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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收網

  自萬壽節之後,冷居於景和宮的嫻嬪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較以往低調靜寂了許多,但終究是從被軟禁幽閉的狀態中解放了出來。宮中雖是捧高踩低之處,不乏落井下石之人,但嫻嬪與那些失去寵愛的妃嬪們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其一,她是太後的親外甥女,皇帝陛下的親表妹,哪怕不念二十載夫妻情份,她與皇帝太後間也有極近的親緣。其二,她所出的皇子是皇長子,雖非嫡長,但已正位東宮多年。即便皇帝已有嫡子,但嫡皇子還是個吃奶的嬰兒,離長成還遠著,哪及得上太子體壯年長,在朝中也早已有了不淺的根基。若皇帝改立太子,隻怕朝堂也要動蕩,更會讓嫡出的榮王身處危境。皇帝不會做這樣沒腦子的事。以此二則,這位嫻嬪在後宮的地位便是穩如泰山般。此事去踩一腳,將來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誰會去做這樣的傻事兒?


  原本皇帝還能冷硬起心腸,可在與嫻嬪見過數次麵後,看著她脂粉遮不住的憔悴和黯然眉眼,思及多年的恩愛情致,一顆寒石般的心也不禁有些酸軟,也便偶爾會去景和宮坐一坐,雖是從不留宿,但也向外釋放了些信號。嫻嬪聖寵依舊還在,過些年歲,說不定又會翻身重來。


  過不幾日安穩日子,宮裏又開始頻繁出了事。先是湧蓮宮德妃日常誦經的小佛堂突然走了水,火雖不大,但當時德妃正在佛堂裏抄經做功課,被煙熏著,又受了驚嚇,頓時臥病不起,用了許多湯藥下去不見起色。安王是已出宮就府的成年皇子,不好在宮裏夜宿侍疾,隻能每日就著宮門開閉的時辰往返,深深感覺到自己沒有王妃是多麽不便的事,終於肯好好定下心,不再抵觸皇帝為他選王妃的意圖。這邊安王妃的人選正如火如荼地挑著,宮中年幼的七皇子卻又失足當著一眾內侍宮婢的麵,從假山上摔下來,後腦著地,當場昏厥。也算他命大,之前剛下了場小雨,草地有些濕軟,他這一下萬幸是砸在草地上,地上離著不到一拳的距離就有數塊碎石,若再偏點,隻怕就要當場離世。段貴嬪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幾乎是她在宮中後半生最大的指望,出了這樣的事,讓她又驚又怒,片刻不離守著兒子,哭暈過不知幾回。再其他的,也就不過是後宮裏一些無足輕重之人或輕或重地出些事兒,一個月之內竟然出了十幾起,最嚴重的是兩個宮婢在眾目睽睽之下手拉著手跳下內苑中的金明池,等人被撈上來,早氣絕了。


  皇後被弄得焦頭爛額,明明還算平和的後宮就像被人砸了塊巨石,沒等水波平複,又被人從岸上砸了一大把石頭。件件看起來都是無心,然而湊在一起便是巧合過多,似在背後有隻看不見的黑手,存了心要在後宮裏攪事。


  皇後本來就並不是個擅長管理後宮的人,何況現在榮王還小,須臾離不得身,她索性將後宮管理大權直接按到了貴妃懷裏,鄭而重之將後宮事務交托給了貴妃。貴妃掌權之後,也並不見多大動靜,隻是各宮被挑出不少年長的宮人,或是送遣回鄉,或是出宮自謀營生,或是被外調到皇莊別業,這些人中,泰半是前朝時便進宮服侍的老人,或是與他們交往親厚,認的義兒養女輩的。自清理過一撥人,宮中便好似安穩許多,清平了好幾日。但即便如此,坤寧宮也未放鬆戒備,皇後更是時刻守著榮王,半步也不出宮。


  徐蔚聽得目瞪口呆:“我怎麽沒有聽到這些消息?”


  浣紫說:“您都好些日子沒進宮去了,宮裏頭估摸著也都命人瞞著您不想您憂心呢。若不是奴婢這回出去在錦鱗衛衙門待了許久,又聽了外頭議論,不也一樣以為天下太平著?”

  歐碧搗搗她:“快接著說。”


  要說還是貴妃有手段,皇宮大內內侍萬餘,宮室無算,占地廣大,被她整治數日,竟然也箍得如隻鐵桶般。隻是貴妃再有本事,也無法將占地千餘畝的偌大宮室盯得無縫無漏,隻能是盡力拔除些經年的隱患,讓那些心思浮動之人都縮了手腳,暫時放下渾水摸魚的念頭,老老實實伏下了身子,本份一些罷了。


  這其中嚴防死守最厲害的坤寧宮裏連接破了兩次針對榮王的手腳,其中一回動手的竟然是榮王貼身服侍的女官。能在榮王身邊近侍的,必都是深得皇後信任的親信,這女官也是服侍了皇後十幾年的老人,還是當年太後身邊的侍女,因為老實穩重被賜到皇後身邊的。這樣的人竟然也會被人收買了反水,這讓皇後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竟不知身邊的人是不是盡能放心使用了。一時之間,坤寧宮裏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平素裏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時不慎就觸動了皇後如今脆弱的神經,給自己招來禍患。


  貴妃見皇後這裏繃得太緊,也隻能應了她的請,直接搬到她身邊去,與她毗鄰而居,幫她看著榮王以防出事。這兩位一腔心思都在那小兒身上,對皇帝那邊也就自然疏忽許多。


  皇後沒心情搭理皇帝,貴妃也隻陪著皇後,懶得理他,皇帝無奈之下,往景和宮去的次數就多了起來,留宿是沒有的,太後的眼睛盯著,嫻嬪降位還沒多久,皇帝也不好自己打自己嘴巴,這麽快就讓嫻嬪複寵。不過平日裏與嫻嬪一起觀花賞魚,手談品茗,兩人一起回憶年少時的親密時光。那日趁著皇帝心情不錯,嫻嬪就提起了還被關著的宜和公主。


  到倒是他捧在掌心疼了十幾年的女兒,聽嫻嬪說得戚惶,又想著原本心性跳脫,愛笑好動的宜和被關在院子裏吃著素,念著佛,這大半年下來也該磨圓了性子,吃著了教訓,又想著嫻嬪與公主也許久未見了,母女連心,自己也不能太不盡人情,便鬆口允嫻嬪接宜和出來住幾日。他還親自去向太後求情,借著嫻嬪生辰的由頭讓太後將宜和公主放出來三日。


  太後被兒子說得心軟了軟,阿嫻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親外甥女,宜和也是自己親孫女,這些日子以來又表現得老老實實,本本份份的,看著是比以前懂事了許多,也就點了頭,心裏還想著,若她真擰了性子,便少關她些日子,早些為她挑著厚道誠摯的駙馬,安生地過活吧。


  於是過了沒幾日,宜和公主便低調安靜地回到了景和宮,三日複三日,皇帝沒去景和宮,宜和公主便也不肯回太後那裏,隻說太久沒見父皇,心中想念,便一定要見過皇帝之後再走。


  皇帝本來不想見她,怎奈抵不過嫻嬪哭求,最後還是來與宜和公主見麵,一家三口一起在景和宮吃了餐飯。


  席間皇帝拒絕了宜和公主和嫻嬪的請求,堅持讓她回去靜修,未得太後和他的令,不能解禁。


  誰料當晚皇帝便吐了血,昏迷不醒,卻被嫻嬪瞞著,隻對外說皇帝宿在景和宮,一直拖到天亮才稱皇帝急病,召太醫入宮診治。


  皇後與貴妃得信之時,宮裏突然紛亂起來,一群年歲已長的內侍宮人手執凶器,見人就砍。這些凶器多是廚下的菜刀,柴刀,馬草鍘刀,還有鐵杵木棍之類,雖不及兵器鋒銳,但對付宮裏那些身嬌體弱的宮婢內宦還是頗有殺傷力的。這些人口中呼叫的,都是擁立太子,清除妖妃之類的話,可他們也並不去攻擊壽安宮,坤寧宮這等守衛森嚴的高規格宮室,隻衝擊那些低位的妃嬪所居之處。百十人如約定好了似的同時發難,宮中禁衛未及反應之時,已有三位宮妃遭了身邊女官內宦的毒手,或被拖入池中溺死,或被人用腰帶勒斃,甚至還有一位年幼的皇子在奔逃躲避之時失足落水,救治不及夭折了。

  也多虧當年壽王與顧筠將禁衛好好調教過,宮中布防也嚴整過,亂像方起不過半個時辰,禁衛們如狼似虎地衝入各宮室,那些翻騰起的浪花沒能撲騰兩下便被死死壓下。造反作亂的宮人們抵抗的便被就地正法,機靈的早扔了凶器四處奔散,但很快便被受害的宮人們指認出來,一個個被拖到一起攢蹄捆了。還有十數死硬的,見逃不脫了,竟然直接自盡了賬,不落活口。


  時間趕得也巧,這一連串突變就正好是在徐蔚肚子發動的那夜起的。徐蔚離開定北侯府不久,顧筠就直接從定北侯府離開,率親衛入了宮。彼時宮中正亂著,雖然禁衛行動迅速及時平亂,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這個錦鱗衛同知是必須要進宮坐鎮的。


  “事情發生的突然,又是這樣的局麵,姑爺也不好遞話出來給您,他一時片刻也不能離開,一直到了今兒早上,才將姐夫悄悄放回衙門想著給您報信兒,就恰被我截著了。”


  “姐夫?”徐蔚怔了怔,卻見歐碧已是霞生雙頰,伸手在浣紫腰間的軟肉上狠狠擰了兩道。


  “你是說步重吧。”


  “嘿嘿嘿嘿……”


  “說正事兒!”歐碧瞪了妹妹一眼,若非還要留著她傳遞消息,她都恨不得撕了浣紫這張沒把門的大嘴。


  “正事兒就是……”浣紫捏著垂在胸前的發綹兒,對姐姐飛了個眼,“人步姐夫說了,大事已定,京中局勢盡在同知大人掌握之中,最多明兒早上,咱姑爺就能回府抱咱們小少爺了。”


  宮中紛亂好平,京城中卻是多處有人縱火,還有些混混閑漢趁了亂闖門劫掠,鬧得京中一夜不得安寧,甚至有幾位京官府上也受到了衝擊。


  “這些人膽子倒大。”也不須多問,瞧浣紫一臉的輕鬆,就知道京中那些亂子也應該早就被平掉了。天子腳下,除非能攛動京營禁衛營那些天子腹心的守衛力量,誰還能在虎口拔牙?


  “這也……”徐蔚聽得有些發傻,這場涉及了宮中的亂子,發生的也未免太草率敷衍了些吧,簡直跟小兒過家家一般。


  可再荒唐的鬧劇,那也是謀逆,是宮亂,是要誅九族的不赦之罪。那些把自己投入死境的宮人們,和那隻在背後推動的黑手,鬧這麽一出究竟是為了什麽?

  “還能是為什麽?”浣紫一撇嘴,“就我這樣沒見識的小丫頭都能看出來,這明顯是有人在給太子頭上潑黑水呢。”


  一群老掉牙了的老幫子宮人,拿根棍子說是要請太子正位,還說要消滅妖妃,讓太子生母坐正宮娘娘……這不扯蛋呢嘛?太子當了太子多少年了,根基深厚,平常都循規蹈矩,沒出過什麽大錯,是正統的繼承人。皇帝哪天登仙,他就能順順當當坐上皇位,哪裏用得著會在青史上留下汙名,還會被臣民們視為大逆的宮變之法?至於他的生母嫻嬪,隻要太子登位,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後,也可與原來的皇後分庭抗禮,以宮變為路,先做皇後再當太後這步流程實在是畫蛇添足,搞不好還要被寫入史冊被後人唾罵,何苦來哉?


  怕不是嫻嬪太子母子倆都得了失心瘋,才會發動這麽起可笑的宮變來。


  可皇帝跟嫻嬪吃了一頓飯就吐血昏迷是真的,宮中也確實有人造反是真的,妃嬪皇子有因此喪命的事是真的,哪怕再知道這事背後有鬼,太子頭上這盆汙水也已經潑了下來,擺在他麵前的路就隻有兩條。

  要麽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不管皇帝能不能醒過來,就此挾製了皇帝,自己直接坐上龍椅,鐵血一下,將後患清除。要麽做孝子賢孫,盡心救了老父親,等皇帝清醒,自己請辭了太子之位,休生養息,重頭再來。


  若他選了第一條路,頂多名聲難聽,再要多花幾年穩定朝局,收買人心,但大權在握,江山到手,未來說不定也能在史冊上留下點什麽。若他選了第二條路,雖然之前多年辛苦要作廢,但以皇帝對他的愛寵和信任,他蟄伏個三四年,說不定又能東山再起,重掌東宮,雖然有了不少變數,但總歸不失穩妥。


  可惜的是,太子耳根子軟了些,為人又優柔寡斷了些,這邊人說不如順水推舟,以雷霆之勢震懾朝堂,等坐穩龍椅自然不會再有其他聲音。另邊人則苦口相勸,陛下與太子父子情深,你本就是順天承命合理合法的繼承人又何必用那樣自毀聲名的法子登極?皇上一向英明睿智,定然能看出這次是有人構陷太子,等他醒來,必不會為此事怪罪太子,此時太子應隨侍皇上身邊,盡人子孝道本份,以塞悠悠之口。兩邊人當著他的麵爭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而他,則左右搖擺,舉棋不定。


  他也不明白事情為何會到了這步田地。龍椅就放在那裏,明晃晃散放金光誘惑無比。他也明白,若求穩妥,繼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才最好。可他又不甘心。雖是太子,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他的父皇正當壯年,他這個太子還要過二三十年才能看到希望,而二三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出眾的弟弟培植勢力與他抗衡,更別說皇後新生的嫡子,也會長大成人,那位將是比他更加名正言順,天生便能得到朝臣認可的存在。


  再過二三十年,他都老了!


  太子坐在上位,兩根大拇指繞著圈兒,思緒一下子拉得有些遠。


  時漏便在底下無休無止的爭吵和撕打以及太子的沉默間無聲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他看似好不容易有了決斷。


  小半個時辰之後,身披軟甲的太子便在宮門朱牆裏,被一隊黑甲執銳的禁衛圍住了。同樣被圍的,還有他身後帶來的四百東宮侍衛和龍武衛的部分禁衛軍將士。


  若他再猶豫些,或是耐住性子按兵不動,事情也不會變成這般尷尬模樣。若他果決些,一早就帶兵入宮,或許不至於會被人以逸待勞,甕中捉鱉一樣堵個正著。


  “不過太子就算早早動手也討不到好去。內宮早就被守得嚴絲合縫,京中禁衛這兩年又都被壽王殿下和咱們姑爺握得牢牢的,他以為對他效忠的那幾位將軍,其實依舊隻忠於皇上,不過是看他儲君的身份對他多有尊重罷了。他那邊一露些動靜,這些人可不會聽他調撥。”


  “既然宮中已經肅清,太子也被控製了,姑爺怎麽還不能立刻就回來?”歐碧不解。


  徐蔚抿了抿唇:“應當是,皇上還在姨母手中,所以阿筠不能離開。”


  浣紫點頭,對她比了個拇指。


  “您放心,姑爺有的是手段,一定能把皇上安安全全地接出景和宮的。”


  徐蔚微微皺眉,對顧筠的本事,她自然是相信的,隻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嫻嬪能在宮中掌權二十載,又能讓皇帝這麽多年對她真心不改,靠的絕非容貌和與皇帝的表兄妹情分。論容貌,貴妃顧氏比她不知強多少,後宮再少,也會有各色姿容嬌豔,年紀鮮嫩的女子。論情分,除了趙嫻,皇後是在太後身邊長大的,與皇帝相處的時間比她還長久。她不應是這樣莽撞粗魯,做事不計後果不想退路之人。在後宮日久,謹慎與周全才是謀身立世的首要性格。

  眼下再怎麽疑惑不解也沒用。目前的局麵便是京中各處的亂子基本已經平息,皇帝在景和宮昏迷著,嫻嬪把著景和宮的大門,以皇帝的性命相要脅,令禁衛不敢入內,也無人能確切得知皇帝的情況,死生不知。


  徐蔚的心情萬般複雜,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姨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雖然二人不算親近,甚至因為宜和公主而有不少隔膜,但畢竟嫻嬪是武定侯的長女,是她親姨母。出了這樣的岔子,且不算對武定侯一脈的沉重打擊,不算事後身為近親她與顧筠將會迎來的後果,單隻想想嫻嬪怕是沒了生路,徐蔚就覺得心口像壓了千鈞重的鉛塊,悶痛得喘不上氣來。


  至於嫻嬪用出這樣破釜沉舟的手段所希望看到的結果,有壽王和顧筠在,也隻會是水中撈月,鏡中窺花。


  耳邊忽然聽到嬰兒啼哭的聲音,那些縈繞胸口的鬱悶和煩燥化為胸前的漲痛,令沉思中的徐蔚回過神來。


  “把孩子抱過來吧。”徐蔚對守在床畔的大丫鬟說道。


  “小姐,有奶娘在呢。”看出徐蔚是想親自哺乳的意思,浣紫不甚用心地攔了攔,“宮裏的娘娘們都沒有自己哺乳的。”


  歐碧橫了妹妹一眼:“說什麽呢,快去。歐陽大夫說了,孩子能吃到親娘的乳汁,不止對孩子好,對親娘身子也好。”


  浣紫應了一聲,喜滋滋去隔壁催乳娘過來。


  徐蔚直起身子,看著懷中小小的嬰兒緊閉著雙目,一手搭在自己的胸脯上,小嘴努力吸吮,小臉因為用力漲得通紅,心下裏柔成一片,拿指尖輕輕點了點那嫩如豆腐一般的小小臉頰。


  “你爹爹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等顧筠能回來,這場亂哄哄的如鬧兒戲一般卻又影響巨大的亂事也就該落幕了吧。


  三天後的掌燈時分,剛剛用過晚膳的徐承芳夫妻二人正圍著小外孫,一個拿著色彩鮮豔的小布老虎逗著剛吃足了奶嘴角還帶著點乳沫,睜著一對黑黝黝大眼睛的娃娃,一個手撚短須,搖頭晃腦,正對著個小奶娃娃詩興大發,想著要給出生幾日的親親外孫寫一首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詩作。寶哥兒雙手扒著嬰兒搖床,探頭看著那個小小的,嫩嫩的,看起來軟綿綿的小外甥,嘴裏嘰哩咕嚕說著話。


  “他怎麽都不理我?”說了半晌得不到回應的徐湛相當失望地問他的阿娘,“小弟弟為什麽不起來同我一道兒玩?”


  “什麽弟弟,那是你外甥,他要叫你舅舅的。”趙靜一把抱過兒子親了一口,揉揉他的臉蛋,“他還小呢,要過些日子才能坐,才會爬,然後學會走路,跑步,就能跟咱們寶哥兒一道玩了。你是他長輩,等大些了,你還要護著你外甥才是。”


  徐湛也不是很懂母親說的意思,不過他還是很鄭重地點頭應承:“是的,寶哥兒是大人,寶哥兒會護著弟弟。”


  沒等趙靜再次糾正舅舅與哥哥的區別,就聽著外頭一陣動靜,隱隱聽著有人的歡叫聲。


  “姑爺回來了。”守在門外的心腹丫鬟挑起門簾的一角,嗓音中帶著壓製不住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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