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無根的浮萍
三天後,在沈玥的強烈要求下,許紹城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事實上,就她身上那點傷,要不是那天晚上疼得暈過去了,一天都不用在醫院裏呆。
沈玥跟許紹城要銀行賬號,想把這幾天的住院費和醫藥費一並還給他,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那個時候他正準備從她家裏離開,一隻手已經握上了門把,輕輕一壓,大門就開了一條細縫。
聞言,他轉過頭,濃黑的劍眉微微挑高。
“一點小錢罷了。”他忽的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戲謔的笑,“更何況,給女朋友花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
他輕飄飄地撂下這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沈玥獨自站在原地愣神。
女朋友
明明知道他少說了一個“假”字,可她還是捂住如同小鹿亂撞的胸口,可恥地臉紅了。
沈玥又在家裏休養了幾日,等到右邊胳膊能稍稍活動了,才回酒店去銷了假。
許紹城依然每天接送她,定點定時,隻是再沒讓她中午往辰遠跑,專門給他送午飯。
之前的工作堆積成了小山,沈玥忙了好幾天以後,才終於得空找人把自己那套房子的鎖換掉。
她又聯係中介,想要跟他約個時間見一麵,把新的大門鑰匙給他,讓他帶著那位買主去看看房子。
中介卻說有她本人在場更好,因買主心意已定,看房不過是走個流程,有很大概率當場就能把合同簽下。
沈玥想想這樣的確更方便,就讓他去問問買主什麽時候有空。
中介為了自己的業績和提成相當的積極,很快就幫她敲定了時間:“這周五上午行不行”
“行。”沈玥剛好那天休息。
周五上午。
他們約好九點直接在房子那邊見麵,沈玥提前了半個小時過去,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整理的地方。
先前的租戶雖住了不久,但在衛生方麵並不講究。洗手間、廚房,都留下了一些難以清潔的汙垢。且周大偉的老婆逃得匆忙,把屋裏弄得一片狼藉。
沈玥沒空自己過來做清潔,便委托中介找了保潔公司。
她一開門進去,就聞到了淡淡的玫瑰香氣這大概是保潔公司用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屋內纖塵不染,所有的家具都擺回了原位。她又去看了洗手間和廚房,光潔亮麗得跟新的一樣。
她這才放下心來。
九點整,大門口準時地傳來聲響。
中介滿麵笑容地進來,後麵跟了一個瘦削的男人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與葉行舟相似的金邊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
沈玥猜,這應該就是那位買主。
她立即迎上去,與他們一一握手打過招呼:“你們好。”
中介應該提前為買主介紹過他,對方淺淺一笑,相當的客氣:“沈小姐你好。”
中介說:“這位就是想買你房子的章先生。”
沈玥點點頭,回身往裏走,把提前買好的礦泉水給了他們一人一瓶。
“章先生,我帶你看一看房。”她說。
“勞駕沈小姐了。”章先生始終不緊不慢,一舉一動都優雅得體。
沈玥發現,他與普通著急買房的人不太一樣他自進來以後,就沒有刻意地打量過屋內的任何東西一眼,視線一直跟著她在走。
但他的眼神禮貌中又有些許的疏離,並不讓她有半點被冒犯的感覺。
沈玥直覺:這位章先生的身份必定不簡單。
可
他又為什麽要買她這套麵積算不上大、地段算不上好的房子
他明明能有更好的選擇。
當然,這些問題她都不會問出口。
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把這套房子連著家具一起買下,管他是為了什麽,她都不會錯過這一次機會。
她領著章先生很快把整套房子看完,章先生什麽問題都沒有問,直接說:“我很滿意。你方便現在就跟我簽合同嗎”他像是擔心她會反悔一樣,甚至都沒有提出要看她的房產證、身份證或是戶口本。
中介早就把購房合同做好,此刻忙不迭地從包裏拿出來,“合同在這裏。”
沈玥認真地看過一遍,在沒發現有任何的陷阱後,謹慎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章先生卻和她完全不同他接過中介遞來的筆,直接翻到最後,筆走龍蛇,“章鈺”兩個字寫得蒼勁有力。
作為一個有良心的賣家,沈玥忍不住提醒他:“你不看一看合同嗎萬一有什麽坑你的地方呢”
章鈺聞言,微微一笑,反問她:“有嗎”
“這倒是沒有。”沈玥尷尬地笑。
章鈺但笑不語,將自己手中的那份合同與她的交換,再一次簽上自己的名字。
至此,合同簽署完成,兩人與中介各保留一份。
章鈺抬手看一看表,問沈玥:“沈小姐接下來有事嗎”
“沒有。”沈玥如實回答,“怎麽”
“擇日不如撞日。”章鈺說,“如果沈小姐東西都帶齊全了的話,不如我們今天就去把過戶手續辦了”
辦理過戶需要的東西確實都在沈玥身上,她當時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好啊。”沈玥也想著能把事情一次性辦完最好。
按照合同,章鈺需要在辦理過戶手續之前,支付一部分定金給她。而在去銀行的路上,他直接給她轉了全款。
收到銀行發來的短信提醒的時候,沈玥瞪大了眼,不解地問章鈺:“怎麽給我打了這麽多錢”
章鈺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總歸都是要給的。”一點兒也不怕她卷款潛逃。
他這麽信任她,在過戶的事情上,沈玥也不敢多懈怠。
整整一天,他們跑了銀行又跑房管所,終於成功在人家下班之前辦完了所有的手續。
把嶄新的房產證連著大門鑰匙一起交給了章鈺,沈玥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好像壓在肩頭的一個重擔,終於在此時此刻卸下。
不過她又有了新的煩惱
熙園的房子她再喜歡、再滿意,也不能久住。
終究她還是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盡管她從不把“房子”和“家”等同,但獨自一人漂泊在這座城市,沒有房,就好像一株無根的浮萍,讓她無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