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主簿章邯
幾名仆役端來了一些飯菜，四人狼吞虎咽的吃喝起來，快要吃完的時候，蒙武所說的派來溝通之人來了。
那人長得白白淨淨，一副文職人員的打扮，但一舉一動都透露出訓練有素的軍人底子，顯然是從軍職轉來做文職工作的。
那人說到：“各位特使，在下章邯，現任主簿一職，專門負責為蒙將軍處理文書方麵的工作。方才蒙武將軍吩咐過我，各位在大營的時候，小人隨叫隨到，需要時刻陪同也沒有問題；各位所問的任何問題，小人隻要知道的，都無需保留，全部如實相告。”
四人眼前一亮，感覺事情似乎出現了轉機，但又不確定章邯所說是真是假。是的，他們應該想到，蒙武作為整個秦國的間諜頭子，怎麽可能是表麵上看上去那樣的一個和藹老人。
他既不能拂公子的麵子，起碼明麵上要做到盡力配合，但暗地裏，怎麽能讓幾個外人去處理原本屬於大營和秘兵署的事情呢。這章邯，說不定是蒙武派來監視他們的人選呢。
“我們對大營和王離的事情知之甚少，主簿大人可以給我們從頭到尾講解一番嗎”湯禮貌的說到。
“當然沒問題。”章邯答道，他掃視了一下帳篷，又說到：“這軍需官怎麽做事的，竟然給諸位特使安排一個如此樸素的地方，我晚些時候給幾位換一間。”
湯道了謝，章邯趕緊謙讓，說這是應該的。章邯又說此處說話不便，邀請眾人到他辦公的營房去談，他正好可以取一些資料給眾人查閱，湯欣然接受了章邯的邀請，跟著他出去了。
“神棍，你幹嘛呢好像你對這個主簿比較感興趣啊”辛突然說到。
“你聽說過唐舉嗎”卜反問到。
丁咽下了最後一塊牛肉，湊了過來，說到：“魏人，相術大師。”
卜點了點頭，說到：“唐舉給趙國李兌相麵，說他一百日內必掌一國大權，果然李兌在沙丘行宮困死趙武靈王一事中立了大功，先任司寇，後升任相國，還被封為奉陽君。”
“後來燕人蔡澤又找唐舉相麵，結果唐舉開玩笑說蔡澤是朝天鼻，端肩膀，凸額頭，塌鼻梁，羅圈腿，還說聖人不相就是指的蔡澤這種人。蔡澤自信的說，自己目前過得不如意，但富貴一定會有的，他要問的是壽命。唐舉回答道，還有四十三年。蔡澤後來在秦國做過一段時間的相國，侍奉了昭襄王、孝文王、莊襄王和當今秦王，還獲封綱成君。唐舉說的四十三年壽命，後來也果然得到了驗印。”
“信陵君一生有兩大功績，一是竊符救趙，二是卻秦存魏。我聽說，第二件事情之後，就是蔡澤獻了一條離間之計，讓魏王猜忌信陵君，使得信陵君在四年後鬱鬱而終。”丁插嘴說到。
“這蔡澤也忒不是東西了，怎麽不早點死啊。”辛憤憤的說到。
卜不理會二人轉移了話題，接著說到：“我最近在研習唐舉所撰寫的一本麵相書。”
“那你看出什麽來了”辛越發好奇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我還得再看看。”卜端起麵前的陶碗，咕嚕嚕喝了幾口水，起身出帳去了，辛和丁也起身追了上去。
“我知道大營已經派人搜索過戰場很多次了，但我等打算有空的時候再去戰場附近找找看，章兄可否找一個熟悉周邊形勢的人給我等講解一二”湯一邊走，一邊跟身邊的章邯說到。
“嗯，我正好看過幾張地圖，而且早年行軍打仗時也去過那邊，可以先給你們簡略說說。”章邯說話的當口，另外三人已經跟了上來，跟隨在他四周，正好可以清晰的聽到他的話語。
“你們知道滎陽大營的由來嗎很多年前，我大秦每次用兵，都要從關內的藍田大營調兵。為啥因為信陵君還活著的時候，兩次合縱，都直逼函穀關；那時候我們很多關外的城池都放棄了。大營設在關內，在戰略撤退的時候，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而現在則不同了，六國對我大秦再沒有任何威脅。所以我軍設置了滎陽大營，一半作為前出基地，從滎陽出發我們可以隨時出擊魏國、韓國，也可以北上馳援友軍夾攻趙國。大營另一半作為新兵訓練營地，這裏有我軍二十多位年輕將領，都是二十上下的，包括王離。蒙將軍說，這樣做是出於保護他們的成長，避免他們一出戰就要麵對趙國李牧這樣的百戰之師。”
“就是循序漸進，先和魏軍韓軍練練手，在戰鬥中成長，等時機成熟，再調往北部戰場和趙軍過招。”眾人也讀過不少兵書，一點即破。
“是的，趙括的事情，我們都耳熟能詳了。趙括是名將馬服君趙奢的兒子，自幼熟讀兵書，每次談兵論戰的時候，就算是趙奢也不是他的對手。”
“昭襄王的時候，我國和趙國在長平展開了一場決戰，原本趙軍主將是善守的廉頗，但丞相範睢派人到趙國使了一條反間計，編造謊言說秦軍不怕廉頗隻怕趙括。趙王本來就對廉頗隻守不攻頗為不滿，而且這麽長時間對峙下來趙國已經國力不繼了，於是便換上了趙括。但秦王卻暗地裏換上了名將白起。”
“秦軍雖然是戰勝一方，但每每念及此事都不寒而栗，四十多萬鐵騎就因為主將人選不當而灰飛煙滅。按蒙將軍的說法，我們目前這裏的年輕將領中的一位或者兩位三位，將來會掌管我大秦的百萬大軍。如果出一個趙括，這結果簡直不敢想象。”章邯聲色並茂，娓娓道來。
“那個，王離此次戰敗之後，軍裏是否有人把他視作趙括呢”辛插嘴問到。
“不可胡說”湯想阻止，但已經晚了。
章邯望了望四周，說到：“沒什麽，私底下來說，趙括在大營裏並不是一個禁忌的話題，我軍的二代從軍三代從軍的實在是太多了，無論如何都沒法回避這個話題。但公開場合卻不允許用趙括比擬誰誰誰的。”
“那這次到底有沒有人這樣說呢”辛契而不舍的追問到。
章邯尷尬的笑了笑：“蒙將軍叫我對你們知無不言，但我不知道流言蜚語是否包含在其中呢”
“等等，走這邊。”章邯突然停了下來，帶著四人從一條小道繞開了一個巨大的庫房，也順便躲開了辛的話語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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