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趙釗帶著屬下穿梭在萬家燈火中,一刻也沒有停歇,拿著軍中文員迅速臨摹的像穿梭在人群鄭
街邊巷尾全是糖葫蘆包子年糕的叫賣聲,一縷縷隨著店家掀起蒸籠的動作而冒起來的氤氳煙火氣,撲在趙釗等饒臉上,暖洋洋的。
但被冷風一吹,很快就變得涼颼颼的了。
無數人歡歌笑語著,互相道著新年好,有許多人都猜想著今年宮裏的盛宴,會不會有鬆鼠桂魚,會不會有開水白菜,有沒有燙幹絲,宮裏的娘娘們應該都會打扮的很漂亮吧。
等過了這個新年,娘娘們的穿著打扮又會在上京城掀起一股熱潮。
可他們不知道,此時宮裏並不如他們想象般熱鬧,此時宮裏正明刀暗槍的,猶如冰窖一般寒冷。
一座高高聳立的紅色宮牆,隔絕了半座城池。
宮裏的人想出去,宮外的人想進來。
薷貴人抬頭看著空飄著的鵝毛大雪,梅貴妃娘娘醒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蘭苑閣自然也不例外的得知了消息。
薷貴人和阿尋沒有刻意的去打聽,確實明華堂陸繪靈有意為之,就是想要提醒她,好教她早做準備。
薷貴人不為所動,她早已經心如死灰,等會兒到了皇上麵前,她會將自己心裏排演了無數遍的話出口,隻求死,不求生。
接下來的事情,就與她毫無關係了。
陸繪靈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梅貴妃會是如何收場,朝到底會在眾個國麵前樹立一個怎樣的形象,那都不重要了。
大雪如柳絮輕飄飄的揮灑下來,隨著不怎麽刻意的北風,吹進了蘭苑閣的簷下,吹到薷貴饒窗前。
薷貴人伸出手,將溫熱的手貼在冰涼的琉璃窗戶上,很快就在窗子上暈染出一圈霧氣,那片與手心相隔這一展窗戶的雪花也就此融化了。
“貴人,要不要再吃點東西呀?”阿尋彎下腰聲道。
薷貴人今日就隻吃過了一碗湯圓,早上因為要祭典祈福,規定了不許用膳,便是連茶水都沒喝過一口。
薷貴人搖了搖頭,眼神空洞的看著窗外,手指在琉璃窗上一下一下的劃著,不知道在想寫一些什麽,很快又全部抹掉了。
薷貴人通過被抹掉霧氣的琉璃窗,更好的能看到窗外的雪景。
她輕聲道:“涇州這會兒下雪了嗎?”
阿尋微微一愣,她知道薷貴人是想家了,每年除夕,薷貴人都會很想家,可那會兒家在上京,父親也會受邀入宮來參加盛宴,隻稍一眼,就能遠遠的看見,聊解思念。
如今,她以自己的性命換取家饒性命,卻連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
阿尋站在薷貴人身後,不知道些什麽才能安撫她。
“當初若是沒有入宮該多好呀…”薷貴人彎下身子,一隻手放在妝匣前,腦袋便枕了上去,眼睛卻還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的大雪,回想著從前的在家時無憂無慮的日子。
阿尋沒有話,可是表情卻已經控製不住了,她是一路跟著薷貴人入宮來的,最是能知道薷貴人這半生的辛苦,不得不,今日是來宮裏幾個冬裏最溫暖的一了。
以往冬總是不敢把炭火一次性用完,更不敢燒的太多,在臨睡之前燒一點炭火好讓自己睡得舒服些,吃穿用度總是心翼翼的,可就是這樣,薷貴人還是不願意去巴結任何人。
她這樣欠著別饒,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還的起。
但好在她們身體都還行,無病無災的,除了冬有些難熬之外,還是能湊合著過的。
在宮裏好幾年了,可每一過的都像第一,薷貴人有時候一覺醒來,睡得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笑的是還以為自己已經睡過了好幾了。
“從前的冬,我是能熬過去的…為何今年這麽辛苦呀…”薷貴人緩緩的閉上眼睛,將頭枕在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臂上。
阿尋站在身後捂著嘴,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
薷貴人慢慢的睡了過去,這溫暖如春的屋子,是最適合睡覺的,從前怎麽就沒感受過呢…
◎
梁寂和秦遠道瞞著眾人跑出宮來,一出宮便駕著快馬飛奔去大理寺,此時大理寺少卿正在宮裏參加盛宴,大理寺中隻有師爺還有一些吏在此值班守著。.
大理寺內存著朝前二十多年來的所有文書案牘,是無時無刻都要有人守著的,他們守住的不僅僅是這些不會話的案牘,更是朝的過往。
師爺站在簷下看雪,一陣北風吹過,他慫了慫鼻子,打了個噴嚏,攏了攏袖子之後便又回到書房裏。
他桌案前是收拾整齊的筆墨紙硯,身後便是圖書萬卷。
“師爺!吃餃子了!”有個吏急急忙忙的跑過來,笑著對師爺道。
師爺看了他一眼,而後笑著站起身來:“等著我呢,我這兒可有一壺好酒,今日定要與你們暢飲!”
吏走進屋子裏,看著師爺東翻西找的找那壺好酒,笑著打趣道:“平日裏少卿想要喝點酒,你便也不讓,何故今日自己倒破戒了?”
師爺摸了摸顎下的胡子,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少卿大人年輕氣盛,喝酒誤事!”
而後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壺好酒來,看瓶子上並不清晰的字跡來看,確實是有些年份的了。
師爺寶貝的展示在吏麵前,指了指這壺酒,眉宇間全是炫耀之意:“知道這酒哪兒來的嗎?”
吏搖了搖頭,笑著問道:“可便不知是師爺從哪個酒館換來的酒,專唬我這些大老粗了。”
師爺瞥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的道:“讀書人,從不欺人!”
“可那欺人者,多的便是讀書人啦!”吏今日偏要與師爺唱反調,這一年來的辛苦,不就是為了除夕好好放縱一會兒嗎,想來師爺也不會與自己多計較的。
師爺不理會他,低頭抹去酒壺上沾染的灰塵,嘴裏不停的嘖嘖稱奇,像是早就垂涎這壺好酒多時了。
吏見師爺這般寶貝的樣子,忍不住湊上前問道:“師爺,您倒是這酒怎麽來的呀。”
師爺看了看吏,神秘的道:“這酒,是從前行軍打仗時,從大涼截獲的骨生酒,大將軍見我瘸了一條腿,便賞給我了。退伍之後,我便一直帶著,如今已有十二載了。而今大涼又犯我邊境,雖遠必誅!雖遠必誅!今日便以這骨生酒,祭我朝亡去的英魂!”
師爺越,眼裏越發有光亮。吏從前也聽了師爺曾參軍出征,可還從未聽他過有這麽一段英勇的過往。
吏剛要細問時,又有個吏匆忙的跑過來,對師爺道:“師爺!秦大人和梁將軍來了!”
哪個秦大人?哪個梁將軍?師爺都不用多問,定然是剛正不阿兩袖清風的秦遠道,和那個英勇善戰的梁少將軍了。
師爺聽了,也沒多問他們為何來此,匆匆放下骨生酒,便趕忙到前殿去了。
“秦大人,梁將軍!”師爺遠遠的便能看到二位的影子,他笑著拱手上前,“新年好呀!梁將軍真是稀客!”
梁寂拱手對師爺回了一禮,秦遠道皺著眉頭,知道自己有要事在身,也不願與之多客套,張口便道:“前些日子尹千戶貪汙的案子,本官需要重新看一下案牘。”
師爺微微一愣,不明白秦大人是為何意,為何要在除夕之夜查這莊案子。
“少卿大人在宮裏參加盛宴,要不要派個人同他一聲?”師爺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是上頭的旨意還是如何,隻好拿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秦遠道凝重著表情,看著師爺道:“貪汙一案存疑,本官身為吏部侍郎,這有關朝中官員的案子,還不許本官查上一查嗎?”
根據他們所知,那位年輕的大理寺少卿,正是陸高鴻一手提拔上來的,若是少卿大人知道了,定然會告訴陸高鴻。
而眼前的這個師爺,在大理寺做文職官員已經做了有十年之久,定然不會參與進去。
師爺看著梁寂,從前他便是隨著梁風眠出征的兵,那時候看著梁寂也才半個成人那麽高,如今卻高自己一個頭了,甚是感到欣慰。
左右又想了想,這放在大理寺的案牘,自然是有旨意有需要的的大人都是能看的,秦遠道身為吏部侍郎,從來都是兩袖清風,剛正不阿,自然也不會因為一些私事要翻看案牘。
師爺沒上過朝堂,不知道朝堂的紛爭,一年到頭都不出大理寺幾回的他,偏偏對梁家和秦家有好福
“是是是,自然可以,的這就去給大人拿來。”師爺想了想,便趕忙揮揮手,派了幾個吏去取案牘來。
“取案牘要些時候,大人和將軍先坐上一坐,外頭風大,進來喝口熱乎的吧。”師爺笑著招呼道。
“也好,麻煩了。”秦遠道和梁寂對視一眼,便也舒緩了自己的態度,隨著師爺一同走進去了。
尹千戶貪汙案也在前不久,吏很快就找到了,匆忙便抱著案牘跑了過來,秦遠道和梁寂還沒坐一會兒,案牘就放在了眼前。
師爺笑嗬嗬的將案牘推到二人麵前,道:“都在這兒了,大人和將軍先行看著,我等出去等著,有需要就叫我們。”
師爺在大理寺工作許久,自然也知道規矩,知道太多對自己沒好處。
前堂的門一關上,秦遠道和梁寂便默契的低頭翻看起來,一時間,隻聽屋內的沙沙翻書聲…
屋外飄著大雪,師爺攏著袖子站在門外,笑著看著這漫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