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問什麽
許紹城最終還是跟她一起離開。
坐在下行的纜車上,沈玥沒心情去想許紹城是從哪兒變出的買票的錢,也沒有興致去欣賞兩旁雄偉壯闊的美景,她關心的隻有
“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能撐得住嗎”
“山裏風大,你就穿這麽點兒衣服,溫度又升高了怎麽辦”
“你的病還沒好全呢,身子又虛,待會兒怎麽開車”
“不然到了下邊你再坐纜車上去吧回酒店吃了飯好好休息一天”
“行了”許紹城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她的嘰嘰喳喳、絮絮叨叨很讓他懷念,她溫柔、清甜的聲音也很悅耳,但前提是她不要趕他走。
他雙手環住胸,懶懶地靠進纜車的角落,閉起眼睛假寐,一副不想再聽她說話的模樣。
沈玥自覺地閉上了嘴。
之前在酒店裏衝的冷水澡好像起了效果,許紹城的腦袋又開始變沉,體內仿佛有一股寒氣在四處亂竄。
纜車雖是封閉的空間,但仍有一縷縷的風透過門窗的縫隙往裏頭鑽,凍得許紹城直打寒顫。
薄薄的西裝外套壓根不頂用,他將自己抱緊了一些,咬緊的上下牙因發抖而磕磕碰碰,發出的清脆聲響震顫著他的耳膜。
沈玥時刻注意著他,因而他的反常第一時間就入了她的眼。
“怎麽了冷嗎”她往他那邊靠近了一些,脫下自己的風衣蓋在了他的身上。
淡淡的檸檬香氣撲麵而來,忽的身上一暖,許紹城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沈玥那張寫滿關切和緊張的臉。
“冷。”他點頭。
纜車一趟大概四十分鍾,他們剛上來沒多久。
“還要半小時才能到山下,你再堅持一下。”沈玥隻能這麽安慰他。
她調整了坐姿,盡量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住從四麵八方漏進來的風。
沈玥隻穿了一件薄衛衣,一看就不能禦寒。
許紹城把她的風衣還回去,“穿上。”語氣不容置喙。
“我不冷。”沈玥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許紹城突然有些後悔。
早知道她這麽快就要下山,他一定不會瞎折騰自己連帶著也折騰了她。
他冷冷地斜眼看她,譏笑道:“不冷”
沈玥用紙抹了抹鼻子,麵上有一絲難堪。
她強笑道:“我身體還不錯,吹點冷風沒什麽。倒是你,可不能再著涼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風衣往他身上裹,衣領一直拉到他的下巴,隻讓他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許紹城還要反抗,被她一把按住。
“你能不能聽點話”她看著他,目光中滿含無奈。
許紹城怔住了。
“哦。”半晌後,他冷漠地垂下眼,臉上卻有了一點點的血色。
許紹城沒再鬧,沈玥卻絲毫不敢放鬆。
當時隻想著要走,忘了把體溫計和他的藥塞進包裏,以至於現在除了幹著急,她什麽都做不了。
“有發熱嗎”她問許紹城。
“不知道。”除了冷,許紹城沒有其他的感覺。
沈玥探了探他的額頭。
“好像比早上要燙。”她皺起眉,心又被揪了起來。
果然她就不該讓他跟著她出來。
看到她臉上自責的表情,許紹城越發的心虛。
“沒事。”他拂開她的手,“回去以後吃顆藥,再睡一覺就好了。”
沈玥卻沒他這麽樂觀。
半小時後,纜車終於到了山下。
許紹城的兩條腿酸痛得厲害,走起路來腳步虛浮,下纜車的時候更是不小心踏了個空,幸好沈玥從背後拉住他,才沒能摔到地上。
沈玥的擔憂更重,之後更是一刻不敢撒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了車上。
許紹城病成這樣,自然是沒法開車的。
沈玥拿了他的鑰匙,坐到了駕駛座。
這還是她人生第一次開瑪莎拉蒂這種等級的豪車,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一路以龜速平穩地開回市區,就怕跟人擦了碰了。
她先去了一趟人民醫院,把許紹城送到了急診。
醫生給他量了體溫,再一次飆高到了38度。
治療方法是常規的打針、吃藥,沈玥不能留在醫院繼續陪他,便給葉行舟打了電話。
葉行舟一聽許紹城病了,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還按照沈玥的囑托帶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
“你要去警察局”他問沈玥。
很顯然,他也得知了趙建恒去世的消息。
“是啊,警察讓我過去配合調查。”沈玥回答。
“我陪你一起去。”葉行舟說,“這個案子我跟一個公安局內部的朋友打聽過了,有點棘手。雖然是一樁無異議的自殺案,但死者沒有留下遺書,自殺原因成謎。還有就是,他的家人太難纏了,一直在派出所鬧,要警察給說法。你現在去的話,極有可能跟他們撞上,我擔心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葉行舟要願意陪她,當然最好。隻不過
“我們都走了,許總怎麽辦”沈玥轉頭看向吃了半碗白粥後支撐不住躺在病床上睡去的許紹城,壓低了聲音問。
“這在醫院裏呢,一堆護士,你還怕他沒人照顧”葉行舟出去叫了個護士過來,“我們現在有點事要先走,這位病人您多費點心幫忙看著一下,到時間了別忘了給他抽針,萬一他醒了以後要走,您可得千萬攔住他。”
護士的臉紅紅的,笑容怎麽藏都藏不住。
她連連點頭答應,“好的好的您別擔心”
沈玥輕“嘖”一聲,揶揄他:“長得帥就是好啊。”
葉行舟推了推眼鏡,驕傲地揚起下巴,“那可不”
北城區派出所離人民醫院相當近,就在醫院後麵的那條街上。
沈玥一路都提心吊膽,生怕真的遇上趙家那些人。
到時候恐怕他們能把派出所鬧個天翻地覆。
值得慶幸的是,她從進派出所到找到衛警官,整個過程中壓根就沒看到他們的影子。
衛警官為她解了惑:“他們去跟醫院談賠償了,一點多才走,今天估計不會過來了。”
趙建恒是在人民醫院自殺的,院方得為自己的“看護不力”負一定的責任盡管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人民醫院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沈玥表示了解,又問衛警官:“您找我過來,是想問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