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麵對齊景煬的到來,趙佩瑜是害怕的,她總是擔心自己會有哪兒做錯了惹他不高興,她害怕見到他。
菡瑤不明白趙佩瑜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總覺得太子來鶴園看趙佩瑜,是念著趙佩瑜的好。
就算是太子偶然想起東宮還有這麽一位太子妃,也總比往日太子流連其他娘子院子裏好。
東宮中再敬重太子妃,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爭,那些個娘子總是在背後議論趙佩瑜,很多次都仗著自己得寵,欺辱鶴園的宮人,實在是可氣。
趙佩瑜領著鶴園的宮人在院子門口等著齊景煬,她心中滿是忐忑和不安,往常心心念念著齊景煬來看她的那份喜悅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了。
“臣妾恭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眼看著齊景煬就到了跟前,趙佩瑜不卑不亢的跪下伏低身子。
齊景煬看著她,想要出手扶起,可又難以放下自己持守的架子,隻好淡然道:“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趙佩瑜在菡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麵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眼神不敢直視太子,隻好直勾勾的盯著地麵。
早春的清晨,陽光還未將整座東宮喚醒,微涼的春風吹拂著趙佩瑜鬢角的頭發,吹起她鑲墜著玉珠的裙角,吹著她單薄的身子。
趙佩瑜立於春風中,發髻上隻簡單插了一支黛玉簪,整個人清純驚豔,卻又羸弱之極,垂下眼瞼委屈的模樣激起了齊景煬的保護欲。
他生硬的將眼神從趙佩瑜身上移開,清了清嗓子,道:“一同用早膳吧。”
空岩連忙引著身後的丫鬟進鶴園正廳布菜,待到太子和太子妃進來時,飯桌上已擺滿了精致的菜肴,飄香四溢。
齊景煬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趙佩瑜,菡瑤連忙扶著趙佩瑜入座。
席間二人隻簡單的用膳,並無過多交流。
“身子可好些了?”齊景煬突然問道。
趙佩瑜頓住了夾菜的筷子,看向齊景煬,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齊景煬也覺得自己問的沒頭沒腦,索性又加了一句:“先前聽菡瑤你身子不好,近日公務繁忙,沒能來看看。氣還是這麽涼,你要多加注意身體,莫要再著涼了。”
突然,趙佩瑜心中的柔軟被撥動了一下,她有多久沒聽到這種問候了。
趙佩瑜眼眶瞬間微紅,眼淚充盈著眼眶,看著就要落下來了,她連忙低頭攪動碗中還冒著微微氤氳熱氣的粥膳,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臣妾身子已好多了。”
這話時,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連忙將頭轉向別處,拿出手絹拭去眼角的淚珠。
菡瑤看著這一幕,心紮紮實實的疼了一下。
這位在蜀地仗著王爺寵愛能在蜀地呼風喚雨的瑜郡主,怎麽嫁入東宮就成了這副模樣,一句問候都能讓她忍不住落淚,要知道,她曾經也是個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女子呀。
趙佩瑜擦幹眼淚後,轉身便對齊景煬笑了笑,道:“這粥太燙了。”著就招來身後的菡瑤將粥端下去。
齊景煬用手碰了碰自己麵前的粥,很明顯隻是溫熱而已…
齊景煬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趙佩瑜心中逐漸高高搭建起的壁壘一點一點坍塌,她再次毫無保留的坐在齊景煬麵前,滿心滿眼裏全是他。
趙佩瑜吩咐把她的粥撤下去後,菡瑤擔心主子會尷尬,便從後麵呈上來一盞碧螺春新茶,是蜀中王特意派人送來的。
齊景煬還慢慢的喝著粥,趙佩瑜則坐在一旁替他布菜,菡瑤端來的碧螺春,她先給齊景煬斟了一杯,笑道:“太子殿下,這是臣妾的父親從江南得來的碧螺春,是今年的新茶,您嚐嚐。”
趙佩瑜早也沒了方才那副淡然的模樣,取而代之的也是早年間心心念念著齊景煬的她,或者,她一直都是這樣。
齊景煬看了看那清亮的湯色,便端起茶呡了一口,剛要誇時,榮富進了鶴園。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榮富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打斷了齊景煬。
趙佩瑜看著榮富著急的樣子,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齊景煬皺著眉頭,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榮富看著這久違的和睦畫麵,猶豫著跪在地上,顫顫巍巍道:“靖王爺和梁姐,茲訂三日後成親…”
齊景煬眉頭緊鎖,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將茶杯重重放下,嗑在飯桌上擲地有聲:父皇也太慣著梅妃和靖王了,早已公布的婚訊,竟然改就改!
見齊景煬沒話,可殿內氣氛變得凝重起來,趙佩瑜看了看齊景煬,她知道他很生氣。
趙佩瑜慢慢的站起身子,跪在齊景煬身邊,殿內宮人也跟著跪下,她道:“臣妾辦事不力,未能太子殿下分憂,還望殿下息怒。”
她害怕極了,她擔心太子因這事生氣又怪罪在她頭上,可是這種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左右得了嗎?
齊景煬閉上雙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最後伸手扶起趙佩瑜,道:“這事與你無關,你是太子妃,任何時候都是,不要動不動跪下,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間無需如此。”
齊景煬知道,靖王府和建威大將軍府遲早會聯姻,眼下改婚期不過是早一些罷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鞏固自己的勢力,朝中文有舅舅陸高鴻及他的一方眾黨,武自然也少不了為國守疆封王的蜀中王,其雖身在蜀中,可實力也不容覷,他需要趙佩瑜的幫助。
太子殿下難得對太子妃如此溫情,在場的丫鬟太監們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可榮富和空岩心裏卻明白太子是何想法。
趙佩瑜感動極了,她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隱忍和堅持都得到了回報,太子殿下終於看到了她的好,她兒時的少年郎,終於又回來了…
◎
丞相府。
陸高鴻下早朝後與幾名進京述職的同僚在茶館聚,早就聽聞了皇上下旨改婚期的消息,他對此事並無太多看法,於他而言,早成親晚成親都沒太大差別,主要還是要想到日後如何對付逐漸龐大的靖王黨羽。
陸繪靈不知從哪兒聽來了靖王殿下三日後成親的消息,正在府裏大發雷霆。
“姐!姐別摔了!”伺候陸繪靈的幾個丫鬟跟在她身後攔住她,免得她再多摔幾件瓷器。
陸繪靈奮力又推倒一個放著花瓶的架子,隨著“乒乓”一聲,花瓶應聲而碎,她大罵道:“梁煥卿那個賤人!竟敢與本姐搶人!她也配?一介莽夫所生的女兒!啊!氣死我了!”
眼看著陸繪靈又抄起八寶盒要摔到地上,幾個丫鬟連忙攔住她,哭著求道:“大姐別摔了,您再摔,這屋子裏再沒能用的東西了…”
“給本姐滾開!你們幾個!要是再攔著我,心我把你們也摔了!”陸繪靈脾氣大,性子火爆,絲毫也不像一介文人才子養出的閨女。
著,八寶盒也摔成了好幾瓣。
鬧騰半也累了,陸繪靈趴在床上大哭起來,還一邊嘟囔道:“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
後院動靜這麽大,自然驚到了在佛堂禮佛的陸夫人。
陸夫人一進陸繪靈的院子,便看到滿屋狼籍。
那幾個丫鬟正跪在地上收拾呢,一看到夫人來了,就像見到救星一樣撲上去:“夫人,夫人快勸勸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