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月牙
因為有寧毓在,所以當蘇玹她們到達明瀟院後,蘇李氏對她們還是很和藹可親的,且在蘇玹用餘光掃了屋內一眼後,就發現幾個很是嶄新的折枝花掐絲白瓷瓶。
看那無一絲瑕疵的透潤瓶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估計在寧毓才剛一抵達,蘇李氏這裏就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吧。
但這又與蘇玹無關,所以她也隻是看了一眼就過,並沒有多說什麽,而蘇李氏在拉著寧毓說了好一通客套話後,才一臉依依不舍的放她離開。
蘇玹一直安靜地陪在旁邊。
寧毓倒是看了她好幾次,但也沒多說什麽。
直到兩人離開蘇家後,寧毓才咋舌的對蘇玹道:“早就聽你說過你三叔母了,但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啊。”
這還隻是在蘇家呢,還當著寧毓的麵,蘇李氏就敢這樣把蘇玹當空氣。
老天啊,在外人麵前連裝裝樣子都不屑嗎?寧毓完全沒料到。
“習慣就好。”
蘇玹卻是直接就在馬車的榻上半躺了下來。
因為是跟著寧家一起走,所以她今天的梳妝也簡便,發鬢隻是挽了一個簡單的高仙鬢,以一支鎏銀水波紋的簪子綰著。
臉上更是素麵朝天的,就唇上點了一點胭脂。
此時直接靠在馬車內猩紅緞麵五彩連波鴛鴦刺繡的迎枕上,也不用擔心亂了妝發,好不愜意。
寧毓就道:“你倒是心大。”
蘇玹笑了笑,“如果不是心大的話,那恐怕你都不能遇見我,與我相識了。”
寧毓奇怪的問道:“怎麽說?”
“因為那樣的話,我早就該被氣死咯。”
這話蘇玹說得玩笑,可寧毓卻忽就愣了愣,然後便沉默下來,居然沒再和平時一樣與蘇玹貧嘴。
但今早蘇玹被青蕪在卯時左右就叫了起來,這會兒人一在軟軟的榻上舒展開來,精神就開始有些不集中,嗬欠更是連天,根本沒發現寧毓的異常。
反而是在這樣的安靜裏,沒過多久就開始迷迷糊糊起來。
讓得原本還在為她神傷的寧毓見狀,頓時哪還有一丁點的感傷,早被蘇玹的嗬欠吹飛了。
幾輛馬車在護衛下於官道上不快不慢的行駛著。
原先不大的車隊,在與前麵一行浩浩蕩蕩的人馬匯合後,立時就壯闊不已。
而幾個從最中間出來的丫鬟婆子靠近後麵那幾輛才新加進來的馬車,與掀起車簾的問蓮低聲言語了幾句後,她們就回去稟報了,沒有驚動任何人。
馬車裏正睡得香甜的兩人,更是依然在會周公呢。
寧家的溫泉莊子位於帝京西郊。
這裏依山傍水,風景很是怡人,向來就被京中權貴喜愛。
每年盛夏時節都有不少官眷們出京到此避暑。
因而寧家的車馬倒是也不算很紮眼,在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安置進了莊子後,圍觀的人就更少了。
這會兒的蘇玹和寧毓自然也都醒了。
兩人到寧夫人那裏請過安後,寧夫人也乏了,沒留她們用飯,揮揮手就讓蘇玹和寧毓自己玩去。
蘇玹當然是配合的直接退下,但寧毓卻留下又和寧夫人歪纏了好會兒才走。
直讓寧夫人指著她的背影對於媽媽佯怒道:“就個長不大的小祖宗。”
於媽媽哪裏會不知道寧夫人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其實心裏指不定多高興呢。
於是她幹脆就猛誇二姑娘這是孝順,把寧夫人哄得都笑眯了眼。
“我這小祖宗是磨人了些,但也是真孝順,我這輩子也就命好,生了他們兄妹倆。”
“夫人福氣還大著呢,二姑娘是這樣,四公子也一樣,眼看被正事絆住了腳,還不忘派人來和夫人你稟明,之後的事情也全都先安排好了,現在誰不誇我們四公子有本事啊。”
說起寧夫人,還是於媽媽最了解。
這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又把她說得更加高興,這一路上的疲乏都減輕不少。
“他們兄妹倆孝順我都知道,隻是我也不求他們多出息,能自保就行了,誰讓他們沒生在一個好時候呢。”
“夫人可不能這麽說,其實我們西晉早已太平許多年了呀。”
寧夫人忽然就冷笑了一聲,“別人都這麽說,但你應該清楚,什麽太平,不過是水月鏡花罷了,要不是齊太傅撐著,這早就破破爛爛的朝堂還能熬多久?”
“但今上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居然能為了一個名伶戲子就和太傅吵成那般不可開交的狀態,實在是讓人寒心。”
“而且如今我們西晉邊疆的戰事正打得如火如荼,這八百裏加急是一封一封的往京裏送,在這樣緊急的狀態,那位都還這樣荒唐,要是再沒了齊太傅的支持,我看這西晉還得繼續亂下去啊。”
她的歡兒和毓兒沒生在好時候,竟投在了這動亂的時代。
寧家又早不如前,以後他們的路隻會更難,寧夫人現在所有為他們做的打算,其實最根本的還是自保啊。
之前齊夫人伸來橄欖枝時,她何嚐會不知道自己的毓兒若真嫁過去了那也是高攀,日子肯定會有些難過。
但寧夫人沒辦法啊。
齊太傅現下雖為了皇家子嗣一事,與皇帝鬧得很不開心。
可說句誅心的話,以齊家如今的權勢,就算西晉滅國了,他齊家都還可能屹立不倒。
終歸齊氏一族曆經三朝,幾百年的興衰家族史也擺在那兒,更何況現在齊太傅坐擁以當年稻城軍為軍骨的十萬精兵,他會怕誰呢?
皇帝敢和他一直叫板,為的不就是齊太傅的一腔忠心嗎?
可再堅實的忠心,也經不住這麽多年的虛耗。
再這麽下去,西晉肯定是要亂的,寧夫人看得透也看得遠,所以她才會對齊夫人拋來的橄欖枝那麽積極,甚至第一次不顧寧毓自己的意願。
為的,不就是能把她綁到齊家的那輛戰車上去,讓她以後的生活能得到最大的保障嗎。
隻是可惜啊,最後還是沒成功。
寧夫人乏了,今日早早就歇息下,蘇玹和寧毓卻都還精神著呢,尤其是蘇玹,她第一次來莊子上避暑,看什麽都新鮮,哪裏還會覺得累。
“玹姐兒,我們先去更衣吧,一會兒我就帶你去泡溫泉,溫泉水能解乏,我們泡過溫泉後再用晚飯。”
但寧毓卻拉住了興致勃勃的蘇玹,讓她先去更衣,蘇玹一聽到要去泡溫泉,又哪會拒絕。
當下就點頭同意,與寧毓一起回到她們將要同住好久的院子碧漱院。
問蓮早就先一步回來準備好了,等蘇玹二人到達後,更衣完畢便立刻奔往碧漱院後麵被圈起的露天溫泉池,人還沒走近,就已經能看見嫋嫋的白煙升起。
蘇玹迫不及待的進入,然後在青蕪的伺候下寬掉外衣,與寧毓一同著裏衣下水。
人靠在被浸得溫暖光滑的鵝卵石上,蘇玹把身子都埋進了溫泉裏,頭靠在鑲嵌著溫潤玉石的池邊。
這一瞬間,好像什麽煩惱都不見了般,整個人都完全在泉水中伸展開來,無比的放鬆。
“怎麽樣,還不錯吧?”
這方露天溫泉就是刻意劃給住在碧漱院的寧毓用的,池子建得也不算小了,蘇玹現在待的地方是淺處,她坐著水才能到她肩膀位置。
可寧毓此時在鬧騰的地方卻就是深處了,她站立著水都能到達她的肩膀,夠她在那兒瞎撲騰來瞎撲騰去的。
“是很不錯,原本還以為夏天泡溫泉有些不靠譜,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舒服。”
“那是,誰說夏天就不能泡溫泉了。”
寧毓往蘇玹這邊遊來,“雖說是不如冬天那樣明顯些,但夏天泡溫泉也是可以去乏的,你不見周圍的這片溫泉莊子,在我們之前就已經有很多人來了?”
那倒是,剛才他們到達莊子時,附近的人煙可著實不少,京中來此避暑的人可以算是很多了。
蘇玹點頭,同意寧毓的觀點。
但溫泉再好,也不可以泡太久,在蘇玹快睡著之前,寧毓把她拉起身,到一旁敞屋的耳房裏去更衣後,兩人就回了碧漱齋準備用飯了。
莊子上都是當季的新鮮瓜果,飯菜雖沒有在京裏那麽精致,但味道也是好的,是另一種不同的風味。
蘇玹很喜歡,胃口大好,還多吃了一碗飯呢,看得青蕪是喜上眉梢,眼睛都笑眯了起來。
兩人今晚吃得都不少,去消食時就難免走得遠了一點。
可剛好寧毓可以為蘇玹介紹莊子上的美景,於是兩人直接走到了田野上去。
田間的小路,有些灰塵飛揚,但兩旁綠草青青,麥子隨風成浪,一眼望去幾乎就望不到頭。
蘇玹和寧毓站在田埂間,望著眼前的青色海洋,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心胸頓時也開闊不少,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不然等陽光傾灑在這一片麥田上時,那才是真的美到震撼人心。
“明天早上我們再來這裏散步吧。”
寧毓看出了蘇玹的喜歡,因此開口說道。
“好。”蘇玹立刻點頭應道,比起繁華的帝京,她的確是更喜歡這裏,這裏有和稻城很是相似的風景。
掌燈時分,蘇玹和寧毓順著田野也轉回了莊子,寧夫人已經休息了,這也沒有京裏那麽多的規矩,蘇玹二人都是怎麽盡興怎麽來。
不過晚上蚊子也很多,這可比京城裏的蚊子要更恐怕一些。
就算青蕪已經點了驅蟲的藥香,可蘇玹已然還是被碩大的蚊子咬了兩口,手上也立刻就起了兩個大大的紅包。
“不行了,毓姐兒,我們還是進屋去吧。”
蘇玹首先就敗在鄉間蚊子的凶殘下,她起身拉著寧毓就往屋裏走,賞月什麽的還是等天涼下來再說吧。
那會兒也不會再有這麽多的蚊子,她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渾身都被叮出紅包來了。
寧毓隻好哀歎道:“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月色。”
蘇玹沒誠意的安慰,“沒事,你要真喜歡,一會兒從屋裏隔著窗紗看也是一樣的。”
“那怎麽能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不過是朦朧了些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寧毓對蘇玹的敷衍很不滿意,可她人卻已經被拖回屋子裏了,再讓她一個人跑出去幹坐著賞月她也不幹。
因此就也隻能和蘇玹洗洗誰了。
蘇玹坐在梨花圈椅裏
她們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然後又忽然同時沉默下來。
等好半晌後,兩人突地就湊到一起,開始說起悄悄話,“你剛才和我說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沒與陳姐姐講過?”
“沒有。”
“為什麽呀。”
蘇玹不解的問道,可寧毓卻突然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一開始蘇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等好半晌後她才驚聲道:“你不會是覺得就算她知道了真相,最後也不會改變主意吧。”
“不是我覺得,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寧毓低聲歎了一口氣,“我娘親是曾經叮囑過我有些事絕不能傳出去的,可我又怎可能眼睜睜看著清蕊誤入歧途?”
“隻是不管我怎麽明示暗示,她卻仍好像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之後我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有些話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分別?”
“因此我便沒把此事的個中詳情說與她知,清蕊也隻當那位是有龍陽之好這個喜好罷了。”
“而這個喜好在我們西晉也不是什麽新聞,連我父親書房都還有幾個呢,沒人會當這是個事兒的。”
“清蕊自然也完全不介意,連大選延後一事爆發時,她也隻以為真是因了邊疆戰事的緣由。”
但哪知,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今上早已不喜女子!
要是寧毓不說,蘇玹也不會知道這其中原來還夾雜了這麽多錯綜複雜的由來。
怪不得之前她們說起此事時要避開陳清蕊了。
而且有些事蘇玹比寧毓看得更清楚些。
莫說陳清蕊隻是以為今上有龍陽之好,就算她真知道了實情,恐怕她也仍會選擇進宮的。
畢竟像她和蘇姝那樣自信的人,隻會覺得全天下的男子都隻有她願不願意蠱惑的分別,而沒有她蠱惑不了的存在。她隻要努力了,那今上也一定會不再喜歡男人,轉而戀上她的。
這樣的想法,蘇玹絕對相信會出現在蘇姝和陳清蕊的身上。
但她卻不能這般告訴寧毓。
放下漢白玉刻紋鬆茶碗,蘇玹又歎了口氣,看著屋外金燦燦的陽光開始發呆。
寧毓還在一旁等著她的回話呢。
可等了半天卻一直沒聽見聲音時,她才轉頭望去,就見到蘇玹呆呆看著外麵出神的景象。
雖說美人怎麽看都是賞心悅目的,但這讓把她晾在一邊,自己卻不知為何發起呆來,寧毓可就有些想不通了,伸手撓了一爪蘇玹腰間的癢癢肉,“你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蘇玹被寧毓嚇了一大跳,可隨即她就搖頭說道:“隻是剛剛你說的事,覺得有些唏噓罷了。”
寧毓愣了愣,然後也無奈道:“誰說不是。”
兩人就這樣都看著庭院中的姹紫嫣紅開始默默無語。
敞屋前麵的庭院裏種有諸多香草,其排列也都是有講究的,它們的香味聚在一起,就匯合成了一絲絲的奇香,比花香少了一絲甜膩,但又比木香多了一絲清潤。
這股奇香彌漫在整個屋內,也驅散了不少夏日的煩悶之感。
蘇玹和寧毓在這樣靜謐的氛圍裏也沒鬱悶多久,不一會兒便又開始說起閑話,笑鬧起來。
“寧姑娘她們是在裏麵嗎?”
“回瑪瑙姐姐的話,是的,寧姑娘和蘇姑娘都在敞屋內,先前陳姑娘卻是先去了廂房休息。”
被稱為瑪瑙的年輕丫鬟點點頭,然後就往敞屋走去。
“寧姑娘,蘇姑娘。”
而等一見到了蘇玹二人後,瑪瑙就先向她們行禮,隨後才說道:“寧姑娘,夫人說午後慵懶無聊,想請你過去陪著說說話,姑娘方便這會子隨奴婢過去一趟嗎?”
寧毓是知道瑪瑙的,她乃是齊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寧毓也不敢在她麵前托大。
當下就連忙起身說道:“這有什麽不方便的,不過就是不知夫人隻請了我一人,還是連蘇姑娘她們也一起請去。”
“隻說了姑娘你一人。”
瑪瑙垂眸回道。
但寧毓這下卻就有些躊躇了,她轉頭看向蘇玹,蘇玹也隻能微微向她聳了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最後寧毓也沒辦法,隻好先進裏室去整理了會兒妝發和衣裙,這才跟著瑪瑙一起離開。
蘇玹倒是起身送了送她們,不過沒等穿過庭院她就停下了。
隻是遙遙的目送著寧毓顯得很是不情願的背影一直到她們都看不見時,她才又回到了敞屋。
這下屋內就隻剩下她和青蕪,還有齊府的丫鬟們了。
不過人雖多,可卻鴉雀無聲。
除去青蕪偶爾詢問蘇玹要不要再斟一碗茶的聲音外,屋中就再無其他聲響。
重新坐回圈椅上,院中牆角的一簇純白梔子花開到荼蘼,蘇玹右手支著下頜,看著那些在風中輕輕搖曳的花瓣出神,心中思緒混亂。
可她現在也不在意了,想到哪兒就是哪兒,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了好久。
直到一直縈繞在鼻尖的奇香中混雜進了另一絲紫陌花香時,她才猛地驚覺回神。
“青蕪!”
蘇玹轉身大喊,卻隻見她身後的青蕪被嚇了一跳,呐呐道:“奴婢在,姑娘,怎麽了?”
這麽厲聲的喊叫,著實是嚇人的很,青蕪完全反應不過來這突然間是發生了什麽,怎會讓她家姑娘露出這般受驚的模樣,可四周依然和先前一樣啊。
安靜的嚇人。
要不是眼睛能看到立在角落的丫鬟們偶爾還是會動一動時,她都快要懷疑她們不是真人,全是雕像了。
蘇玹起身四下望去,見這裏除了她和青蕪,以及齊府的丫鬟外再無其他人時,她也是微微怔了怔,然後才又眉尖緊蹙的坐回去。
“我剛才突然聞見另一股香氣,你沒聞到嗎?”
“沒有啊。”青蕪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搖了搖頭,“就院子裏杜若蘅蕪等香草的奇香罷,哪還有什麽別的香味啊。”
這院子裏多的就是香草藤蘿,連剛剛吸引了蘇玹的梔子花也不過隻是牆角一簇而已。
它的花香是遠遠傳不到這裏的。
這些蘇玹都知道,因而怔然了一會兒後也不禁懷疑到,難不成剛才真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想是這樣想,可她就是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在椅子上坐得也開始不安穩起來,最後幹脆起身道:“算了,在屋子裏也待很久了,我們還是出去轉轉吧。”
不過這會兒能去哪裏轉,就也隻是敞屋周圍而已。
可先前還沒覺得屋內的那些丫鬟們怎樣,待得聞見那紫陌香後,她卻覺得她們怪怪的。
現在她倒是寧願在外麵瞎逛也不願意回去了。
隻是這會兒剛好就是午後,日頭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在外麵閑逛一會兒還好,要是一直閑逛下去,那絕對會脫一層皮呀,青蕪看著蘇玹已經泛紅的臉頰,開始擔心起來。
“姑娘,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外麵這麽曬,哪能多待啊。”青蕪勸道。
“還是算了,我們到那邊廊下休息會兒就行。”
此時蘇玹還是想自己待著比較好,不想再回去麵對那些安靜過頭的丫鬟們了。
她帶著青蕪繞過小溪,到了對麵的一處長廊下坐著歇腳。
蘇玹會選在這裏休息乃是因了此處也是被樹蔭覆蓋,且四麵都有綠樹環繞,雖仍是比不得敞屋涼快,但也總好過在大太陽底下亂轉吧。
青蕪等蘇玹坐好,然後就趕忙跑去借茶具要為她煮茶了,簷廊下頓時就隻剩下蘇玹一人。
這裏風好景好,蘇玹總算能鬆一口氣,靜靜地坐著發會兒呆,出會兒神了。
溪水潺潺,叮咚作響。
春杏枝頭隻剩殘花,在初夏的微風裏早已飄落殆盡,滿地的殘花綠葉,經過溪水浸潤後漸漸流逝。
濃密的枝葉,蒼翠的葉脈,入眼皆是蔥蔥鬱鬱,空氣裏更有水氣彌漫草木的清新之意,在如此明媚的夏日午後,蘇玹的心神也早不知延伸到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