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六章這會兒夏容馨自然是明白了梁煥卿的用意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知不知道她們秘密那回事兒,這會兒的梁煥卿就是為了自己肚子里死去的那個孩子,所以才會想到要這麼做,除了感嘆一聲為母則剛之外,夏容馨不由得也開始擔心著,若是往後那件事讓梁煥卿知道了,知道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不僅僅是有趙佩瑜動手腳,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夏容馨知道那杯酒里有毒,更是因為夏容馨自己心裡的私心所以才那麼做的,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夏容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梁煥卿顯然還不知道夏容馨心裡在想些什麼,見她眼神躲閃,眉目輕皺,還以為是因為她太過於緊張,也難怪,畢竟,夏容馨和齊秉煜在一起生活了許久,在他的庇佑下,夏容馨才有了現如今的地位,還在一起撫育了一兒一女,如今趁他病便要他命的做法,可能對於夏容馨來說實在殘忍,且下不了這個決心。
但是現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夏容馨不同意,梁煥卿定然就不會做這件事,畢竟是存在一定風險的,梁煥卿雖然復仇心切,但是還不至於蠢到要丟了自己的性命,她和趙佩瑜不一樣,趙佩瑜為了齊景煬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了他去毒殺齊景欽,但是梁煥卿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中的仇恨,為了昨日在床上垂死掙扎的自己。
梁煥卿長到這麼大,儘管是在街頭鬧市女扮男裝被追著跑,儘管是在雲霄寺回來的路上為了讓秦瑞蘭魏深他們有一線生機、而孤身一人打馬走進野火紛飛的樹叢,隨後轉身中箭跌落懸崖瀑布……從小到大,梁煥卿從來沒有過這麼絕望的時候,因為懷有身孕,從此便就有了軟肋,她在床上垂死掙扎的時候,就在想著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所有不好的事都在她身上發生呢?
待到梁煥卿醒了過來,知道又是東宮對齊景欽下手,但是不小心誤傷到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身孕的時候,梁煥卿沒有大哭大鬧,這件事……事已至此,已經挽回不了了,不如用有限的生命去做一些能讓自己舒服的事情,想要離開皇室,想要天涯四處棲息,還記得當初齊景欽在去祁山行宮的路上曾經對自己說過,齊景欽登上皇位之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梁煥卿可以選擇自行離開。
當時梁煥卿覺得感動,道是齊景欽懂得體諒自己,自己剛一開始表現的十分抗拒的樣子,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賜婚,梁煥卿想要和一個自己喜歡且能夠給自己一輩子幸福的人在一起,所以白般不情願,一直在鬧著退婚的事情。
但是聖意已下,父親梁風眠又是一個不願意和皇上產生矛盾的忠臣,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都左右為難,在這樣的情況下齊景欽便主動給自己做出這樣的承諾,一旦事情達到了自己的預期,梁煥卿最後可以自行去留,也就是這樣,梁煥卿也才會慢慢的選擇和齊景欽一起相處,到最後這才發現,齊景欽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個良人。
然而這個時候梁煥卿自己心懷仇恨,想要親手讓齊景煬付出代價,這個時候自己拿命來為齊景欽鋪平的道路,轉眼便可以成為自己的手中利刃,只要將刀磨的鋒利,便可以刺進齊景煬的胸膛,讓他感受到自己的蝕骨之痛。
梁煥卿太過於著急了,她迫切的想要這一切早日實現,現在她的人生之中彷彿被齊景煬剝奪的只剩下對他的萬般仇恨了,梁煥卿被這種仇恨壓的喘不過氣來,也因此變得更加堅韌,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親眼看著齊景煬遭受自己所有的痛苦。
然而在這件事情實現之前,在梁煥卿的眼前還有一項阻礙——那就是齊秉煜。在這個世界上,齊景煬就只有齊秉煜這麼一位庇護者了,那些宗族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阻礙,只要齊秉煜死了,齊景欽能夠順利登基,皇親國戚之中也算的上樑家一份,這天朝半個江山,梁家拚命守護,是如何都要拿走一半的,到時候,齊景煬沒有任何人庇護,還不是她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你想怎麼樣?」梁煥卿不說話,夏容馨沉默半天,想要遵循方才自己的想法讓梁煥卿先一步說出她的想法,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梁煥卿居然這般沉得住氣,這一點出乎了夏容馨的意料,沒想到梁煥卿竟然藏得這麼深。
當初選梁煥卿做靖王妃的時候,就是看在她的家世和不太深的心思,夏容馨自己心裡清楚,陸高鴻敢那麼做,敢勾結朝臣欺下瞞上,就是因為他是皇親國戚,他的妹妹是皇後娘娘,若不是有她授意,陸高鴻怎麼可能那麼做?
現在看來,如今秉煜年間時,這天朝江山就有一半幾乎都是梁家的,梁風眠是守邊境的將士出身,因著赫赫戰功便被調到上京,後來在屢次擊退敵人的時候起到了相當重要的領導作用,許多人聽聞梁風眠的名字便被嚇破了膽。
梁風眠親自訓練軍隊,赫赫有名的梁家軍幾乎遍布了許多個邊塞城鎮,保一方百姓平安,若是梁風眠有野心的話,幾乎是可以輕易將天朝收入囊中。
梁風眠沒有這個想法,但是眼下樑煥卿卻有了危險的念頭,夏容馨覺得有一些害怕,如果到時候梁煥卿幫助齊景欽登上了皇位,按照梁風眠對梁煥卿寵愛的態度上來看,梁煥卿想做什麼梁風眠都是會支持的,那到時候梁煥卿要是想要將天朝改名換姓呢……
夏容馨不敢這麼想下去,現在的天朝朝廷之中,秦遠道和梁風眠都是在同一個陣營之中,皇帝病重,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制約住梁風眠的勢力,若是他真的想要做一些什麼,便沒有人能夠阻止,當初還想著能夠用梁煥卿做威脅來制衡這種關係,畢竟現在天朝還是需要梁風眠的,但是沒有想到,梁煥卿才是最不好控制的那個人。
梁煥卿搖了搖頭,看著夏容馨這個樣子,實際上是對自己設下了嚴重的心防,然而梁煥卿想要做的事情,是對於她們而言都好的事兒,她看著夏容馨說道:「母妃,兒臣不信你甘心……」
她們都以為梁煥卿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實際上,她心裡清楚的很,在陸繪靈的那件事上,梁煥卿便知道了夏容馨和陸芙霜之間的往事,和這幾年以來夏容馨心中一直執著的事情,很多事情並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不願意說出來,就這樣大家就都以為梁煥卿不知道這件事。
梁煥卿知道夏容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比過陸芙霜,在夏容馨眼裡,讓齊景欽和齊景煬爭奪皇位,就是為了證明她夏容馨生的兒子比陸芙霜的要強。
在這一點上,夏容馨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彷彿她短暫的一生,就是為了來和陸芙霜爭寵的,當她以為自己就快要勝利的時候,沒想到齊秉煜又展現出了對陸芙霜的一絲不舍,這下子就把夏容馨心中所有積怨爆發出來,她一定不甘心就這樣下去。
夏容馨在來之前,想過要趁著這個機會把齊秉煜殺了,好讓齊景欽登基為帝,這樣一來,她就是太后,這樣的身份能夠很好的掩蓋自己心中的那一點不平衡,可是面對相處了這麼多年的齊秉煜,夏容馨如何下得了手?她沒有將自己心中的計劃說給身邊最親近的雲惜姑姑聽,除了有謹慎之外,還有就是心中一直在搖擺不定。
她害怕在齊秉煜最瀕危的時候,聽見了他喊陸芙霜的名字,也擔心在她已經下手的時候,齊秉煜念出了自己的閨名。
夏容馨心中清楚,她和陸芙霜都是佔據齊秉煜生命當中絕大部分時間的女人,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齊秉煜會不會說出一些什麼?如果最後知道齊秉煜心中有自己,那到時候夏容馨該如何收手呢?
於是就這樣,夏容馨一直猶豫不決,在勤政殿門口也是站了有一會兒,初次想到這個主意時的那種果決已然不見了蹤跡,而她恰巧流露的心思,卻被梁煥卿看見了,這才想到要和夏容馨結盟一事。
夏容馨聽著梁煥卿的這句話,像是被瞬間帶入了那種情境當中,自己不甘心,當然不甘心,怎麼能甘心呢?現在她恨不得立馬坐上太后那把交椅上,親自去皇陵中,在陸芙霜的墓碑之前告訴她,當初她選了自己入宮服侍君王,本就是一個錯誤,現在的夏容馨,多麼悔恨,當初若是沒有入宮,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夏容馨沒有說話,只是側著身子看著亭子遠處的景緻,梁煥卿學著她的樣子站著,觀看著滿園春色……
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綉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而再往遠處看去,皇宮硃紅色的大門透著古韻,白玉階上滿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絢爛的光華,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江南水鄉般淡淡柔柔的霧靄,每一株花草在風裡低吟那千年的情思。
眼前的湖水之上,有宮人正在划著小舟清理湖面上漂浮的垃圾,如此靜溢的景緻,倒是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陰霾。
「春水碧雨天,畫船聽雨眠,沒想到,皇宮之中還有這般美妙的景緻。母妃,您說,這皇宮這麼大,當初明賢皇后入宮來便是齊皇室皇宮二主之一,您空頂著執掌後宮的名頭做著和皇后相當的事兒,可到最後呢,皇陵之中后位,也就只有明賢皇后一人……」梁煥卿的聲音極具有蠱惑力,這不就是夏容馨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嗎?
雲惜和月白在亭子外守著,這邊四下無人,梁煥卿用只有她們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勸說著夏容馨,她知道,就差一點了,夏容馨現在正在動搖……
「現在齊景煬被廢黜,您猜是為了什麼?」梁煥卿看著夏容馨的臉,慢慢的說道,「趙佩瑜自縊身亡,目的是為了保住齊景煬,聽說從她身上找到了包著毒藥的紙包……哪兒有那麼巧的事?趙佩瑜自縊就是為了保住齊景煬,可是她越這樣做,就越證明齊景煬有很大的嫌疑,父皇怎麼會不知道?」
夏容馨目光盯著遠處的景緻,眉頭輕皺,梁煥卿繼續說道:「父皇為了保住齊景煬,便連夜廢黜了太子之位,如今病重,兒臣猜……多半也是因為齊景煬……齊景煬在父皇心中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他是明賢皇后的皇子,一出生便是太子,比任何孩子都高人一等……父皇愛極了明賢皇后,愛屋及烏,自然也是會對齊景煬特別一些……」
夏容馨的手慢慢的拽緊手絹,梁煥卿笑了笑,繼續說道:「現在看著情況是對靖王好了,但是保不準,父皇一醒過來,齊景煬安然無損的回到東宮,總歸現在廢黜的聖旨還沒蓋上聖印,還不是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嗎?他說齊景煬是太子就是太子,明賢皇後會是唯一的皇后,日後齊景煬登基,還會追封太后……」
「你閉嘴!!」夏容馨聽到這兒,恨不得掐著梁煥卿的脖子警告她把嘴閉上,但是還是沒有這麼做,只是指著她的鼻子厲聲說道。
這一聲怒吼把站在亭子外面的雲惜姑姑和月白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著,月白見梅貴妃娘娘怒氣沖沖的看著梁煥卿,連忙跑上前扶住梁煥卿,小聲問道:「王妃您沒事吧?」
雲惜姑姑也趕忙跑了過來,拉著了梅貴妃的手,勸說道:「娘娘,這兒在皇宮,莫要讓人看了笑話……」
梁煥卿輕輕搖了搖頭,這些都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之中,現在她什麼都不需要說了,只單單看著夏容馨,等她自己冷靜下來。
雲惜替梅貴妃娘娘順了順後背,也不知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便什麼也不敢問,只敢站在一旁看著。
夏容馨站在原地,和梁煥卿四目相對,現如今春日綿綿,可是站在亭子之中還是有微風徐徐吹過,吹拂著她們的裙擺和散落的髮絲……
「你說吧,要怎麼做?」很顯然,夏容馨想通了,梁煥卿說的沒有錯,現在這個時機,就是要趁熱打鐵,若是等到齊秉煜醒過來,或許一切事情又要得到改變,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就都遲了。
梁煥卿笑了笑,雲惜和月白自動屏退左右,她與夏容馨交耳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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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欽離開靖王府之後,齊景煬便來到了靈堂看望趙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