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殘月藏鋒出 公子失意歸
對麵閉目養神的清虛真人，此時睜開了眼睛，遠遠地看向他們，他和他們離了將近十丈遠，而且幾人說話聲極低，連身後一步之遙的人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可是清虛真人卻似乎聽得清清楚楚，隻見他衝著塵消微微一笑，謙虛地欠了欠身，好像在說‘謬讚了’。
??齊笑天幾人見自己私下議論的話被正主聽見，都頗感不好意思，訕訕地向清虛真人拜了一拜，算是致歉。塵消站著沒動，看著清虛說道：
??“老道士，看來你純陽功已經練到第九重了。用來偷聽別人講話，不太好吧？”
??樂正思在旁輕輕拽拽她的衣角，生怕她惹得清虛真人不悅，塵消卻一臉的不以為然。清虛真人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又閉上了眼睛。
??“這訣劍客我聽說過，可是天居子又是誰？我怎麽都沒聽說過他？”樂正焉問道。
??“這也不奇怪，因為三人中他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世外之人。因為他的武功是自悟而成，跟江湖無師承的關聯，再加上他也從不涉足江湖中事，所以不少人都沒聽過他的名字，不過江湖上倒是有不少關於他的傳言。”齊笑天說道。
??“傳言未見可信，都說他比訣劍客還厲害，無師自通，隻要是他見過的武功，他就能記下來並收為己用，出手的時候從無套法，招數隻是由百家武功信手拈來，但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聰明的人？平常的高手能把本門武功學精學透已是不易，記下百家武功，並做到融會貫通，這豈不是癡人說夢嗎？”說話的是曾遠山，一個江湖遊俠，齊笑天在洛陽碰到了他，兩人以前有過幾麵之緣，彼此印象不錯，於是他就在齊笑天的勸說下也一起來了。
??齊笑天微微一笑，“確實讓人難以置信，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偏愛吧，最可氣的是這些人不覺得是自己天賦異稟，反而覺得是別人笨。”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塵消一眼，能看出他眼中戲謔的意思。
??樂正思一直靜聽不語，此時卻讚同地點點頭。其他人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卻也沒有深究，就聽樂正焉急不可待地問道：
??“那他們三人比起來誰更厲害？”
??“各有千秋吧，他們三人應該沒有碰到過。這三大世外高人的優勢各不相同，清虛真人是以內力修為著長，單論內功應該在三人當中居首，而且全真向來注重基本功，所以他的武功功底也最為紮實。但是由於全真自身的武功套路不少，所以他沒有再旁征博訪而是把本門功夫的精深發揮到了極致。訣劍客則是以劍法名揚天下，他原來是羅刹門的人，離開羅刹門後，則開創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劍法——幻劍，這套劍法以變化莫測著稱，一招一式之後，都埋藏了幾種不同的後招，每一招克製一種對手，所以一套劍法根據對手的不同，竟可幻化為幾百種打法，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是幾百種不同的劍法，但是其實隻是一套劍法的不同演變路數而已。能在一套劍法中囊括所有劍法的精髓，這世上恐怕隻有訣劍客能做到了。天居子的武功絕妙之處剛才你也聽曾兄說了，在於取天下武功為己所用。”
??“既然他們三人從來沒有交過手，為何塵消姐姐剛才說清虛真人是第三哪？”樂正焉繼續刨根問底。
??“她這樣說，是因為她認為自創劍法和把各門各派的武功融會貫通需要很高的天賦要比苦練已成的武功更難些。但是在這點上，我並不敢苟同，畢竟武學講求的實戰，是以輸贏定高低，而不是以天賦，再說能把一種武功練到極致，未嚐不是一種天賦。對吧，師妹？”
??塵消哼了一聲，並不與他理論，似乎兩人私下對此沒少爭論，卻始終沒有定論。
??“不過說起來，這頂尖高手中，你師傅三度法師最為可惜，據說他無論在資質和體質上都極佳，如果不是更醉心於佛法，以他的條件恐怕世上又會多一位絕世高手。”齊笑天這話是衝著樂正思說的。
??“師傅對這些高低之分，本就不太在意。他曾對我說過，以前他用心習武是因為他以為隻要自己的武功夠強就能保護更多的人，可是後來他發現，就算是他的武功能達到天下第一，能保護的人也是寥寥無幾。而佛法則不同，它可以讓更多的人內心變得強大起來，最終做到自己保護自己，這才是普度眾生。”
??“三度法師見識果然比凡人高出許多。”齊笑天說道。
??“對了，既然你師傅和不空是師兄弟，那你師傅也應該是‘不’字輩的啊，怎麽會叫‘三度’？”曾遠山問道。
??“我聽覺性師兄說，這是師傅自己改的法號，之所以叫‘三度’是因為他主張佛家的度化應有限度。一不度，禪機不到之人。二不度，罪孽深重之人。三不度，無自救之心之人。這第一指的是佛家所說的緣法，禪機未到，雖點不中，而禪機一過，緣即消滅。這第二指的是那些罪大惡極的之人，師傅並不認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他認為這是對一生向善之人的不公平。這第三指的是那些並不想改變或不想被救之人，這樣的人就是佛祖顯靈也是救不了的。”?
??“這麽講，你師傅應該叫三不度啊？”曾遠山笑道。
??“哈哈，曾兄反過來想，不度的反麵不就是三種可度之人了嗎？所以三度和三不度其實都是一樣的。”樂正思答道。
??他們談話的聲音時不時地被殿外的嘈雜聲蓋過，不僅僅是殿外，大殿裏其他人也顯得很不耐煩。少林的來賓早早起來就等待著三件事：中午、升座、比武，可是如今準時來到的隻有中午。大典遲遲沒有舉行，殿外的人已經開始躁動起來，十三棍僧一直站在那裏隔絕了殿內和殿外的江湖群雄，他們那僵直著身體，一動也不動，恰似幾尊佛像。殿內的人因為要顧及體麵，仍然保持著相對的安靜，又等了一柱香、兩柱香、三炷香、五柱香，兩刻鍾：還是什麽也沒有。這時，殿外的焦躁已經變成了憤怒。激憤的言辭遍及全場，當然還隻是低聲嘀咕：“升座，升座！“眾人的腦子漸漸發熱，一場暴風雨正在人群上空飄蕩，雖然還隻是輕輕咆哮。隨著殿外的聲音越來越高，殿內各人也開始沒了規矩，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有搓手頓腳活動身子的，有伸脖子轉項探窺情勢的，有機警的試著離開上茅廁的。隻有樂正思似乎並不十分在意這漫長的等待，他能感受到塵消的體溫，暖暖的就在身邊讓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很安心。他不時地偷看塵消一眼，塵消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也轉過臉來，四目相視，樂正思臉上一紅忙避閃開。而塵消的臉像木刻一般，毫無表情，把樂正思看在眼裏卻又沒看見，似乎心事重重。
??“升座，升座！“到處都有人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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