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得意風濤間 大挫方才懼
中元節這天下午李翊進了宮，海藏圖的局已經做得差不多，他也該給皇上匯報一下他對海藏圖的追查結果。他把事先準備好的故事講了一遍給皇上聽，饒是簡約著匯報，也說了一頓飯的時辰。雖然皇上看起來將信將疑，卻還是命他繼續查下去。李翊從父皇那兒領命出來，就去了洗華宮。
??按照慣例中元節這天李翊要陪母親共進晚膳，洗華宮為了晚上的家宴從早上就開始忙碌了起來，打掃房間、內院；布置裝飾些應景兒的物件來營造節日的氣氛；準備晚宴的食材以供高妃親自下廚……李翊到的時候，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隻是李翊今天來得比較早，還沒到飯點，於是高妃就拉他到正寢間，讓人先上了些小吃與他在桌邊一邊吃一邊閑聊。李翊今天說話的速度有點快，問過的問題時不時會再問一遍，讓高妃覺得他有點怪怪的，李翊向來老成持重、慢條斯理，這不像他！起初她以為是皇上跟他說了什麽，可問完又覺得似乎並不相幹，又問了王府最近的情況，也不像有什麽異常。可是做母親的感覺就是這麽的莫名其妙，就算是兒子什麽都不說她也能發現他身上那最細微的變化。李翊現在不但多了些生機和活力，人也開朗了許多，就連對於細節的挑剔似乎也沒以前那麽嚴苛了。高妃對他的改變非常欣喜，同時心中暗暗思量著兒子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李翊一隻手支著頭，跟母親說著話，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節奏淩亂，焦急的情緒已經掩蓋不住了。高妃眯著眼睛微笑地看著他，知道他今天晚上一定另有安排，最終說出了他等待已久的話。李翊雖然高興可是卻也為不能陪母親共度佳節感到十分抱歉，見母親是真的並不太在意，這才歡歡喜喜地走了。高妃雖然白白忙活了一天，看著兒子的背影心裏卻是非常開心。
??塵消無聊地等在宮門外，背著手，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李翊出來的時候，她正看著這皇宮，想著父親曾經也在這裏進進出出，不過是十幾年前，卻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
??“看什麽哪？“李翊悄悄走近她。
??“沒什麽。“塵消回過頭來，見李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猜想李翊今天的事辦得一定很順利，因為他看起來心情非常好。
??“走吧！今天中元節，街上一定很熱鬧，我們去逛逛！“
??“不如我送王爺先回府，帶上幾位夫人一起出去逛吧。“
??“我就想像普通人一樣過個節，不想帶那麽多人，陪我走走吧！“李翊幾乎帶著懇求的語氣對塵消說。
??塵消見他態度真誠，沒有往常的無禮和專橫，反而有點不自在。再想到他為自己涉險查案，於是點了點頭。兩人上車坐定，李翊興衝衝地說道：
??“我想好了，我們先去吃飯，再去街上走走。你回長安以後也沒有機會在城中好好逛逛吧？“
??“是啊！天天以王爺馬首是瞻，王爺那麽多正事，我哪有時間出來玩啊？“
??李翊知道塵消說的是反話，臉上浮起一個笑容。自從塵消進了王府，李翊就天天借著隨身保護的名義帶著她到處玩，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今天釣魚，明天打獵，後天遊山，他自己樂在其中，非常享受，可海藏圖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危險隨時存在，塵消總得為了他護衛布防，搞得也是心力交瘁的。
??“你覺得最近的行程不好嗎？“
??塵消揉搓著眼睛。“好！如果王爺能把所有行程安排在府裏就更好了！“
??“府裏不悶嗎？我還以為你喜歡山野哪。“
??“我的喜好無關緊要，王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王爺知不知道您每次出行，有多少宿衛堂的暗衛跟著？如果王爺有什麽閃失，這些人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罰？”這時車子突然顛了一下，塵消身子一偏，李翊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見她沒事，又放下了手。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並不希望如此？我也想自由自在地生活，沒有人跟著，沒有人監視約束，可是我沒有選擇，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壓抑？”
??兩人都沉默了，塵消低垂著頭，李翊則看著塵消的側顏，黑黑的瞳仁裏放著柔和的光，顯然塵消的美弄得他有點心猿意馬，過了許久，李翊才輕語道：
??“我答應你海葬圖這事結束前盡量少出去，你答應我今天晚上我們忘掉恩怨與身份好好遊玩，好不好？“
??塵消沒吭聲，算是默許了。
??馬車穩穩刹住，都會大街到了。兩人跳下馬車，塵消問李翊：
??“王爺想去哪兒？”
??“你小時候也住在長安，有沒有印象中特別好吃的地兒？“
??“我們常去的地方恐怕不太適合王爺，都是一些小攤子，而且都這麽多年了，也都不知道還在不在。“
??“在不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吧！“
??塵消帶著李翊左曲右折地走進迷陣一樣的小巷，轉了很久突然到了一個敞闊的空地，空地中間有一顆大槐樹，槐樹下擺著幾張桌子，差不多都坐滿了。槐樹上掛著個布幌子，寫著“程包子”三個大字，一個老漢見兩人衣著華貴，忙丟下其他人上來打招呼，並把兩人引到一張稍微靠邊的桌子，兩人在桌前坐下。老漢一邊用力地擦著桌子，一邊賠著笑問道：
??“兩位貴客想吃點什麽？”
??“兩個肉包子，再來幾個小菜。”塵消死死盯著老漢，看他是否能認出自己來，可是老漢隻是殷勤地笑了笑。
??老漢看向李翊，李翊說道：
??“跟她一樣。啊，再來一壺酒”
??老漢答應著，就忙去了。
??“你去華山的路上那麽虐待我，我還請你吃好吃的，這算不算以德報怨？“
??“我也沒怎麽您啊，您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要不要我把胳膊伸出來給你看看，你割的那刀現在疤還是鮮紅的。”李翊說著就要擼袖子。
??塵消忙按住他：“當時不是您跟我許的願，求殺求剮的嗎？“
??“所以你那是‘有求必應’？”
??老漢這時手上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將盤子放在桌子上又回去取酒和酒杯。塵消拿起筷子就向包子伸去，卻被李翊把筷子奪了下來。老漢將酒取來，放在桌上，又放了兩個盅在旁邊，說了一句慢用就自顧去忙了。李翊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將兩個酒盅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將酒倒到一個酒盅裏，將兩雙筷子在酒裏浸泡一會兒，才將塵消的筷子重新遞給她。塵消接過筷子，嫌棄地撇了撇嘴。李翊也不理會她，將酒盅裏的酒倒掉，用酒將酒盅反複清洗了幾遍，才滿上一杯，遞給塵消。
??塵消搖了搖頭。
??“你不喝酒？“
??“不喝。“
??“從來都不喝？還是……“
??“滴酒不沾！“
??“哦？我還以為習武的人酒量都很好。今天喝點吧，過節破個例！“李翊將酒盅向塵消身前又遞了遞。
??塵消沒接，還是搖了搖頭，李翊沒再勉強將收回手，一飲而盡。
??“酒是個好東西，可以使人放鬆，借著酒勁兒，可以做些傻事。“
??塵消笑了：“那我勸王爺還是少喝，本來就夠……“
??李翊笑了：“話怎麽不說完？你去華山的路上可不是這麽含蓄的。”
??塵消擠出個假笑，一口咬在包子上，包子裏的汁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塵消趕忙去拿李翊扔在桌子上的帕子，李翊擋住了她的手，在懷裏又拿出了一個，輕輕地擦著她的嘴。
??“你和樂正思還真是一起長大的，吃起飯來都這麽生猛。”
??塵消笑了起來，把帕子奪了過來，抹著嘴說道：“在樂正府，不生猛點就沒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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