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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卿卿醉光陰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五章此時的梁煥卿一個人坐在海棠樹下,快到晚膳時候了,她們總是會在自己的小膳房做一些吃食,想來這會兒湯雪和月白去小膳房了,又活著,現在的梁煥卿喜歡一個人獨自相處。

  一時間就算是齊景欽有著說不完的話,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看著這麼疲倦的梁煥卿,齊景欽心中多少都有一些愧疚,是因為自己,她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當初和司南屏一起看梁煥卿的時候,司南屏曾開玩笑說道:「這要是真的將建威大將軍府的梁大小姐娶了回去,可真夠有王爺受得了。」

  那時候的她活潑好動,常常惹是生非,雖是路見不平,但也經常因為這種無端的善良而導致一些本不應該發生的意外發生。

  早先便聽聞建威大將軍府給她收拾過不少爛攤子,當時他們還在想著,梁煥卿成了王妃之後要怎麼約束她,到時候定然是不好教習她規矩的吧?

  本是在將軍府自由自在的大小姐,若是嫁到了靖王府,到時候她會不會給靖王府丟人啊?

  「總之,靖王府到時候一定是雞飛狗跳的。」司南屏戲謔的說道。

  那個時候他們自以為將梁煥卿看的十分透徹,認為她只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蠻橫大小姐罷了,到時候要是到了靖王府,一定是很讓人頭疼的王妃。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梁煥卿入王府之後,竟然也能將自己好好安置在琳琅園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雖然那會兒還不會料理王府上下事情,但是卻也是極力在做一位妻子的本分。

  這時候回想起來,齊景欽當真是自慚形穢,想來當初要是沒有娶梁煥卿,會不會更好一些?也就不至於會害她歷經那麼多艱難險阻,最後還是不得好下場的局面。

  齊景欽當時一門心思就想要在父皇面前比齊景煬好,那樣是一定要一些勢力的幫扶的,母妃為他安排了這一門親事,一開始他是並不同意的,後來是轉念一想,娶誰都是娶,倒不如娶去一個能幫助到自己的人。

  梁風眠的勢力是朝中唯一一個能和當時的丞相陸高鴻旗鼓相當的人,於是乎左右想想,娶了梁煥卿,就等於擁有了整個梁家的勢力。

  梁風眠是天朝的建威大將軍,在實力上是絕對不輸給陸高鴻的,只要是娶了梁煥卿,就等於是擁有了整個梁家軍的支持,就算是當時的齊景欽百般不情願,也懂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便也是知道,再怎麼不情願,娶了梁煥卿對於他來說只有利處沒有害處,於是便也就這樣娶了她為妻。

  娶了梁煥卿之後,不僅得到了梁風眠的幫助,還在政務上讓秦遠道也對自己鼎力相助。

  也就是多虧了他們,齊景欽才從一個在朝堂上和齊景煬比處處都不行二皇子,如今坐到了這個位置之上。

  可是自古君王多疑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種事情,也不只有齊景欽一人在做。

  秦家梁家功高蓋主本已成為事實,在齊景欽自己失蹤之後,梁家勢力更是因為皇後娘娘梁煥卿的緣故,得到了迅猛的發展,那時候朝間民間多的就是歌頌梁家的業績,雖然也有其中不和諧的聲音在暗自作祟,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齊景欽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現如今做的沒有錯,梁家和秦家勢力過大,會威脅到皇權,然而在這個本就是皇權至上的朝代,他做到維護自己的權力,並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而冷落中宮皇后,也是必然的結果,皇後娘娘出身梁家,若是只在朝堂之上對梁寂削權指責,必會得到中宮皇后的插手,而在此之前,皇后還曾經垂簾聽政,這樣一來,就更加加劇了皇上對他們的疑心,擔心他們會奪權。

  而現在朝局慢慢的穩定下來,雖說邊境戰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但是始終要比齊景欽剛回來那會兒要好上許多了。

  在這段時間裡,齊景欽杜絕一切和梁煥卿有關的消息,何譽和棹棋雖然也是想要為皇後娘娘說上幾句好話,但是都看到皇上好像是不太開心的樣子,便就沒有再說這種事情。

  齊景欽知道梁煥卿病重的消息,他不願意主動去接受這樣的消息,所以便就一直不讓身邊的人說,就連齊望舒一直吵著鬧著要進勤政殿,他也沒有一次是允許她進來的,因為齊景欽知道,齊望舒一來,定然就是要為梁煥卿和梁寂求情,這樣的妹妹還沒出嫁呢,就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

  但是就算是齊景欽百般不願意去接收關於梁煥卿的消息,可是在重陽佳節之上,他始終也沒有想到,沈太妃娘娘會提到皇后。

  這麼一提,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幾日他一直都在想著梁煥卿,腦海中一直都是她的身影,聽說她病重,便想起了當初春日宴中毒的時候,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意識清醒,身體如同被火炙烤,蠶絲做的被子滑在身上,都能出一道紅印。

  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不已。

  齊景欽還想起了當時在懸崖瀑布之下,見到她渾身濕透了,一身華服上沾滿了血跡,那張小臉煞白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原本開心的梁煥卿,一遇到自己,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齊景欽站在梁煥卿身後,她身邊的宮女全部都被支下去了,這會兒也沒有人告訴她身後就是皇上,想來是因為這段時間病重,便也不願意要那麼多宮人伺候吧?

  這樣躺在海棠樹下,看著夕陽西下的場景,實在是有一些孤寂和落寞了。

  齊景欽站在她身後,何譽他們也跟著站在身後,但是一言不發,齊景欽不知道這個時候在想一些什麼,記憶就像潮來潮往一樣,如同走馬燈似的在自己腦海中晃過去。

  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上京城的百姓那幾日都相互傳告著靖王大婚的喜事。上京城門那幾日都無宵禁,無數商賈湧入上京,想要藉此機會結識達官顯貴,還有許多遠道而來觀禮的百姓。

  天朝各地州府將奇珍異寶貢獻王府,用以祝賀王爺大婚,皇室主動與邊境戰事國下停戰書,慰藉邊疆百姓,周邊各個小國都派來使者賀禮。

  一時間,萬國來朝。

  芙蓉闕下會千官,紫禁朱櫻出上蘭,那正是季清歡想象中上京繁華的模樣:那如星如月的王侯帝胄、如雲如煙的貴客姻親,賓從雜沓跟隨著靖王出駕。

  樓開萬戶上,輦過百花中,畫鷁移仙仗,金貂列上公。

  三更天時,天才初放光亮,王府和將軍府門口放了一兩串長長的鞭炮,將整個上京城從沉寂中喚醒。

  住在臨近的百姓一聽鞭炮聲,連忙披件衣裳推門來看,府里派出了一列小廝出來打掃街道,派發喜糖。

  軍營中一隊騎著紮上紅絨花的高頭大馬的將士們也精神抖擻喜氣洋洋的走出來,在將軍府門前集合。

  迎親隊伍在將軍府前停下,齊景欽身著一身大紅直裰婚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嫡仙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頭戴綉金官帽,正中鑲嵌著一塊大紅寶石,周遭以純金圖紋封邊,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行走漫步間,腰間佩戴的禁步寶玉琳琅有聲,宛若天人。

  棹棋也穿著喜慶的牽著馬走在前面,禮事官高聲喊著吉時到,齊景欽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表情淡然不驚,晌午熱烈的太陽使他有些微微蹙眉,但絲毫不影響他驚人的容貌。

  紅錦的地毯早已經鋪好,站在兩旁的仕女,在隊伍經過的地方,撒開漫天的花瓣。

  花香浸潤在空氣中,揮發出迷人的香味。延綿不斷的大紅地毯顯示著無比的尊貴的身份。

  在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裡,這紅的讓人心醉的顏色,在京城多少閨秀眼底,映上了難以忘懷的一幕。

  白色駿馬,翩翩公子,十里紅妝,滿城皆慶。

  沿途無數百姓圍在道路兩邊,王府里的僕人們揮灑著喜錢和喜糖,百姓齊聲歡呼雀躍。

  坐在琳琅園的梁煥卿,頭戴綴著米粒兒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住了她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張櫻桃大小的紅唇,她坐在床沿邊等著,手中緊緊攥著手帕,緊張到微微出汗。

  她足抵紅蓮,紅衣素手,錦蓋下,莞爾嬌羞。

  一襲紅色嫁衣映著她桃花般的容顏,目光流盼之間閃爍著絢麗的的光彩。

  紅唇皓齒,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動人的嬌媚。白皙的皮膚如月光般皎潔,纖腰猶如緊束的絹帶,十指好似鮮嫩的蔥尖。

  頭戴的鳳冠和身上點綴的明珠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好像十五是滿街的花燈。

  紅紗帳纏綿的梳妝台前,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人兒的倒影,鳳冠霞帔,紅唇皓齒,纖腰猶如緊束的絹帶,十指好似鮮嫩的蔥尖。鮮紅蓋頭,能蓋住的是淚千行,蓋不住的是如絲線般纏繞著的對父兄不捨得悠悠心腸。

  當走出來之後,喜娘從後面端出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柄團扇,笑著提醒她要丟扇。

  丟扇,是女子出嫁時,在家門口丟出一柄團扇,示意丟去身為小姐時的壞脾氣,往後在與相公相處時能做好一位好娘子,夫妻和睦恩愛有加。

  丟扇也意味著,丟去了自己在娘家時的身份和過往。

  齊景欽看著站在府門的梁煥卿,她抬手拿起托盤上的團扇,月白此時已經泣不成聲了。

  梁煥卿拿著團扇,透過紅蓋頭依稀能看見這柄團扇的模樣,正是她及笄那年拿著跳舞的團扇,梁煥卿瞬間淚目了,手緊緊攥著團扇不願放手。

  梁風眠在梁伯的陪同下站在府門觀看,他強忍著眼淚,不忍心看到女兒丟下團扇上花轎的樣子,而一旁的梁伯早已經老淚縱橫,衣袖上皆是淚痕。

  秦夫人也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秦瑞蘭鼻尖酸酸的,倘若是她,也一定捨不得。

  王府的樂隊不知疲倦的奏著喜樂,一旁的百姓也都在期待著梁煥卿上花轎。

  喜娘看慣了新婚娘子對家人的不舍,可到底還是女孩子家家長起來了,每每看到這一幕時,多少也有些動容。

  梁煥卿輕嘆一口氣,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在粉嫩雙頰上劃出淺淡的痕迹。

  她一側身,將團扇拋進府門,便頭也不回的走向那頂華麗的鎏金轎輦。

  一陣風吹過,梁煥卿慢步行走間,彷彿有芬蘼的鳳凰花瓣偷偷散進在她寬大的衣袖裡,妖冶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起伏,好似涌動無邊血色,又似天邊燃燒的火焰,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將燃盡這萬丈繁華。

  月白和喜娘扶著她走到花轎旁,那柄團扇也才赫然落地,玉制的扇柄摔成兩半,在熱鬧的人群中也能聽見玉碎時清脆的一響。

  梁煥卿頓住腳步,連忙轉身看著那柄摺扇,連同在看著府門送嫁的父親和家人們。

  梁風眠此時已經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背對著眾人偷偷抹著眼淚,梁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舍,不停的抹著眼淚,秦夫人早已經哭的梨花帶雨。

  她明明就在上京,並非生離死別,可卻如刀尖剜心般疼痛不舍。

  梁寂眼眶濕潤,微微發紅,可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將視線轉向別處,不忍再看分離一幕。

  王府樂隊依舊不知疲倦的奏著喜樂,隨行仕女衣袂飄飄,圍觀百姓也議論個不停。

  喜娘輕聲提醒:「小姐,該上花轎了,莫要誤了吉時。」

  月白一臉擔憂的看著梁煥卿:「小姐…」

  梁煥卿轉過身,點了點頭,二人扶著她上花轎。

  圍觀百姓一陣歡呼鼓掌,一時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齊景欽回想一幕,心中也微微悸動,不知是何心情,他不禁在想,當時在上轎子的時候,梁煥卿是不是後悔了呢?

  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也是會很後悔的吧……

  很久都沒有糕點放下來,梁煥卿懶懶的轉過身,說道:「怎麼了這……」

  一回頭,便看見了齊景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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