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軍陣前,神書之威
許年扛著鐵槍走在這厚重石條鋪就的青龍大街上,身邊不時有巡城兵丁隊伍走過。
手搭涼棚抬頭看看天空中明媚的春日陽光,許年心下一歎,自己出穀後至今已經有半年多了。
那日提前背刀出穀後,許年並未立時下山,而是在山上呆了幾日,又去了清風觀處尋找黑衣人的線索,可惜除了那夜紅傘紅衣女子的相貌和那兩首詩詞外最終仍是一無所獲。
就這樣在山中尋找著黑衣人的蛛絲馬跡生活了半月有餘,功夫不廢有心人,忽有一日在許年追蹤一頭野豬時,再次在清風觀附近發現了黑衣人的蹤跡。
他隨即便放棄了野豬依靠著對山勢地形的熟悉,悄悄跟在兩名探子模樣的黑衣人身後,來到了山下的一處隱蔽的所在,從山頭向下看去,這裏竟然聚集著一隻草原軍隊!
麵對著至少有數千草原士兵把守的營地,許年當然不會腦子一抽單槍上門挑營,這可不是他前生曾經玩過的割草遊戲。經過兩日的細心查探,許年這才發現原來這裏是一處存放軍糧的所在,而在山下的一處關隘大城外則是呈人數懸殊的兩軍對壘、一攻一守之勢。
許年趁著糧草營地中一個士兵外出打獵打打牙祭落單之際,利用陷阱將其抓獲,一番拷打之下,才知道十幾日前確是他們這方的人襲殺了清風觀,其中帶隊的高手中的確有一個紅傘紅衣女子,但是這個被俘的士兵並不清楚有沒有一個小道姑,那些黑衣人並不屬於這處軍中,在襲殺了清風觀後也隨之離營而去。
至於襲殺清風觀的原因很簡單,有清風觀中的道士看到了營地動向,為了免除後患順手就將其抹除了。
聽到這一回答的許年心中怒火頓生,好一個順手而為之!隨後他一刀將那草原士兵給結果了,為了避免營地走失了士兵引起警覺。
最後,熟悉青龍山山勢的許年,放了一把火,就這樣在這一年秋天,枯草幹枝,山火綿延不知幾十裏,他也在大火中趁亂斬殺了二十餘草原蠻子。
這把火燒沒了拓跋連章十萬大軍的糧草,燒沒了草原金帳南下牧馬的野心,燒出了馬策刀八千破十萬的威名……
這把拓跋連章無論如何也想不透從何而來的身後大火,起因同樣很簡單。
源於一次巧合,
一次順手而為之的屠殺,
或者一份少年失去親人朋友的怒火。
……
就在許年回憶往事時,他已然到了一處灰瓦白牆飛簷挑角上下兩層的酒肆前,這處酒肆門前擺放著四口粗瓷大酒缸,紅泥封缸,紅布包口,靠近便隱隱聞得酒香。
酒肆門頭正中一塊匾額上書“卓氏酒樓”四個大字,而那幅處於二層樓的邊角上挑起迎風飄揚的酒招上書一個熟悉的“酒”字,說它熟悉,是因為其與城外那茶鋪的招子如出一轍,左邊似一酒童站立侍酒,右邊如一口陳年酒缸,細瞧之下看能看到那左邊“酉”字正中有一個小小的“卓”字。
看那創意與筆法這和茶鋪招子上的題字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處酒樓不同於一般酒樓,是真真的“酒”樓,其中並不如其他酒樓飯館一樣以飯菜為主,酒水為輔,而是僅有涼拚幹果佐酒,以賣酒為主,因著大宋嚴懲私自釀酒和酒水專賣的條文,周邊的酒家飯肆但凡需要酒水都要以憑證銀兩在卓氏酒樓購買,故而其買賣也極為興隆,在青龍關這等靠近草原,且走卒兵丁眾多之地,堪稱日進鬥金。
卓氏酒樓乃當今宣平伯家的產業,第一任宣平伯卓彪勇猛好戰,任俠豪爽且向來嗜酒,且曾為太祖擋箭,以救駕之功、從龍之功跟隨太祖打下這中原之地論功行賞時,不知是經何人指點,談笑大醉間不求彪炳權勢,隻求良田美宅並釀酒為樂,在太祖久勸未果後隻得應了卓彪這一請求,並且宋太祖在宴後深覺有愧之下,封之以世襲罔替宣平伯,賜以良田萬畝,著工部督造宣平伯府,並為國獨掌茶酒水專賣之權。
如此極盡恩榮,這是宋太祖勢要宣平伯府與大宋共享富貴榮華。
就如今之勢而言,初代宣平伯卓彪的選擇不可謂不聰明,其他諸如武安伯、魏其候、平津候等勳貴世家,早在三百年中的
天子更替,朝局變幻中起起落落,有的門第敗落,有的子息全無,能留存至今如同宣平伯府仿佛的隻有另一家掌鹽鐵事的天子母族,世代帝妃皇後皆出其家的蕭氏一門,
反觀宣平伯府,如今依舊是人丁興旺,門楣不衰,乃大宋頂級豪門。其旗下卓氏酒樓在大宋每座城池中都占據黃金地段,手下商隊則遍布三大帝國,船隊甚至遠渡重洋。
“年小哥兒,今天還是三十文的屠蘇烈麽?”
許年肩抗鐵槍挑著紅皮酒葫蘆就進了卓氏酒樓,甫一踏入就聽見夥計熱絡的招呼聲。
“還是老樣子,三十文的屠蘇烈打滿。”
許年將鐵槍斜靠在牆邊,解下酒葫蘆道。
“年小哥兒,今個兒可不巧,這酒水都漲價了,往日裏屠蘇烈十文一斤,也即是兩瓢,這紅葫蘆恰好能裝六瓢三斤,但如今隻能給四瓢二斤了。”
那酒樓夥計從許年手中接過酒葫蘆解釋道。
“恩?莫不是官家又要打仗了麽?”許年怔了怔問道。
那夥計大拇指一翹讚道:“不愧是年小哥兒,這都能猜到,是西邊……”
“咳、咳……”夥計的話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幹咳聲從櫃台後傳來,剛才那間或響起的劈裏啪啦算盤聲也停了。
“丁小四,就你話多,還不快給許小兄弟把酒打了,後麵還有活幹,今白天得把庫房給收拾好了,晚上還有貨來。”說話的是卓掌櫃,一個宣平伯府裏眾多七大姑八大姨中那拐著彎的堪稱八竿子也難夠得上的親戚。“對了,給許小兄弟把酒葫蘆打滿,咱卓氏不差這點。”
卓掌櫃邊說著,邊伸手招呼許年到櫃台處。
“許小兄弟,你寫的這個酒字和那屠蘇烈的詩文,我已經交給了燕京府的大掌櫃,大掌櫃甚是賞識哩,大掌櫃知道小兄弟你的事後,讓我捎個話,若是元一書院大選後你若想今後入宣平伯府一脈做事,大掌櫃願做你進入元一書院的舉薦人,這機會可不多啊……”說這話時卓掌櫃滿臉的羨慕之色,絲毫不擔心眼前的少年是否能過得元一書院大選。
卓掌櫃可知道能寫出那別具一格的酒字,能作出那屠蘇烈一詩的許年,文采如此不俗,定然能夠成為人上之人進入元一書院。
至於何以能夠看出許年文才不凡,那在酒樓正堂中掛著的一幅裝裱精美的書法卷軸就是最好的佐證。
先不說那詩作屠蘇烈的內容如何,單論這筆字,乍看宛若行雲流水,再觀又似驚鴻飄逸,細品更如龍飛鳳舞,這筆法當世罕見,不同於任何流派,竟似自成一家,堪稱上上佳作。
看過書法,再論詩作:乍若甘露香無主,共酌千盞味更足。懶向門外題鬱壘,喜在人前飲屠蘇。
此不過一首七言絕句,寥寥二十八字便將其中色香味描繪的惟妙惟肖,在聞者耳中浮現出一幅癡客尋酒暢飲圖,端的是絕妙非常。
且不論卓掌櫃是如何想的,許年聞言便淡淡笑道:“倒時我若是不能過那元一大選,卓掌櫃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語啊。”
卓掌櫃也是人精,避開了許年剛剛的話卻言道:“許小兄弟的如此文才必能引得天書青睞,至少也能成為元階天書禦。”
“那就托卓掌櫃的吉言嘍。”
這廂許年和卓掌櫃還說著話,那邊店裏夥計丁小四已經笑容可掬的將紅皮葫蘆打滿了屠蘇醉給許年雙手遞了過來。
許年接過酒葫蘆放在耳邊一晃道:“多謝卓掌櫃。”
隨後將那酒葫蘆掛在槍上扛著又出了卓氏酒樓。
抬頭眯著眼睛再次看了看天空,春日的陽光依舊溫暖和煦,在這午後的時光裏更是讓人難耐中帶了幾分慵懶。
“這個時間午睡應當是極為舒服吧。”許年心中莫名起了這個念頭。
隨後許年便又曬然,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幾分慚愧和好笑,這可不是前世那可以慵慵散散的和平時期,這裏是大宋,一個不一樣的大宋,一個北有金帳汗國,西有大夏,東麵大海上有東海聯盟的大宋。
這裏有借著天賦神書掌控天地威能的修行者,那一人破軍,力劈崇山,呼風喚雨,言出落雷的場麵許年也真實的見過,就在青龍關的兩軍陣前,一方是麵上畫著詭異油彩的,舞著骷髏權杖披著滿頭細小辮子的草原蠻族薩滿,一方是青龍觀前廣袖大袍、長須白發、手持竹簡的書生。
“巽上乾下,亨,密雲不雨,自我西郊,上九,既雨既處……”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功成身退,天之道……”
那二人鬥法時所出的煌煌之言猶在耳邊,那隨之而來的暴雨雷電如在眼前,其後生成的臭氧淨化殺菌過後帶來的清新之感還猶在鼻端!
這天賦神書的威力再次讓許年開了眼界,原來這裏天賦神書不僅可以加持在武技上,在這戰場上其還能牽動如此浩然的天地元氣,翻雲覆雨、喚雷呼電隻如等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