人肯為她討公道，這樣好的軟柿子不欺欺誰？
蘇玹被青蕪裹成個粽子般的倚在窗沿，任西風拂麵而過。
“今年中元節又沒能去放成花燈。”
“啊？”
還在抹眼淚的青蕪沒能跟上蘇玹這過於跳脫的思緒。
“前兩日我本想著等能出門了，就去一趟泗水邊補放三盞花燈，可如今看來又要推後了。”
青蕪一頓，蘇玹那三盞花燈是要寄思予誰，她當然知道。
一想到這兒，本來已經有些止住的淚水，頓時就又忍不住了。
蘇玹寄人籬下，就算每逢至親祭日，她也不能大肆操辦，除去幾杯水酒外，竟再無他物。要說有什麽是她最恨的，那這肯定是頭一件。
“蘇遠再怎麽薄待於我，我都可以毫無怨言。但青蕪啊，你說他怎就能這般冷血無情，竟連我父母的名字都不許提？”
青蕪被嚇了一大跳。
趕忙打開兩邊窗戶往外看，見屋外的丫鬟婆子們都未有靠近後才鬆了口氣。
也許是今日受到的衝擊多了些，蘇玹現在看上去都還微微怔愣著呢。
細白的手指互相捏了捏，她沒回望看青蕪，隻是低頭看向手邊錦帕上的柿蒂木蓉花紋，默默不語。
見她這副模樣，青蕪那些勸誡的話語卻是怎樣都說不出口了。
每年到這個時候，蘇玹的心情總是要低沉許多。
前有中元節，後有仲秋節，本就是這樣讓她難過的日子，原以為等這兩日被解了禁後就可為故人去廟裏上香、去泗水邊放燈。
但誰知……
又是這般結果。
蘇姝忌憚蘇遠最後還是會把寶壓在蘇玹身上。
所以刻意把她和齊二渲染成曖昧不明的關係，使得蘇遠猜忌於她。
最後又如蘇姝所願的繼續被困在蘇家不能出去，這對於她而言簡直再好不過。
明瀟院
蘇李氏這兩日又消瘦了不少，原本豐腴的身子現下都骨感了起來。
但她原就是妖嬈型美人，如今消瘦下來，卻不如以前那麽美了，可誰又在乎呢？
期冀回頭看一眼的那人應該早就忘記這兒還有一個舊人了吧。
“奶奶，三姑娘來了！”
“快快讓她進來。”黯淡無光的臉上頓時明媚起來。
蘇李氏的心腹呂媽媽攙扶著她起身，直往屋外走去。
一掀簾子，就差點與外麵的蘇姝撞到一起。
蘇姝趕忙伸手去扶，“娘親，等著我進去便是，怎的還出來了。”
蘇李氏道：“你還說我，上次不是已經囑咐過你，你的身子還沒好透，得再好好休養，不需再過來請安。”
“再者，你這樣日日都來，我恐你父親會厭煩於你，那就不好了。”
蘇姝扶著蘇李氏進屋，攙她在炕上坐下，笑道：“娘你多慮了，我如果不日日都來明瀟院看望娘親，那爹爹才真會覺得女兒不孝，厭棄於我呢。”
“娘親不用太過擔心。”
“好好好。”蘇李氏笑開了眼。
輕撫蘇姝嬌嫩的臉頰，歎息道：“你父親是個心狠的，但老天庇佑，那春凝院的賤人再得寵，這些年也不過就隻生下一個丫頭，並且年歲太小，也礙不到你什麽。”
“眼看著白露已過，姝兒你都準備好了嗎？你爹那兒呢，有沒有說什麽？”
“父親會說什麽。”
蘇姝抿唇笑了笑，隻是那笑似乎帶了嘲諷。
蘇李氏沒看清，但也沒問，就隻聽蘇姝繼續說：“大選納名這些走的都是宮內流程，父親能把打聽到的都讓人告訴我了，剩下的再也無甚。”
西晉宮廷等階森嚴，晉禮冷酷，內闈律法極重。就如齊太傅那樣的重臣，也是不得在未央宮內隨意走動。
關於大選，蘇遠能打聽到的自然有限，都是些耳熟能詳的。
對蘇姝的幫助著實不大。
可蘇姝原也不在乎這些，她要的，不過就是那個能進宮的名額罷了。
有了它，其餘的一切還不手到擒來？
蘇姝對自己，從來自信。
“但姝兒啊，偏院那邊，你是不是得注意一些。”蘇李氏連蘇玹的名字都還沒敢提，可蘇姝的臉色仍是瞬間陰沉下來。
蘇李氏默。
蘇姝沉著眼也安靜好半晌後才開口：“娘親不用擔心，自那一巴掌後，二姐姐怕是很難趕在納名前出來了。”
蘇姝故意激怒蘇玹的事，蘇李氏自然已經知道，不然她早在明瀟院裏鬧將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
“姝兒，你餓了沒？廚房裏我早讓人溫著玫瑰蓮蓉湯，現在要吃點嗎？”蘇李氏不敢再聊這個話題，連忙岔開道。
“好啊，娘親這兒的甜湯可是比醉雲樓還要好吃呢，女兒是一直惦記著的。”
“你個小饞貓！呂媽媽，趕緊叫人去大廚房把食盒端來。”
“是。”
呂媽媽笑著退了出去，蘇姝陪著蘇李氏閑話解悶。
屋外豔陽高照。
水潭邊有花瓣搖落，落紅鋪滿潭邊，明瀟院的氛圍已經很久沒這麽輕鬆了。
蘇李氏拉著蘇姝的手，含笑看向屋外，剛想問去廚房的人怎麽還沒回來。
可才一轉頭，就見到庭下那株金絲海棠開得正好。
“唉，也不知道你哥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娘親怎麽突然又想起說這個了？”
蘇姝笑道：“前兩日大哥不是才寫信回來稟明父親娘親，他今年得到十一月左右才能抵京。算算時間，現在也差不多已經離開書院啟程了。”
“還不是突然看到那株海棠，你大哥哥幾年前親自栽下的，可如今它都已長得這麽高了，你哥哥卻還沒回來。”
蘇李氏實在是想念蘇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