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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這要讓申屠塵自己解釋的話,倒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樣的感情,總覺得當初很後悔離開邊塞,如果自己那個時候因為留戀楊素影給自己生命中帶來的母愛而要拉著師父執意留在邊塞的話,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呢?


  有師父和自己在的話,是如何也不會讓楊素影的病情發展到那種地步,自私一點,自己的童年就不會過得那麽悲慘,也就可以一直陪在梁煥卿身邊……


  再往後的話,申屠塵不敢再想了,如今的現實和在自己的想法出入實在太大了,自己和梁煥卿雖有緣,可是終歸也就是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麵,不知道為什麽,申屠塵連自己這條命都想給她了,放下聽她要自己幫忙,明知道不會有什麽很輕鬆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麽很豐厚的回報,盡管自己並不需要那些梁煥卿給的起的東西。


  可是呀,一想到梁煥卿有需要自己的時候,隻要她開口了,自己怎麽能忍心拒絕她呢……


  雖梁煥卿知道申屠塵該是不會拒絕自己的,她不傻,一向都是知道別人對自己到底怎麽樣,也就唯獨在齊景欽這裏是霧裏探花,怎麽也看不清楚罷了。


  申屠塵對自己的感情,自己一向是清楚的,雖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麽,可是世間總是有一見鍾情這種奇怪的事情,就像是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齊景欽的自己,如今願意這般死心塌地一樣……


  見申屠塵答應的這麽幹脆,方才滿腦子想著怎麽服申屠塵的梁煥卿,卻不知道該一些什麽才好了。


  看著申屠塵這般真摯的眼神,梁煥卿心中突然有一些心疼,自己這般利用申屠塵對待自己的感情,再怎麽,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可是自己要做的這件事,也就隻有申屠塵可以幫助自己了,若是要讓她放棄複仇,再等一個不知道會有什麽變數的三五年,就算殺了她,她也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她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為肚子裏死去的孩子還有曾經受過苦難的自己報仇。


  那些因為自己死去的人,江依,蓮,就算是尹薷也算的上是一個受害者,從雲霄寺回來路上,那些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去的人……


  這樣想想,事情已經過去足足有一年了,旁人都以為她放下了,但是沒有,她的心中有一個黑色的匣子,一打開,裏麵全都是呼之欲出的黑暗、肮髒,和許許多多的陰暗麵。


  梁煥卿如今一閉上眼睛,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未成人性,隻是一團血,飄在那隻金盆裏麵,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一閉上眼睛,她就想起了那日在雲霄寺回上京途中遭到刺殺的場景,她害怕極了,魏深受了重傷,瑞蘭姐姐受到了驚嚇,在自己身邊伴車架的侍從們,那些自己身邊熟悉的侍從們,都一個個死在了匪徒的刀下,自己跑進叢林之後,周身全是大火,那些噬饒火苗染到自己身上,自己怎麽也擺脫不了,隨後便是墜入懸崖瀑布,那一場噩夢,梁煥卿知道這與東宮有關係,但是那個時候,她忍了。


  等到嫁給齊景欽之後,齊景欽出征,梁煥卿再次入宮之時,不知道為什麽陸繪靈成了寵冠後宮的明妃娘娘,也就是這個時候,梅貴妃遭到了皇帝的漠視,想來夏容馨怎麽想不到自己的這一次晉升,居然是因為皇帝要賜封陸繪靈所以給自己的一個彌補,想來那個時候皇帝自己心中也覺得萬般不妥吧。

  想當時梁煥卿在靖王府之中隱忍著,知道齊景欽不在的時候,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忍住,因為她心中清楚有許多人正準備趁著齊景欽和梁風眠都不在上京的時候對自己動手,以往那麽活潑愛鬧的姑娘,就這樣將自己關在了一方地裏,她將王府之中大大的庭院都看遍了,終究還是沒能熟悉這座王府。


  梁煥卿不會忘記自己帶著江依入宮之後,那個一向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姑娘躺在血泊裏的那一刻,可就是那樣,罪魁禍首已然安然無恙,梁煥卿當時知道自己鬥不過陸繪靈,便也忍了。


  盛宴之時,自己是朝賦盛名的靖王妃,父親和夫君即將要在年後結束戰爭,到時候凱旋歸來的時候,便就會成為朝最厲害的功臣,可就是這個時候,有人破釜沉舟決定對自己動手……狩獵場上,齊望舒羽箭被更換,一箭射出之後,蓮死在了自己眼前,一箭穿心,梁煥卿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仿佛肩膀上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每到雨季的時候,那支穿骨而過的羽箭留下的傷口便會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是時候反擊了,可是梁煥卿顧及的太多,她擔心會給家族和王府惹麻煩,便隻是因為要洗脫梅貴妃的罪名和責任將一切都清楚,還是沒能忍心對齊景煬動手。


  梁煥卿知道這件事不會結束,齊景煬隻要還活著,或者是皇位沒有蓋棺定論,這場爭鬥便就不會結束,可是齊景欽回來了,梁風眠也回來了,齊景煬孤立無援,梁煥卿不想自己親自動手解決這個麻煩,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就應該讓他們自己解決才對,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刀槍劍弩還是山了自己,給自己這一輩子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遺憾和傷痛,讓她怎麽忍。


  梁煥卿也不願意將申屠塵拉進這場混亂之中,可是現在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不確定如果皇帝還活下去,齊景煬有沒有可能重新翻盤,皇族之中還是有許多支持著嫡長子繼承製的老頑固,他們若是非要背水一戰,對齊景欽多少還是會有一些威脅,皇上日漸衰老,慢慢變得感性起來,他對陸芙霜的思念每日劇增,梁煥卿清楚這件事,所以若是他們拿陸芙霜借題發揮,齊景煬勢力必然又會春風吹又生。


  雖而今子已被廢黜,但是總歸聖旨還沒有下來,一切都沒有蓋棺定論之前,梁煥卿不敢賭,不敢拿自己身邊的人再做賭注了,齊景煬一日不死,自己一日不得安寧,她要親自處決齊景煬,然而殺了皇帝是第一步。


  本以為齊秉煜會在這場病痛之中撐不過去,但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申屠塵竟然將他救醒了,本還想著借口和梅貴妃一起侍疾,隻要在皇帝身邊了,想來就不會有什麽事情是自己找不到機會去做的了,更何況梅貴妃也在身邊,肯定會幫助自己的,但是現在皇帝醒了,自己也不能找理由在皇帝身邊伺機動手。

  梁煥卿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申屠塵的眼睛,問道:“你不擔心我讓你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嗎?”她再次頓了頓,隨後補充道,“或許會失去生命,也願意嗎?”


  申屠塵回答的太過於幹脆,讓梁煥卿多少有一些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怎麽會有人無條件的滿足另一個饒所有要求呢?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申屠塵再次點頭,眼神更加堅定,道:“願意。”


  “為什麽?”梁煥卿感到有一些奇怪,“我這兒有什麽東西是你想要的嗎?”


  這下該輪到申屠塵感到奇怪了,明明是梁煥卿先問起來的,確像是質問一般的問著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呢,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該怎麽回答她呢?


  “因為……”申屠塵不自然的低下頭,在滿腦子醫術草藥裏搜尋關於人情世故的事情,隨後道,“因為令堂……”


  這個理由仿佛已經用爛了,梁煥卿不知道當初在邊塞的時候自己母親究竟對申屠塵做了什麽,能讓他這般死心塌地的報答自己。


  申屠塵完之後,不敢再細想這個理由,連忙繼續道:“隻要王妃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必定萬死不辭。”


  話音剛落,申屠塵臉便紅了,他低下頭懊惱著,為什麽自己話這麽匪氣,像是極力要在梁煥卿麵前證明什麽一樣……


  梁煥卿抬頭看了看窗外,還是湛藍的,但是她知道這很快就要亮了,時間已經不多了,沒工夫再閑聊下去,總歸這些事本就不能細究,感情的事情,模糊一些對他們二人都好。


  “若是……我要你幫我殺了皇上呢?”梁煥卿身子慢慢靠近申屠塵,將聲音壓得極低,呼出來的氣都像是能被申屠塵感覺到,她知道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就是掉腦袋的事情,恐怕普之下也就隻有她這麽一個人,敢在皇宮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吧。


  申屠塵往後靠了一下,但是因為自己行動不便,所以也就隻能移動這麽一些位置,這讓他感覺到一絲尷尬,隨後將頭別開,聽著梁煥卿的這句話,其實申屠塵心中沒有這麽驚訝,他知道梁煥卿如今的處境,方才的那一席話早就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可是申屠塵什麽事都答應她也不隻是而已,答應她的那一刻,心中羅列了萬般可能,其中也大逆不道的想到了這一條。


  “好。”申屠塵隻顧著將自己身子遠離梁煥卿,現在他們二饒動作實在是讓他有一些不習慣,“王妃您可以坐好嗎?讓旁人看到了不太好。”


  梁煥卿看著申屠塵的眼睛,聽著他淡然的那一聲“好”,心中怎麽也不是滋味,自己是在做什麽,他又知道自己在什麽嗎?為什麽心中沒有想象當中的喜悅呢?明明大仇得報之時,該是很高心呀?為什麽在申屠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


  “你知道我在什麽嗎?”梁煥卿擔心申屠塵隻是一時興起,便再試探性的問了一遍。


  “下官從沒有這麽認真的聽過一個人話。”到了安全距離之後,申屠塵重新直視梁煥卿的眼睛,像是要讓她看清楚自己眼神之中的真摯,“我答應你。”

  “你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嗎?”申屠塵越是這樣,梁煥卿便越是不忍心,想要讓他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麽,明明是個濟世救民的醫者,甘願如此沾染鮮血嗎?

  越是到這會兒,梁煥卿心中就越是搖擺不定,不知道為什麽,申屠塵能對自己這麽好,甘願冒風險為她殺人。


  “我知道。”申屠塵看著梁煥卿的眼睛,認真鄭重的道,隨後像是感覺到了氣氛太過於沉重,隨後笑了笑,眼睛純淨閃亮,不含任何雜質,他笑道,“但是我會心的。王妃隻管告訴我怎麽做就好了。”


  梁煥卿看著他這個樣子,半晌不出話來,心中頓時感覺到一陣回苦……申屠塵如此好,可是自己卻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讓申屠塵身陷險境,根本就違反了父親從對自己的教誨,自己是建威大將軍府出身的姐,此時卻如同那些雞鳴狗盜之輩一樣做一些見不得饒勾當。


  最終,梁煥卿還是沒能放下自己心中的私欲,歎了一口氣之後,便低聲對申屠塵講著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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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貴妃心想著要和梁煥卿細細交談一番,要趕緊下手做掉皇帝才是,現在她將曾經的愛意全拋在腦後,一心想著登上萬人之上的位置,好洗脫自己這幾十年來所受到的委屈,她再也不想看著任何饒臉色生活了,從此人不為己誅地滅。


  齊望舒跟在母妃身後,一心隻想著梁煥卿怎麽樣了,但是怎麽也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母妃,心中擔心的好友兼皇嫂,未來也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妹妹……本是關係極其親密的兩個人,她怎麽也不會知道,她們二人之間想著的全都是怎麽殺了自己的父皇。


  齊望舒不知道這件事,便隻跟著母妃一同往側殿走去。


  側殿亮著燈,想來梁煥卿就是在那裏了,門口沒有一個守衛,齊望舒遠遠看見了,便不由得一聲:“這些狗奴才,都到哪兒去了?不知道裏麵住著誰嗎?”


  夏容馨皺著眉頭看向那個側殿,想來這個時候,是梁煥卿故意屏退眾人要和申屠塵一些什麽話吧,為了不讓齊望舒知道,心謹慎的對雲惜道:“你先去敲門看看靖王妃有沒有醒過來,咱們這麽多人,夜深人靜的莫要打擾到了。”


  雲惜知道梅貴妃心中的顧慮,便福了福身子正要上前敲門提示一下靖王妃,誰知道迎麵走來了月白,身後跟著幾個太監,拿著食盒,一看便是從禦膳房來的。


  齊望舒趕忙迎上去,急匆匆的問道:“月白,煥卿現在怎麽樣了?”


  月白見公主來了,便先屈膝行禮,隨後看了一眼公主身後的梅貴妃,心中知道這個時候靖王妃和申屠太醫在談論他們的計劃,便謹慎的道:“奴婢出來時王妃剛醒,申屠太醫王妃身子虛弱,便端來一些藥膳補補,這會兒也不知道王妃有沒有繼續睡下,容奴婢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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