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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花朝-11

  我們換好衣裳隨著琴聲依次入殿,先是朝著主位上的娘娘王爺稍稍俯身行禮,隨後甩開雲波水袖開始了舞蹈。


  我們四人舞姿輕靈,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般地舞姿,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葉尖的圓露,使人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視。一襲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忽如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花瓣飄飄蕩蕩的淩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的沉香。


  琴聲漸急,我們四人的身姿亦舞動的越來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


  此時琴聲漸緩,蕭聲驟然轉急,她們三人將我圍在花心正中間,我心下了然,便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她們三人甩開水袖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藍色波濤,我淩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淩波仙子。


  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眼看著琴聲漸緩,表演就快結束了。可我突然感到了不對勁。


  忽然,不知是哪根綢帶上掛了一個鉤子,將我本就單薄的煙蘿衫盡數扯下,我心下一驚,於淩空中摔在大殿上:“啊!”我吃痛的叫道。


  若此時隻是摔傷並不足以使眾人驚奇,更使人難以啟齒的是那幾根綢帶將我的衣衫掛住,當摔在大殿正中央時我衣衫不整,發髻散亂。


  在座的夫人小姐皆驚奇起身,掩麵不恥。


  “怎麽回事呀?”


  “哎呀?怎麽還有這一出。”


  “這下梁家大小姐可丟人了。”


  “這也是她自不量力,活該。”


  “當眾這麽丟人,真可憐呀。”


  瑞蘭姐姐見了連忙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我,扯下我被綢帶掛住的衣衫替我披上,說道:“先將衣服穿好。”


  我淚眼婆娑的看著她,說道:“我不知道…怎麽…”


  她皺著眉凝重的看著我搖頭:“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向梅妃娘娘道歉。”


  我羞愧極了,誰能料到能發生這種事。


  我勉強用破了的衣衫遮住自己的身體,跪在大殿中看著主位上的梅妃娘娘,她此時眼裏也是詫異的很,麵對被我攪亂的局麵,她稍稍皺起了眉頭。望舒公主也一臉驚奇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坐在側座的齊景欽目不斜視,但依然皺起眉頭。


  我跪在大殿中俯身謝罪,道:“娘娘恕罪。臣女並非有意如此,實乃意外。”


  我害怕極了,原先在府中雖頑皮了些,也惹過不少禍,可當著威嚴的皇家當眾如此丟人還是頭一回,況且我還是即將要與皇室結親的小姐。我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連聲音也帶著害怕的顫音。

  我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一個人,但此時眾人的目光皆定在我身上,針芒在背,使我難受死了。


  梅妃娘娘還未開口說話,站在我身旁的太子妃倒是不屑的掩嘴一笑,說道:“古時有妲己褒姒惑亂朝綱,前朝有飛燕合德起舞媚主。早聽聞靖王殿下不喜歡你,如今你卻學青樓女子勾欄賣笑當眾寬衣解帶,故意弄來這麽一出想引人憐憫。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弄得如此狼狽不堪惹得眾人笑話吧?”


  她這麽一說,眾人皆跟著她往哪方麵想,正所謂先入為主,如今我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抬頭看她,眼含熱淚說道:“我沒有!明明是你!是你!”


  “我?我怎麽也料不到我好心邀你一同為母妃獻舞,你卻弄來這麽一出,到頭來還怪到我身上。此女倘若嫁入皇室真是有損皇室顏麵。”她字字鏗鏘有力。


  梅妃娘娘拍案而起,厲聲說道:“行了!好好的宴會被你們攪成什麽樣子!佩瑜你身為太子妃,竟不分青紅皂白當眾指責朝廷命官之女,這才是有損皇室顏麵!今日之事就這麽算了,誰也不許說出去!違者當罰!”


  “是。”


  “散會!”梅妃娘娘帶著望舒公主拂袖而去。


  眾人聽得出梅妃娘娘有意維護我,便不再多言,見娘娘公主離去便也起身回寢殿。


  趙佩瑜仿佛並不在意被當眾指責,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想要我當眾出醜,而她方才一番話將一盆髒水潑在我身上,雖說梅妃娘娘並不認可這種說法,可怕是在場許多人都認為我有這般齷齪的想法。


  趙佩瑜和陸繪靈蹲下身子,在我耳邊私語:“放心好了,我們謹遵梅妃娘娘旨意,斷然不會說出去的。”


  我氣極了,如今說不說出去還有什麽區別嗎?上京城中所有權貴家的夫人小姐都在這兒,無需再去說,所有人都親眼見到了。


  我手中緊緊攥著水袖,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想同她理論一番,可瑞蘭姐姐捏住我的肩膀:“卿卿別衝動,切莫惹禍上身。”


  陸繪靈見我這般落魄,猖狂的笑了笑,說道:“如今就憑你也想嫁給靖王爺,真是癡人說夢!”


  我冷靜了一會兒,反倒譏笑道:“那陸小姐這般出色,靖王爺說過娶你了嗎?”


  我這話正中她下懷,惹得她氣急敗壞想要動手打我,趙佩瑜連忙拉住她,說道:“你要是動手打了她可就中這丫頭的計了,她家府中怎麽著也有兩位皇上器重的大臣,你若是打了她才是惹禍上身。”


  陸繪靈也不傻,思量一番便收了手,隨後便和趙佩瑜回自己的寢殿。


  ◎


  大殿上人們陸續走光,瑞蘭姐姐試著扶我起來:“怎麽樣,能走嗎?”


  此時也不知月白去哪兒了,我艱難的撐起身子,說道:“可以。”


  我傷的並不是很重,隻是扭到了腳,不過眼下走一步都如同刀絞一般,疼痛難忍。

  “嘶——啊。”


  “走不了就不要勉強了。方才我使喚筱兒去替我取東西了,眼下你身邊的月白也不知去了哪裏。不如你且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叫些人來?”瑞蘭姐姐見我吃痛,關切的問道。


  如今我衣衫襤褸,隻能暫且蔽體,花朝月祁山風大,而我又行動不便,若在路上耽擱久了,到時候我與瑞蘭姐姐都要生病。


  我點點頭:“也隻好這樣了。那就有勞姐姐,路上小心。”


  瑞蘭姐姐扶我坐下,安撫道:“你我姐妹二人,無需言謝。且在此好好等著,我去去就來。”


  瑞蘭姐姐連忙提起裙子朝門外跑去。


  “啊!王爺!臣女秦瑞蘭拜見王爺。”瑞蘭姐姐剛出門,就在大殿門口看到了齊景欽。


  我一聽齊景欽在門口,便羞愧萬分,想就地找個地洞鑽進去。


  “免禮。”


  隻聽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且先回臨荷園。我會把她帶回去的。”


  “這……”瑞蘭姐姐擔憂我,猶豫了片刻,見對方是王爺,不好拂他麵子,再者我們同住桃園,想來也方便一些,“如此,便有勞王爺了。”


  瑞蘭姐姐回頭看了看我,說道:“卿卿,那我便走了。”


  我用本就不多的水袖蒙住頭沒臉見人,聽她這麽說我隻瘋狂點頭說道:“嗯嗯!”


  瑞蘭姐姐走後,齊景欽一步一步緩緩向我走來。


  他解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我感到身體一暖,更是羞愧的抬不起頭。


  他將我蒙在頭上的水袖扯下來,強迫我抬頭看著他,我們四目相對,他看著我,良久才開口說道:“本王是來接你回去的。”


  我心下倍感溫暖,眼含熱淚,委屈地說道:“是有人害我……我並不是像太子妃說的那樣輕浮…我是被陷……”


  “我知道。”他抹去我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我還不需要從別人嘴裏認識你。卿卿,我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


  “那梅妃娘娘她…”


  “她比我更清楚。隻是當時太子妃先發製人,讓眾人都以為你本就那麽不堪。我們都清楚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為何不追查,隻要,隻要讓人查看一下那些綢帶,審問一下準備道具的宮人就可以知道真相啊。”


  “卿卿,深究下去於皇室於你而言都不是個好的結果。母妃已經在言語上維護你了,倘若事情鬧大非要糾察,必定會牽扯到前朝。那時對誰都不利。”


  我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言。


  齊景欽揉了揉我的頭發,問道:“能走嗎?”


  他這麽一說,我倒感覺到了從腳踝傳來的陣痛,我搖搖頭,看著他說道:“走不了。”


  突然,他將我打橫抱起來就要往走,我連忙掙紮:“王爺這是做什麽?放我下來!”


  “我說了,我是來接你回去的。”他不容我再多置喙,抱著我便向桃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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