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信陵四傑(下)
“這信陵四傑到底是何許人也,是狂妄呢還是無知呢?”湯問。
“兩者兼有。”左相說到,“他們原本在門客中隻是寂寂無名之輩,是否進入了高級門客都不得而知。”
“我可以說,除了秘衛署的檔案裏,再也沒有其他地方留下了他們的名字,在這件事情之前和這件事情之後都沒人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他們想做的事情肯定是失敗了,那當時信陵君是怎麽想的呢?”湯問到。
“信陵君在重病之中聽到這個消息都快氣瘋了,這種假借他名號幹的事情完全違背了他的意願。”
“信陵君本人是希望他離世之後,將門客全部遣散掉的,如果有人借著他的旗號犯上作亂,這簡直不可想象。”左相露出憤憤的表情。
湯心裏想,左相作為非信陵君一脈的王族,自然是站在王室的立場考慮問題的。
假如信陵君遺留勢力得勢的話,現在哪裏輪得到他來做相國呢?
“你們知道為何信陵君特別氣憤嗎?因為我大魏自魏文侯立國以來,是上至春秋下至戰國所有諸侯國中,王室最和睦,從來沒有發生過內亂的一家!”
左相又換上了一臉自豪的表情,開始曆數其他諸侯國的悲慘往事。
“先說秦國,遠的有魏武侯出兵幫助秦獻公奪位,近的有成蛟和秦王政爭位,還有嫪毐叛亂。”
“再說趙國,趙武靈王差點從趙國分裂一個代國出去,後來被兒子的手下帶兵圍困,最後餓死在沙丘行宮。”
“燕國,大將子之叛亂,燕王和太子都被殺掉。”
“齊國,齊湣王得罪了所有鄰國,引來了樂毅的多國聯軍伐齊,宮室宗廟付之一炬。”
“楚國,遠的有伍子胥借吳兵報仇攻破郢都,鞭屍楚平王,近的有秦將白起破過郢都,先王陵寢被燒毀。”
“還有,就算是宋國,也發生了宋戴公後裔的戴氏旁支奪取政權的事情。”
當聽到宋國內亂時,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湯和辛的心裏還是掠過了一絲涼意。
“嚴格來說,齊國和楚國都是外敵入侵,不能算作內亂啊。”湯心想,“還有,誰說魏國王室和睦的,魏惠王不是和他弟弟公子緣爭奪過王位嗎?還引起了趙國和韓國的武裝幹涉,差點導致魏國被一分為二呢。”
他瞄了左相一眼,眼看左相沉浸在他自己營造出來的氣氛中,心道,“算了,看破不說破。”
左相沒有理會湯的心理活動,繼續說到:“那時候信陵君病得非常之重,連被人抬到宮裏都不可行了,於是他派人請求安釐王過府一見。”
“兄弟倆還是見了最後一麵,兩人都忘記了過去的不愉快,深深的沉浸在濃濃的兄弟情誼之中。信陵君請求安釐王放眾多門客一馬,安釐王則保證隻處理作亂的幾個頭目。”
“後來發生的事情果然如他們所願,信陵君離世之後,秘衛署派人前往抓捕信陵四傑,但神奇的是四人都沒有被活捉,他們有兩人自殺身亡,有兩人抗拒拘捕時戰死。”
“由於聯絡其他門客的事情是他們獨自進行的,所以最後到底有哪些門客加入了他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個時候,安釐王已經不關心了,反正四個頭目死了,門客們也逐漸散去了。”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湯問到。
“當然不是,信陵君留下的門客裏可以說是精英如雲,他們都是見過很多大場麵,幹過很多大事情的,怎麽能甘心就此謝幕呢?”
“他們就算分開了,也很快在其他地方找到了與個人能力相匹配的職位,說直白點,就是被其他勢力所暫時收留了。”
“為何說是暫時呢?”
“我原本也以為門客們被其他勢力所分化吸收了,但是最近聽到了右相的很多事情,才明白這是一個權宜之策,門客們隻是蟄伏起來了,他們在等待新主人的出現!”
“難不成右相就是他們所等待的新主人?”湯驚訝了。
“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恐怕是的。”左相說。
“當年,也就是十年前,當時的右相在作什麽?”湯問到。
“別人不知道右相的來曆,但是老夫正好知道。當年,右相是秘衛署的一名校尉,也算是年少有為了。”
“那時的秘衛署可不是現在這種風格的,像鴻溝那個製舟工坊,大梁一半的秘衛都露麵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
“不能不說右相在秘衛署的時候幹得還是相當不錯的,他躲在背後不知道幹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壞事,而外界卻對他一無所知!”
“待到右相公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時,人們都以為他來自軍隊,是一個年少有為的將軍。”
“或者有人認為他是一個名士,靠著橫溢的才華征服了太子,準備在魏國推行變法呢。”
“嗬嗬,真是諷刺!”左相鄙夷的說到。
“我怎麽感覺有詐呢,右相當時是秘衛署的校尉,會不會他得知了很多內情,現在隻是跳出來冒名頂替呢?”湯問到,似乎對右相的過去不太關注。
“老夫的第一反應也是這樣的,”左相捋了捋胡須,接著說到:“但是右相已經明目張膽的安排了這個集會,說明他可能持有令人信服的證據。”
“經過今早的廷議,右相已經正式掌握了軍權、秘衛署還有行政權力,要是今晚他的集會又大獲成功,再收獲了一眾信陵君的死忠。”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些死忠的真實身份,但估計都是身居要位而絕不會是什麽尋常百姓。這樣的右相,太子還能控製得了?”湯隻能發出一陣苦笑了。
“所以老夫說太子是愚蠢,我魏國從來都是把權力交給王族公子的,太子卻把所有權力給一個外人,恐怕會招來類似於燕國的子之那樣的大亂,實在令人痛心啊。”左相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麵孔。
“那為何要選擇在這樣的場合去刺殺右相,信陵君故宅外必定守衛森嚴,右相肯定會帶眾多守衛進場,右相本身是秘衛和軍隊出身必定身手不凡,加之又有眾多信徒拱衛,這.……”湯茫然的望著左相。
“很多刺殺都發生在宴席之中,你知道為什麽吧?”不等湯回答,左相接著說到,“因為宴席之中會令人放鬆警惕,如果飲酒過量那就更好不過了。”
湯沒接話。
“今晚的集會如果成功,好吧,我現在都還沒有想到破壞它的方法,右相必定陷入徹底的狂喜之中,沉浸於所有權力都集於一身的感覺,這個時候同樣會放鬆警惕。”左相徐徐的說到。
“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是的。但右相是秘衛出身的,這些道理他懂。而且早上廷議之後,他已經享受過這些喜悅了,現在已經是冷靜下來的時候了。”湯不同意左相的說法。
“那我們沒有其他辦法啊,隻有冒險一試了!”左相變得不耐煩起來,“你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老夫從不勉強人。”
看著左相的情緒起伏不定,湯不僅為晚上的行動深感擔憂,嘴上卻說:“我們還是要再想想有無更穩妥的方法,我擔心的不是個人安危,而是行動失敗之後右相再也無人能製。”
“但凡有其他方法,我們何須用刺殺這一招呢?既然用了刺殺這一招,何來的穩妥呢?自然是所有的賭注都壓進去了。”
左相語氣是緩和了一點,卻帶著聽天由命的語氣,說到:“如果天意要選右相,那就是我魏王室德不配位,應該遭此一劫。”
說到這裏,再爭辯什麽已經沒有意義了。
……
為了緩和一下尷尬氣氛,辛插嘴問到:“信陵四傑構想中的那個由門客轉換而來的宗門,叫什麽名字?”
“晉合會!”左相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