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回門宴還是在晚餐時擺了出來,衛邵霆被請入上座,董家的長輩陪在一旁。
??因著沒外人,也不用避嫌。女眷們的席位就擺在一邊,董婉喻被母親花氏拉著入席。隻是看到董詩雅竟赫然在列,如同吞了蒼蠅一樣,頓時她的臉就冷了下來。
??“五姐姐你來了,大家都是姐妹,我也不怪你誤會我,我們和好吧。”董詩雅說著,露出一個帶著些討好,可憐兮兮的笑容。
??“我們之間就沒什麽誤會,我卻不知道董家竟有個喜歡偷偷摸摸翻別人閨房的小姐?別哪日傳揚出去,丟得可是董家的臉麵。”
??“這事休要再提,都坐下吧。”太夫人低喝一聲,神色嚴厲。
??董婉喻倔強的站著,實在不願與惡心人的董詩雅同桌。
??“婉兒,怎麽回事?”花氏不明所以。
??“娘,下午我房裏進賊了,剛好讓我和侯爺遇上。”董婉喻說著,兩眼直直的看著董詩雅。
??“你這安得什麽心?你害得董珊被人退婚還嫌不夠,如今還要誣陷我女兒嗎?”三房夫人馮氏不忿的為女兒說話。
??“三弟妹這話說得誅心,孩子錯了好好教,何必攀扯旁人?更何況大房做過什麽大家心裏清楚。”花氏如今也怒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涉及她女兒的閨譽。
??“我女兒還不夠慘嗎?你們還想怎麽樣?”如今董珊被退婚,名聲也毀了,隻能送去庵堂或找個小門小戶悄悄遠嫁,畢氏怎能不怨。
??“自己作的,怪得了誰?難不成要我順了你們的意,害了自己成全你們?”
??“都給我坐下吃飯,怎麽?我老婆子的話不管用了?”太夫人不想將此事鬧大。
??衛紹霆是習武之人,這邊的動靜如何瞞得了他。他漠然站起,走到董婉喻身邊。
??“董家竟是如此是非不分,夫人與我回去吧,在侯府你斷不會受此委屈。”衛紹霆話語依然冰冷,但說出的話確是在維護董婉喻。
??“夫君——”董婉喻詫異的看向衛紹霆,心中五味雜陳。
??“嗬嗬——侯爺誤會了,這裏是婉喻的娘家,怎麽會讓她受委屈呢。誤會,這都是誤會。”太夫人慈愛的笑著,對花氏使了一個眼色。
??“侯爺,你放心有我這個做娘的在,不會讓婉喻吃虧的。”花氏對這女婿很滿意,之前的那點擔憂蕩然無存。
??這時董家幾個老爺也過來救場,而惹事的董詩雅則被太夫人身邊的柳媽媽給送了回去,侯爺沒有離開董家,不允許她出屋門一步。董詩雅向自己娘親馮氏投去求救的目光,馮氏欲言又止,在太夫人犀利的眼神下保持沉默。
??衛邵霆看了一眼董婉喻,正好對上她複雜的眼神。董婉喻在那漆黑、深邃眼眸的注視下,低垂下眼瞼。衛邵霆並沒有讓她娘家人太過難堪,麵無表情的轉身再次入席。
??二老爺董君煜見侯爺這樣在乎自己的嫡女,心裏說不出的得意,覺得十分有麵子。大老爺與三老爺的心情卻十分微妙,董家是想攀附侯府,但他們又不想被老二給比下去。
??董婉喻與花氏坐下,大夫人畢氏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道:“看來我們這董家五小姐還真是飛上枝頭,嫁了個好人家了。”
??“那也是我們婉喻有福氣。”花氏笑意盈盈。
??太夫人掃視眾人,聲音清冷的說:“開席吧。”
??席間氣氛有些沉悶,因之前的事大夫人與三夫人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這時挑事。
??被人送回去,關在屋內的董詩雅,進屋之後瞬間變臉。她收起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神色有些猙獰,她那脫俗的氣質蕩然無存。
??“董婉喻,今日羞辱,他日一定要你加倍奉還,阿——”
??董詩雅從小到大,還沒受過如此待遇,心中怒意難消。她憤恨的摔了桌上的茶具,又摔了幾樣瓷器,這才好些。發泄過後,她坐在桌前出神,眼底不時閃過一抹陰狠。
??守在屋外的仆婦,對於屋內動靜恍若未聞,習以為常。
??宴席散去,董婉喻夫妻要回侯府。花氏將她送到門口,拉著女兒的手,叮囑了幾句,依依不舍的看著她上了馬車。
??心情尚未平複的董婉喻,與衛邵霆同處馬車裏狹小的空間,不禁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前世這人對自己冷漠無情,如今雖然冷漠,但卻並不似無情。她一時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如今已是侯府夫人,這侯府以後理應由你掌家,老夫人那裏會慢慢將掌家權交給你。”衛紹霆清冷的聲音,打破馬車中的沉寂。
??“妾身會用心向老夫人學習,定會將府中事物打理妥當,請夫君安心。”董婉喻柔聲說著,覺得重生一次,處處充滿了意外。“隻是老夫人那裏?”
??“老夫人那裏我自會處理。”
??“我知道了。”
??前世,她在嫁入侯府一個多月後,她的夫君才提起要將掌家權交給她。隻是她掌家之後,並沒有將府裏管好,出了疏漏,讓老夫人拿了錯處,再次奪去了掌家權。
??一直到她死前,這掌家的權利都還緊握在老夫人手中。不然她也不會無人可用,落到那樣的境地。這次不管怎麽說,她都不會將權利放手。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侯府,下了馬車夫妻兩人就分道揚鑣。董婉喻的陪嫁大丫頭青芍,吩咐人將董家帶來的東西入庫。
??“小姐,真是委屈你了。”王媽媽扶著董婉喻回房。
??“奶娘,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這稱呼改了吧,而且我也沒什麽好委屈的。”
??“瞧我這記性,真是老了。不過夫人你也別強撐著,有什麽事還有老奴在。”小姐雖才嫁過來數日,這府裏誰不知道侯爺根本未與小姐圓房,都等著看熱鬧呢。
??董婉喻見附近沒人,故意走快幾步,與身後的人拉開距離,小聲說道:“奶娘,你幫我盯緊我們的院子,不論是侯府的下人,還是董家陪嫁過來的丫鬟都給我盯緊了。”
??她知道奶娘是真的為自己著想的人,隻是和她一樣,心機手段都不行。於是被人陷害,趕出了侯府。那時她看著奶娘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離去的背影,除了悲傷卻無計可施。如今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糊塗且愚笨。
??“夫人,青桂和青芍都是一直伺候你的貼身丫頭,應該不會……”王媽媽果然太過信任身邊的人。
??“不管有沒有二心,都盯緊了。”董婉喻擔心王媽媽掉以輕心,於是又說;“奶娘可別忘了,換嫁之事,要是我身邊沒內應,大房也不會這麽容易得手。”
??“老奴知道了,請小姐放心。”王媽媽神情嚴肅起來,心裏暗暗警惕。
??回屋之後,半天不見青芍回來。王媽媽因著之前董婉喻的話,心裏不免多想,於是派了個小丫頭藍月前去查看。藍月回來之後一臉氣憤。
??“媽媽,她們太欺負人了。”藍月的聲音沒壓住,傳到了屋內。
??“奶娘,你讓她進來回話。”被驚擾的董婉喻放下手中的書,這藍月被派出去她是知道的。
??王媽媽瞪了藍月一眼,轉身進屋。藍月吐吐舌頭一臉俏皮,然後低著頭跟在王媽媽身後。
??“是不是青芍出了什麽事?”
??“回夫人,青芍姐姐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侯爺院裏的雲燕。這本也沒什麽,可是那雲燕卻故意崴了一下,將水潑在了青芍姐姐身上。”藍月想起青芍發紅的眼眶和那一身的狼狽,火氣再次升騰而起。
??被潑了水的青芍不想與雲燕計較,隻是讓她走路小心些。誰知那雲燕卻不依不饒,嘲諷的說:“別說我是不小心,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你不過是個商戶人家出來的丫鬟,還把自己當小姐了不成。”
??“誰把自己當小姐我不知道,不過你也隻是個丫鬟,高貴不到哪去。”青芍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絹擦拭身上的水漬。
??“哼,我就算是丫鬟,也是侯府的丫鬟。我主子可是侯爺,可比你那商家女的小姐強多了。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嫁給了我們侯爺,真是可惜我們侯爺了。”
??自家小姐被人詆毀輕視,青芍心中氣惱,她揚起手,狠狠甩了雲燕一巴掌。“侯爺和夫人,也是你一個奴才能妄議的,我這是替主子教訓你,做奴才就要有個做奴才的樣。”
??青芍說完一把推開雲燕,抬頭挺胸,蓮步輕移,優雅的離開。隻是她的手微微顫抖,顯然被氣得不輕。雲燕被打蒙了,捂著紅腫的臉頰,一臉不敢置信,呆呆的看著青芍離去的背影。
??青芍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堅強,但回房之後還是委屈得紅了眼,剛好被派去找她的藍月給看見了。
??“奶娘取一支赤金簪子,給青芍壓壓驚,隻怕還要讓她受點委屈。”董婉喻知道,這是老夫人在下手逼她投靠。雲燕是侯爺的丫鬟,掌家的又是老夫人,自己這個‘地位’低下的夫人,要在侯府站穩腳跟,勢必會向老夫人靠攏。
??王媽媽挑了一隻二兩左右的梅花如意赤金簪讓藍月送過去。藍月高高興興的接過,替青芍謝過,一蹦一跳的找青芍去了。王媽媽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這小丫頭什麽時候才能穩重些,不過她的眼裏卻滿是慈愛。
??“奶娘,你替我準備幾樣禮物。”
??“是,夫人。”
??而被打的雲燕,哭哭啼啼的去找侯爺院裏的管事媽媽告狀。劉媽媽作為侯爺的乳母,在她的心目中,侯爺這般有權有勢,儀表堂堂,就是公主也未必配得上。侯爺即使不娶公主,也要娶個高門貴女。
??對於侯爺最終娶了商家女,她心裏是一千一萬個不滿意。至於侯爺對新婦的怠慢,劉媽媽心裏是高興的,果然侯爺也是看不上商家女的,沒有被那女人迷惑。
??對於雲燕口中漏洞百出的陳述,劉媽媽沒有任何懷疑的認定董婉喻就是任性跋扈、不懂禮數、毫無教養的惡婦。今日天色已晚,她打發了還心有不甘的雲燕,心裏想著這事要怎麽跟侯爺提一提,以免他被那商家女給蒙蔽。
??隔日一早,董婉喻妝扮好,準備去給老夫人請安。並從家裏帶來的物品中,選了一套翡翠頭麵給老夫人送去。另外還給衛邵霆同父異母的弟弟衛紹書準備了一方上好的靈壁硯。
??老夫人收到禮物很是喜歡,特別是見了那靈壁硯之後,對董婉喻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這是兒媳的一點心意,望您與二弟能喜歡。”
??“你有心了,紹書與他大哥不同,從小不喜武,隻愛舞文弄墨。這硯台的峰巒紋理,透空玲瓏,石理縝密,色澤清潤。我要沒看錯,這是作為貢品的靈壁硯吧?”話雖是詢問,但老夫人的眼神卻已肯定。
??“正是,老夫人真是見識廣博,別說我們這些後宅女子,就連爺們怕也沒幾個能趕上。這樣的好硯,隻有二弟才不會將其辱沒。”董婉喻笑意盈盈。
??“嗬嗬——你這張巧嘴。”老夫人被捧得很開心,樂嗬嗬地讓人將硯台裝好,給衛紹書送去。
??有了好的開端,婆媳二人相談甚歡,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等氣氛熱絡起來,董婉喻這才一臉憂愁的提了提昨日之事。老夫人見目的達到,為了拉攏董婉喻,自然是將雲燕斥責了一番,罰俸三個月,從二等丫鬟,降為院裏的粗使丫鬟。
??對於老夫人的維護,董婉喻即感激,又感動。老夫人目的達成,也很滿意,明麵上也算皆大歡喜。至於那送出去的禮物,對於嫁妝豐厚的她來說不值一提。
??目的達到,董婉喻又帶著人往侯爺的武烈堂而去,解決了老夫人,這後院可還有另一尊隱形的大佛需要拜拜呢。想到此,董婉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享榮堂內,老夫人收起笑臉,看著董婉喻一行離去的背影,語帶嘲諷地說:“竹韻,你覺得這侯爺夫人如何?”
??“依老奴看雖有幾分聰明,但不足為懼,不過是無知婦人。要不是老夫人,她也不能嫁得這樣風光,董氏也頗有些不知好歹。”若不是老夫人略施手段,她還真以為是這府裏的當家主母了,商家女就是商家女。
??“年輕雖好,卻也天真。”在老夫人看來,董婉喻其實是個沒腦子的,這樣的人才容易掌握。當初她會在董家的嫡女中選中董婉喻,正是看中她的‘天真無邪’。隻是她不知,帶著仇怨重生而來的董婉喻,已經從內裏開始發黑。
??竹韻恭維道:“老夫人說得是,略施小計,她不就上趕著靠過來了。”
??“紹書也大了,是該找個能配得上他的貴女,你幫我留意著些。”提起自己的親生兒子,老夫人的眼底帶著慈愛的光芒。
??“老奴知道。”跟了老夫人這些年,竹韻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武烈堂,劉媽媽得知董婉喻到來,雖不願意,但主仆有別,她還是帶人前去拜見。
??“老奴見過夫人,隻是侯爺不在。”
??“我不是來找侯爺的,媽媽還請坐下說話。”董婉喻十分客氣。
??劉媽媽坦然坐於她右下方,這才問:“不知夫人到此所為何事?”
??“聽聞媽媽是侯爺乳娘,在這府裏很有一份體麵。如今我已嫁給侯爺,夫妻一體,我自是要與侯爺一般,敬著媽媽。”董婉喻說著,讓青桂奉上一個盒子,盒子裏裝得是一套赤金頭麵。“這是贈與媽媽的,感謝媽媽這些年對侯爺的照顧。”
??“侍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當不得夫人這聲謝。”劉媽媽起身伏了伏,並不領情。
??“媽媽過謙了,再怎麽說,您對侯爺也有份養育之恩,這禮你受得。”董婉喻笑得十分真誠。
??劉媽媽還預推拒,這時王媽媽卻冷聲說道:“夫人說您受得,您就受得,不知劉媽媽幾番推辭是何意?”
??董婉喻端起茶杯,認真品茶。在王媽媽的瞪視下,劉媽媽沉默了一會,說道:“那就謝過夫人了。”
??董氏是主子,王媽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她再推拒,就成了她不知好歹了。劉媽媽雖然收了禮,心裏卻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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