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同歸
“我家裏再無頂天者，被那晉陵趙氏壓下本也奈何。”
“兩家人為此倒是難得，鮮少有過什麽衝突。”
“想那晉陵趙家雖是上京大族中的後起之秀，可底蘊也不能小覷，未曾幹出過什麽仗勢欺人之事。”
“我們寧家心裏再不適，忍忍也就過了。”
“可偏偏啊，有些人卻仍從骨子裏就瞧不起我們。”
蘇玹的臉色逐漸再無笑意。
寧毓因為背對著她，所以現下蘇玹也看不清她臉上到底是個什麽神情。
隻是就剛剛那一番話，也不難猜，想必是趙家姑娘讓人難堪了罷。
與寧毓交往以來，她的性子蘇玹還是懂上幾分的。
若趙家姑娘不以勢壓人，寧毓也絕不會如此厭惡於她。
但這以勢壓的到底是誰，卻又不好說了。
因為蘇玹還記得，前不久寧毓不是還隱晦的和她提起過，寧四與趙家姑娘來往的很是密切嗎。
怎麽不過幾日，一切又都變了？
這稍微一想，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但這畢竟都是寧家的家事，蘇玹就算明白了也不能明說啊，更何況她還不明不白的呢。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啊……
“你幹嘛不說話了。”
蘇玹一怔，趕忙回道：“我不是以為你還要繼續說下去嘛，正側耳傾聽呢。”
“胡說，你什麽時候有好好聽我說過話。”寧毓就算不對著她，也能把人氣得反笑出來。
真是枉費剛剛替她白擔心一場。
“行，我不聽你說了，你慢慢梳妝，不如我就先行一步？”
“哎呀，你怎麽這麽小氣。”
寧毓頓時大急，也不管她正在綰發呢，轉過身來就要去看蘇玹，後者卻先伸手按住了她，笑道：“我小氣怎麽了，總好過你亂攀汙我吧？別動，都快梳好了的。”
寧毓就真的不動了。
“我快好了，那你可別走，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逛燈會。”
“嗯。”
蘇玹點頭，剛好這個時候青蕪也回來了，端著一盤酥酪。
寧毓見了立刻眉眼月彎，醉雲樓裏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道糕點了。
兩人免不了又在屋裏耽擱了下。直到最後一盞茶吃完，漱了口，盥了手，她們這才準備離開醉雲樓。
“砰砰砰！”
可還沒等蘇玹和寧毓起身，外麵卻想起敲門聲，並且力道還不小。
“何人？”
青蕪前去應門，可蘇玹的眼皮卻猛地就是一跳。
“這裏坐的可是寧家二姑娘與蘇家大姑娘？我家姑娘有請。”
門外，一個身著碧色緞織暗花的丫鬟俏立在那兒，後麵還跟著好幾個婆子。
那派勢誰看了都會先誤以為這是哪個富家翁的姑娘呢。
青蕪也微愣了愣，然後才忙進去把蘇玹和寧毓給請了出來。
“銀安！”
“奴婢給二姑娘請安了。”
“哼，我可擔不起，你來這兒幹嘛，難不成又是趙姑娘看我哪裏不順眼，要賜教幾句。”
寧毓看著該是那趙姑娘心腹丫鬟的銀安夾槍帶棒的說道，語氣十分不好。
可銀安居然仍笑道：“寧姑娘可不能這樣說，我家姑娘對你向來十分傾慕，現下也是剛得知姑娘在此，便立刻讓奴婢來邀請你與蘇姑娘過去一敘。”
寧毓冷笑道：“我與她是什麽交情，有什麽好一敘的。”
“寧姑娘說笑了。”
銀安道：“我家姑娘讓奴婢告知，寧四公子一會兒也會來，不如過去同坐一坐。”
寧毓小臉刷地一下就沉了下來，望著銀安的眼神也更是寒冷。
一直在她身旁默不作聲的蘇玹見狀，突然就開口道：“既然是趙姑娘相邀，那我們也隻好盛情難卻，請在前麵帶路吧。”
銀安原本是隻看著寧毓的。
之前見她發怒不僅沒驚慌失措，眼底竟然還有些興奮意味。
那是一種看蠢物的興味。
蘇玹一眼就懂了。
她也起了怒氣，可不能現在就發作，況且她還完全不知那寧四與趙家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下若落了她的麵子，也不知寧毓會不會被連累。
“你幹嘛也去。”
銀安見蘇玹突然說話，也是微訝，不過想了想後竟沒連她一起奚落，隻是笑著轉身去前麵帶路，也不管後麵寧毓拉了蘇玹小聲說話。
“我去就行了，你便不要也去了，省得受那份閑氣。”
“你都去了，我自己留在這兒幹嘛，別忘了這可是你邀我出來的，現在是又要丟下我獨自去逞歡了？”
“逞什麽歡，要是可以，我才不願去呢，但……”
說到這兒，寧毓咬了咬唇，隨後才附到蘇玹耳邊極小聲道：“但我那四哥哥是個糊塗的，我不忍他就這樣被趙冰雁那麵甜心苦的給騙了去。”
蘇玹自己是沒可能再體會什麽手足之情了。
但現在看著寧毓，卻也羨慕。
“我知道你擔心你兄長，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一起去看看吧。”
“那趙家嫡女憑的尊貴，我也一同去瞻仰下她的風華。”
蘇玹看著寧毓玩笑著說道。
寧毓怔了怔，隨後也笑起來，第一次主動的挽起了蘇玹的手，肩並肩地一起往前走去。
醉雲樓樓高五層，自三樓以上那就不是有錢便能登上去的了。
如寧毓這般，在這種燈會的熱鬧日子也不過堪堪才在二樓訂下了一間廂房。
可看著在前麵帶路的銀安，隻見她一個轉彎，人就已經往樓上去了。
晉陵趙家的嫡女果然好大的派頭。
蘇玹和寧毓隨著銀安一路向上，直到第四層才停了下來。
再向上就連趙冰雁都已經上不去了，那第五層樓恐怕開張的日子少有吧。
隻是對此時的寧毓而言，臉色卻已經夠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