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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魏牙之死

  湯和辛躲在街角,親眼目睹了魏牙被押上了第二輛車,然後車輛緩緩地駛出了小街。


  “晚了一步。”辛說到。


  “秘衛的府衙在哪裏?”湯問道。


  “在宮城,而且,秘衛的車輛可以走宮城的北門,普通人是不允許走北門的。”辛解釋道。


  “也就是說,他們離開這片住宅區之後,隻要經過幾個小街口,就可以穿過宮城北路進入北門了。”湯說。


  “完全正確。”停頓了一下,辛奇道:“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反正沒有比燒船更大的事情了,幹吧!”湯回答。


  辛頓時來精神了,道:“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最喜歡了,昨天跟著卜無聊死了。”


  湯說:“跟我來”,他心裏回想著昨天來時的道路情況,快速朝著九宮格中心的停車區域奔去。
……

  魏牙被五花大綁,坐在兩個大漢中間,他對麵是秘衛的軍官,軍官左右各有一名大漢。


  車裏看不清外麵的狀況,但是魏牙就算閉上雙眼,也能感覺到篷車離開了住宅區,正在朝宮城北門駛去,好像過了一個路口,嗯,又是一個路口。


  魏牙想,聽說秘衛的監獄很恐怖,光是想想各種酷刑的名字已經可以讓人不寒而栗了。


  據說沒有人能活著離開秘衛署的監獄,不過我又沒有什麽秘密,還有,左相得到消息之後會來救我嗎?


  可能沒機會了,這樣的消息能傳到左相那裏嗎,如今這局勢要怎麽才能見到左相呢?……

  最先發現有狀況的是第一輛車的車夫,他在路過前往宮城北門的倒數第二個路口時,突然從左首邊的巷子裏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他感覺很奇怪,怎麽有人在小巷裏以如此的高速來騎馬呢,是哪個白癡騎術不佳,還是馬匹受驚失控了呢。


  他往左首邊望了過去,隻見兩匹黑馬以驚人的速度衝了過來,左邊的黑馬上坐著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騎手,他上半身都幾乎貼在馬背上了。他戴著頭盔,用黑布蒙著麵,他雙目炯炯有神,仿佛兩輪烈日。


  車夫趕緊禦車往一旁躲避,結果正好給了第二輛車行駛過來的空間。車夫突然想到,“不好,對方的目標是第二輛車。”


  他還來不及出聲叫喊,兩匹黑馬已經撞上了第二輛車,第二輛車的馬匹也是一匹良駒,衝撞之後勉強抵擋住了兩匹黑馬的衝擊,幾乎是兩敗俱傷的三匹馬都摔在地上。


  而車廂則沒有那麽幸運了,兩匹黑馬撞上來的瞬間,車廂就已經解體了,車裏的六個人都被拋了出去,重重的撞上了地麵,六個人都痛苦的呻吟起來。


  在放任兩匹黑馬撞向篷車之前,辛從馬匹上一躍而起,在空中跨了幾步,毫發無損的落在地麵上,他迅速打量著地上幾人的衣著,快步來到魏牙麵前,長劍刷刷幾下,割開了魏牙手腳上的繩索。


  又一陣馬蹄聲響起,湯蒙著麵駕著一輛兩匹白馬牽引的雙人戰車飛馳而來。


  辛一把抓起魏牙扔到了車裏,然後躍身跳入了車裏。


  戰車飛馳而去,諸多秘衛和路人隻聽聞馬鳴聲和隆隆的車聲逐漸遠去,聞訊趕來的北門衛兵不知所措的望著一地的狼籍。


  戰車呼嘯著走街串巷,路旁的房舍和行人急速退後消失,留下一串串殘影。

  辛不停地嘖嘖稱讚:“真想不到竟然有人收藏了一輛老古董在停車場,也真想不到還有你這樣的老古董知道如何駕馭它。”


  湯專注的駕著車,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們這次,跟趙鷹在鹹陽那次相比,如何?”


  “強多了!”辛回道。
……

  戰車穿過一片高大的樹林,駛進了鴻溝旁的一片沼澤地,鑽進了一片灌木叢。


  這裏是大梁城裏一個相對來說人跡稀少的地方,是一個天然的審訊之地。


  在路上的時候,辛已經想好了好幾種審訊方法,如果魏牙不老老實實招供的話,他恐怕要使出一些不人道的方法了。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他用不上這些方法了。


  當戰車停了下來,辛才發現魏牙周身是血,一柄短劍插在胸口,他喘著粗氣,眼看活不成了。


  聽到辛的怒吼聲,湯回頭看到了魏牙,也呆住了,但他還是問了一句,“怎麽回事?”


  辛搖頭表示不知道。


  “是那個秘衛,他…”魏牙掙紮著說到,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唾液伴隨著血跡噴了出來。


  “我明白了,是那個秘衛在撞車前幹的!”辛氣憤的說到。


  魏牙點點頭,已經麵無血色了。


  辛抓著魏牙的手臂說到:“快說,是誰派你來欺騙我們的?”


  魏牙咬著牙關不說話。


  辛不知道怎麽好了,他望著湯,湯搖著頭。
……

  魏牙突然有了精神,他直起身來,用一門古老的方言唱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


  他唱得很用心,傾注了所有的感情,短短幾個字,他唱了好幾次才連貫成句。


  辛聽到這首歌,如遭雷擊,他望向湯,隻聽到湯用同樣的方言接到:“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


  湯的發音很標準,聲調和韻律很優美,但是讓人感到濃濃的悲傷。


  這是一首殷商遺民口口相傳的民謠,是紂王的叔父箕子五十多歲的時候,應周武王之邀從封地回鄉探望。


  路過殷商故都遺址之時,隻見原先的宮室殘破不堪,許多地方還種上了莊稼,箕子失聲痛哭,寫下了這首名篇,殷商遺民凡是傳唱者,無不痛哭流涕。


  魏牙聽到耳裏,嗬嗬的笑了起來,“你們,是誰?”


  “我們不是敖堡人,我們是宋國人,你是衛國人吧。”湯說。


  魏牙用力的點著頭,他明白了,他似乎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到:“就是,剛才,那個秘衛,讓我帶你們,去,黑市的。”


  中間咳嗽了無數次,魏牙堅持著把它說完,似乎是在實現最後的願望。


  湯抓住魏牙的手,正色的說到:“吾以天帝太昊之名起誓,吾以天帝少昊之名起誓,吾以大商諸位先王之名起誓,殺吾族人者,吾必殺之!”


  魏牙搖著頭,似乎在說,“我隻是一條賤命,不必如此”,又點著頭,淚水汩汩而出,衝開臉上的血跡,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尊嚴。


  他用著殘餘的一點力氣指著自己的胸口,希望那兩人能明白。


  他又想起了小時候衛國老家的獵場篝火,他想笑,但倦意一浪又一浪的襲來,他沉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湯和辛的怒吼,他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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