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交情更深
“那為什麽”沈玥的喉嚨像是被異物哽住,就連吞咽口水都很困難,更別提吐字。她加快了呼吸的頻率,以應付此刻缺氧的狀態。
“我”陸昀燁不敢看她的眼睛,將藏在心裏的話用極小的聲音說出:“我害怕你恨我。”
他的神色黯淡極了,其間還透著幾分的惴惴不安。
沈玥緊緊地盯住他。
他的情緒分外真實,沒有半點撒謊的痕跡。
這樣的認知讓她一點點地冷靜下來。
眼淚逐漸止住,呼吸也變得平穩順暢。
“我不恨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如萬斤巨鼎,重重地壓在了陸昀燁的心上。
他的身子抖了一抖,與她相牽的手更是不住地打顫。
“玥玥”他的嘴唇蠕動著,眼角被淚水潤濕。
沈玥的回答出乎了陸昀燁的預料,這一刻,他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他想要把她抱在懷中,好好地安慰疼愛,以彌補缺失的這麽些年,然而
她虛弱的模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要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陸昀燁的眼神轉冷,看得沈玥怔了一怔。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仿佛那一瞬隻是她的錯覺。
“是爸爸對不起你。”陸昀燁低下頭,愧疚地說。
“爸爸”這個稱呼從他的舌尖滾過,灼燙了兩個人的心。
“你不用道歉。”沈玥從未怪過他拋棄她在得知他的存在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死了,“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想,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其實能夠猜到,他們家庭破碎的罪魁禍首,多半是她那個愛慕虛榮的媽。
陸昀燁和她一樣,也是受害者。
沈玥的理解讓陸昀燁心中的酸楚更甚。
他眨一眨眼,眼淚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滑下。
他有苦衷。
他當然有苦衷。
可是那些苦衷並不是他這麽多年都不陪在她身邊的理由。
他始終不能夠原諒自己,放任她被謝鶯虐待了這麽多年,甚至至今還要
“疼嗎”他看著她被吊著的右腿,眼裏滿是憐惜,“你的小腿被撞斷了,手腕骨折,脖子脫臼,腦袋也受了傷。”
聽完他的描述,沈玥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慘。
“不太疼。”她如實說,“就隻是腰有點兒酸,大概躺久了。”
“可能你腿上的麻醉勁兒還沒有過。”陸昀燁解釋說,“今天下午剛動的手術,到後半夜應該就會疼了。”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沈玥仿佛就已經感覺到了從右腿傳來的鑽心痛楚。
“我睡了多久了”她很好奇。
“一天。”陸昀燁伸出一根食指,“昨天下午出的事,一直到現在不過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了。”
否則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天究竟是怎麽度過的,簡直就像是一尊行屍走肉。
“肚子餓不餓我讓陸晨去買點吃的送過來。”陸昀燁一邊說,一邊去拿自己的手機。
“不用了”沈玥連忙阻止他,“我沒胃口。”
或許是傷得太重,連帶著影響了她的消化係統,饒是一天不吃不喝、餓得前胸緊貼後背,她也對任何食物都提不起興趣。
“好歹吃一點。”陸昀燁沒聽她的,自顧自地給陸晨打了電話。
半小時以後,陸晨拎著兩碗冒著熱氣的白粥進來。
和他一起的,還有隻穿著單薄的襯衫、頭發淩亂、滿麵倦容的許紹城。
陸晨解釋說:“許總的車就停在樓下,我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他。”
陸昀燁皺眉:“這麽晚了,許總還在這裏幹嘛”
許紹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的一雙眼睛仿佛黏在了沈玥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移開。
“麻醉藥效過了嗎”他關切地問。
“還沒有。”沈玥看一眼自己毫無知覺的右腿,又看一眼許紹城,問了個和陸昀燁相同的問題:“這麽晚你來醫院做什麽”
許紹城並不是“這麽晚”才來醫院,而是一直待在樓下沒有走。
昨天事發突然,他派去跟著她的人察覺到不對勁,她已經被撞得飛了出去。而暗中保護著她的另外一隊人,更是搶在前頭把她抬上了車。
當他得知消息的時候,沈玥人正在急診室。
許紹城立即中斷了會議,以200碼的速度,連闖了三四個紅燈,在短短的十幾分鍾內趕到了醫院。
到現在,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慌亂、恐懼,腦子裏冒出一個個亂七八糟的想法,又被他一個個地否定。
所幸他剛到達,就接到通知:她脫離了危險,醫生給安排的也是普通病房。
他立刻動用手段,給她換到了環境更好的單人間。
然而在病房門外,他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給攔了下來。
他不記得沈玥身邊何時有過這樣一號人物,倒是對方顯然認識他,在與他打過招呼後自我介紹:“我是藍星航運陸總的助理,我也姓陸,單名一個晨。”
藍星航運的陸總,許紹城是有印象的這人最近常跟沈玥聯係在一起,保護著沈玥的另外一隊人,就是他的手筆。
許紹城曾懷疑過他是想追求沈玥,但監視了一段時間他們倆的互動以後,又發現好像並不是那麽一回事。
但陸昀燁和沈玥,哪怕他往深了挖,也沒能挖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陸昀燁對沈玥是怎麽樣的一種感情。
“我知道您是沈小姐的好友,也很關心她的安危,但醫生吩咐過,她現在需要靜養,不適合接受探望,還請您過兩天再來。”陸晨好言相勸。
但他擺出的姿態讓許紹城格外反感。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與沈小姐的交情,比你或者陸總,都要更深。”
陸晨剛剛說的那一番話,則顯得他好像是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或許的確是這樣。”陸晨並不反駁他,隻換個角度陳述:“但從親緣關係上來講,我們相比起你來,還是要跟沈小姐更親近一些。”
“什麽意思”許紹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意思是,我們陸總,是沈小姐的親生父親;而我,是沈小姐的堂哥。”陸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