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演完再走
西廂房。
紀青坐在椅子上,托腮愣愣望著穿好衣服的徐子昂。她沒想到神仙也有沒有法力的時候。
“這是天庭的戒律。”徐子昂似乎懶得解釋,拿個律法來敷衍。
正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門就被敲響了。季如鬆在外麵喊道:“你是不是在屋子裏?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在那裏等你老半天!”
紀青立刻站起來,當機立斷對徐子昂說道:“你老人家要不先躲床底下?”
徐子昂卻不急不緩,懶洋洋地說道:“不用,他看不見我。”
“嗯?你不是沒有法力了嗎?”紀青怔住。
徐子昂笑笑,“你去開門就是。”
紀青猶豫一下,下定決心,要是徐子昂敢坑她,她下輩子就不投胎了,賴在鸞宮當條廢柴。
打開門,季如鬆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怎麽那麽慢才開門?”
還真似沒看見什麽。紀青滿臉疑惑,指了指徐子昂站著的地方說道:“你沒看見什麽嗎?”
“我看見了。”季如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認真說道。
徐子昂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就見季如鬆又緩緩扭頭對著紀青說道:“我看見你這個傻子了。”
紀青楞了一下,當下給了季如鬆一個爆炒栗子。
趕走季如鬆後紀青頭疼地扶額,徐子昂倒好,不知道何時已經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慢悠悠喝起來了。
紀青關上門,靠在門上望著徐子昂,問道:“奇怪,你不是沒有法力了麽,怎麽季如鬆看不見你?”
“因為於他而言,沒有我存在的理由,自然不會看到我。”徐子昂耐人尋味地說道。
“……”紀青沒聽懂,徐子昂也不打算讓她懂。
紀青一臉茫然,眼看著徐子昂還有話說,徐子昂整個人,不,整個仙就急速變淡,徐子昂臉色微微鐵青,抬頭看了紀青一眼。
紀青有些恍惚,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了悲憫與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徐子昂!”
紀青喊完,眼前就什麽都沒了。仿佛剛剛隻是一場夢。
紀青呆呆站在那裏,而後她思考了很久,徐子昂這趟來得可謂是毫無意義。
傍晚時分,紀青與季如柏等人坐在後院涼亭賞月。
正是炎夏,夜幕中還偶爾掠過幾隻螢火蟲。仆人們張燈結彩,忙活好一陣子才有時間將裝著瓜果的籃子綁繩垂入冰涼的井水中。季如柏打賞他們後讓他們退下去了。
紀青邊吃糕點邊笑道:“我昨日還在想著薊州的月亮是否跟這裏一樣呢,今兒你就回來了。”
“一樣圓,就是感覺那邊看來,比較紅罷了。”季如柏輕描淡寫道。
“我以後也要去看看。”季如鬆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發著光。
季如柏沉默一會兒,摸摸季如鬆的腦袋,問道,“鬆兒不想留在京城嗎?”
“不想,我要像大哥你一樣上陣殺敵!”
季如柏跟紀青對視一眼,季如柏先是無奈地笑起來,“我是迫不得已,鬆兒你不同。”
“什麽迫不得已?”季如鬆懵懵懂懂地問道。他問紀青,紀青也模糊其詞。
“……因為沒時間了,”季如柏竟然說出了與紀青一模一樣的話,之後季如柏的話每個字都像一個烙印,永遠留在了季如鬆的腦海裏,“在國家危急存亡之際,在朝野互相推脫之時,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這一切。”
“大哥是為什麽突然回來?”沒等季如鬆從震撼中走出來,紀青就開門見山問道。
季如柏轉著手中的瓷杯,說道:“回來看看。”
“是否跟那場叛亂有關?”紀青自然不會這種說法忽悠到。
季如柏側頭看紀青,忽地笑起來,“阿妹果真聰明。”
紀青哼了一聲,很明顯是對這個恭維的不滿。季如柏哈哈大笑起來,前段時間的陰霾一掃而光,“陛下調我回京城追查叛亂餘黨,折騰了好些日子。”
“那現在薊州……”紀青猛地問道。
“由熊文濤鎮守。”季如柏說完這個名字,紀青才略微鬆了口氣。她聽過熊文濤的威名,此人除了魯莽點,打戰是一點都不含糊。
季如柏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隻是他行事太過衝動,容易中激將法,加上薊遼總督膽小怕事,我回京城,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紀青聽著直皺眉,“夏洲不是什麽善茬子。追查叛黨之事大可讓錦衣衛去做,為什麽他偏偏挑中了你?”
紀青說完隻覺得渾身發涼。明明是酷暑。
她站起來,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除非寧王叛亂另有隱情,他們不便出手!”
“住口!”季如柏麵色陰沉下來,他萬萬沒想到紀青直接猜出,急忙喝住,然後習慣地望周圍環視一下。
紀青身子都在發抖,她其實不在乎有什麽隱情,她隻知道季如柏是那個被拉過去為這件事背黑鍋的人。她捏緊拳頭,不顧季如柏的阻攔,一字一句說道:“大哥,辭官吧。不然以你的個性,終究會被這個漩渦吞沒!”
“這些哪由得我。”季如柏悶頭灌了一杯酒。
這小杯子,真不如大碗來得痛快啊。
“隻要裝瘋賣傻……”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季如柏打斷紀青的話,他目光灼灼地望著紀青,“但是阿妹,隻有這樣,我才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還寧王一個清白!如果連我也裝聾作啞,那何時才能沉冤昭雪?世人又會被那宦官蒙蔽到什麽時候!”
紀青咬緊下嘴唇,沉默一會兒才失常笑道:“夏洲好計謀啊,借刀殺人,到時栽樁陷害還能除掉一個內閣大學士,真可謂一石二鳥。”
“……”這回沉默的是季如柏。
紀青忽然又坐下,不看季如柏,卻隻是凝視著知道很多但是不甚了解的季如鬆。過一會兒,她垂下眉頭,平淡地說道:“為了季家,隻有一個辦法了。”
之後紀青說的那句話,季如鬆在沙場上殺敵時常想起。不敢忘,也不能忘。
血腥而冷靜。
“還請大哥裝瘋賣傻演完一場戲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