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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魏活

  魏活站在街角,望著對麵農神廟巨大牌坊後麵的巷子怔怔出神。
……

  魏活,三十五歲,趙國人,他本來不姓魏,但他和魏牙不同的是,他並不是來到大梁之後才改的姓,他是在邯鄲的時候改姓魏的。


  他的父親是趙國著名的劍術高手,平原君手下的四大劍術名家之一。在那個著名的信陵君折服平原君座下諸多門客的故事中,魏活的父親改投信陵君門下。


  後來信陵君回大梁救難的時候,魏活的父親舉家遷往大梁,再後來,魏活的父親死在戰場上。


  魏活牢牢的記得他改姓魏的由來。


  那一日,他十來歲,正在邯鄲的家中後院練劍,突然一陣喧鬧聲從前院傳來,他聞聲而去,卻看見父親滿身是血躺在擔架中被抬了回來。


  原來平原君手下的另外三個劍術名家不滿父親改投信陵君,在一個小巷裏伏擊了他父親。他父親念及同袍情義隻防守不進攻,終於等到援軍趕來,那三人隻有懷恨而去。


  魏活記得眾人剛把父親安置到房間裏,信陵君就匆匆趕來了,隻見他衣衫不整,頭上的方冠也歪歪斜斜,想來是急著趕來來不及整理衣冠了。


  信陵君坐在塌前,捶胸頓足,又是為魏活父親受傷而痛惜,又是自責,把信陵平原兩家門客爭鬥的來源都攬到自己頭上。


  他說,平原君如果參與了這件事,那就大失風度了,他會上門與平原君交涉;如果平原君不知此事,隻是三個劍客自己的主張,他會去拜訪三個劍客,化解雙方的恩怨。


  他看著榻尾的魏活,說如果魏活的父親有任何不測,他會負責把魏活養大成人,並且收集天下的各家劍譜,把魏活培養成比其父親更厲害的劍術名家。


  魏活的父親大為感動,當場命令魏活改姓魏,終身侍奉公子。


  後來,他父親雖然流了不少血,但還好手腳無恙,身體複原之後絲毫沒有影響其劍術。


  信陵君不知用了什麽方法,那三個劍客後來規規矩矩,再也沒有找過魏活他們麻煩。
……

  魏活又想起,父親在河東戰死之後,信陵君回到大梁卻被魏王奪權,秦國派人到大梁散布各種謠言,公子在酒色中自暴自棄。


  有一天,公子來了,他酒氣熏熏,步履蹣跚,兩名美豔的侍妾左右攙扶著。


  公子說,他要編撰一本兵法書,六國向他獻上了不少兵法書,順便還獻上了不少劍法刀法武功秘籍。兵法書他留下了,劍法刀法送給魏活一觀。


  公子親自送書過來令魏活受寵若驚,而六國獻上的各種劍譜卻令魏活大開眼界,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劍法從那之後突飛猛漲,達到了一個父親生前不敢想象的境界。 ……

  魏活厭惡的看著在農神廟進進出出的人群。


  你們可知道是誰在最危難的時候拯救了你們?你們的祖輩父輩曾經傾城出動去迎接他,你們是否還記得?你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他拯救了你們!而當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們是否給予了回報?


  每一百個進出農神廟的人,可有十個去到後院祭拜公子嗎?這十個人,又是去幹什麽的?求官?求財?甚至求姻緣求子?


  公子是神,他救了趙國一次,又救了魏國一次,但他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神!你們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不要來麻煩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好嗎!

  這十個人之中可有一個是真心誠意,為了三晉老百姓的福祉而奔走的?


  魏活恨他們,要不是欠著左相的救命之恩還沒有償還,魏活真的想到滎陽去加入秦軍,回頭來殺光這幫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

  魏活劍術大成了,公子卻去世了,這一身武功變得毫無用處了,魏王對討回故土一點興趣都沒有,帶著文臣武將們沉迷聲色得過且過,沒有了公子這個不和諧的角色,從上到下更和睦了。


  公子的兒子們離開大梁回封地去了,門客大部分都散掉了。


  正當魏活不知道如何打發時光的時候,一個叫“晉合會”的組織找來了。


  對方說他們是根據公子遺命成立的一個宗門,成員都來自於效忠於公子的下屬和門客,公子晚年表麵上沉溺酒色,其實是在暗中積蓄力量,為自己離世之後留下一個可以於危難之際拯救魏國的組織,這個想法的靈感來自於墨家。


  魏活加入了晉合會,他利用自己的人脈,也推薦了一些身手不凡的人入會,在會裏也擔任了教頭,負責訓練一些新人的武功。


  誰知道沒多久,大難降臨,不知道是會裏有人行事太過高調,還是有人告密,魏軍和秘衛署的人馬包圍了他們,在場的大多數成員當場戰死。


  魏活憑借不俗的身手逃出生天,在重傷之下慌不擇路的闖進了一位大臣的府邸。那個大臣叫魏衍,也就是現在的左相。


  左相救了魏活,但也明確告訴他,自己很討厭晉合會以及類似的組織,他們打著公子的旗號搞事,不是在繼承公子未竟的事業,而是在給公子抹黑。


  更重要的是,魏國是屬於魏王的,公子立下了再大的功業,也畢竟是臣,逾越之事是萬萬不可的。


  魏活選擇了留下,一來是欠了左相一條命,二來是他從小就為了長大之後報效公子而活著,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啥。


  他向左相發誓,以後絕對不和晉合會餘孽來往,如果他們還有人活下來的話。

  不過他也問過左相,剿滅晉合會這事是否和左相有關,因為魏活以後要盡忠於左相,他不希望左相與之有關。


  左相輕蔑但是鄭重的告訴魏活,絕對和自己無關,如果魏活以後發現自己參與了,他可以隨時離開,也擁有隨時向自己複仇的權利。


  沒過多久,魏王赦免了晉合會活下來的成員,但誰活下來了,無人得知,也許是死得差不多了,魏王故作大方而已吧。


  反正,從那之後,晉合會這個名號在大梁就銷聲匿跡了。


  認識魏活的人絕大部分都死了,經過左相的擔保和運作,秘衛署刪除了關於魏活的所有記錄。


  他成了一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貼身侍衛,和其餘的幾名武功不賴但離頂尖還差不少的侍衛待在一起,組成左相的十數人衛隊。


  為了掩人耳目,衛隊長還是由其他人擔任的。魏活在其他人眼裏,就是一個混入了左相身邊的南郭先生。


  最近一兩年,魏活有一次聽說農神廟後麵的信陵祠裏麵有人打著晉合會的旗號招攬信徒,魏活不知道該咋辦了。


  按本性來說,魏活應該直接衝進去,揪著人就問,你們到底是誰?

  但魏活信守對左相的承諾,在沒有得到左相許可之前,再也不和過去的人與事發生糾葛。


  他時常有意無意的路過農神廟,默默的凝望著牌坊後深深的巷子,看著來往的人群,聆聽心靈的交戰。


  也許他在等一些奇跡,比如正好身邊有人談論晉合會,有人說出很多信徒的名字,而且碰巧裏麵有他認識的,說不定還有人說出了他們的住址。


  最好有一個認識的人衝上來,激動的抓著他的雙手。


  最好,沒有最好。
……

  魏活擊碎了幻想出來的畫麵,看見兩名山裏人打扮的青年人急匆匆的從巷子裏跑了出來,又急匆匆的從一個客棧裏駕駛著軺車離開,那軺車的車轅上刻著“同福客棧”四個字。


  魏活心想,農神廟的聲名遠播,山裏人都跑來朝拜了,而大梁信陵祠反而聲名不顯,可歎啊。


  魏活的視線又回到牌坊下,他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嗯,好像是一個守門人,叫什麽來著,侯勝?


  上班時間,他不在西門執勤,跑這裏來幹什麽?

  街對麵的侯勝望了這邊一眼,所幸兩人的視線並沒有碰撞在一起,侯勝匆匆的離開了。


  魏活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莫非他在跟蹤那兩個山裏人?
……

  魏活離開的時候想到,三日後便是是公子的十周年祭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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