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流言中的真相
不知為何，他這番中二而可笑的發言，竟然讓我覺得挺酷。
??“也就是類似夏洛克的存在嗎，陳老師？”
??他突然跳上桌子，搖搖頭道：“不不不，小臨，你誤會了！我才不是什麽偵探呢！那些以殺人案為樂趣的偵探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記住，小臨，流言事務所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原則，那就是永遠不受理殺人案！”
??他說的熱血沸騰，但我比較關心剛剛被我收拾好的文件。
??“老.……”我趕緊改口，“陳老師，你踩到那些文件了！”
??“是嗎？”他低頭看了一眼，但並不在意，“沒關係，那些亂七八糟的數據都在我腦子裏了。重要的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堅決不接殺人案！”
??“殺人案是警察需要管的事情，恐怕輪不上流言事務所，陳老師，你還是先從桌子上下來吧！”
??如果他不是一個瘋子的話，就是一個磕了藥的瘋子。我覺得有必要查一下這棟房子裏有沒有藏著毒品。
??“小臨，你現在可能還感覺不到什麽，沒關係，我相信你會理解我的。”他居然真的乖乖地從桌子上跳下來了。
??“您最好先洗洗臉，再談工作的事情，您似乎有些沒睡醒。”
??“不，我清醒著呢！”
??他用果決的語氣拒絕了我的建議。
??隨後他想起了什麽，摸摸下巴說：“噢，我差點兒忘了，小臨你是文字工作者？嗯？感性主義者？”
??我有種自己馬上要被懟的預感，但陳周隻是戲謔般地做了個鬼臉，說道：“我是理性主義者，大概我們可以雙劍合璧，天下無敵了！”
??真是糟糕的形容，他需要冷靜一下，但我還是順便問了問：“穀阿姨人呢？出門了嗎？”
??“穀女士不會再來了，你今早沒看見她收拾行李離開這裏嗎？”
??“離開？”我有些不解。
??“你們倆隻能有一個留下，既然你留下了，當然她就走了嘍。”
??“這是什麽意思，陳老師？”
??“當然，主要是她想走，我也沒有辦法。”
??陳周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一塊麵包，二話不說開始往嘴裏塞。我想起穀阿姨那殷勤的笑容，以及她在房門外偷聽，還有她竟然盯著窗口等了我那麽久，我忽然明白了。
??“陳老師……也就是說，我是來取代穀阿姨的位置的？”
??“小臨，”陳周大口吃著麵包，他緊皺著眉頭，“你那遲鈍的腦袋終於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你父親應該沒少教你察言觀色吧。穀女士她老早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你挽救了她，你應該感到有成就感。”
??也就是說，這棟房子裏就我和陳周兩個人？
??我還沒有完全接受我即將和一個精神狂人同居的現實，陳老師又用命令般的口吻叫我的昵稱。
??“小臨！你快過來看看這個！”
??他憤怒地摔著鼠標，恨不得將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砸爛，我看他這麽激動，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原來他在網上發了帖子，征集S城的流言事件，但是尷尬的是，沒有人回帖。
??“為什麽！？竟然沒有任何人對我的事務所感興趣嗎？”
??我盯著帖子的標題：震驚！撿到一本黃色小說後，從此我被黑社會追殺、被女鬼纏上，更恐怖的是，家裏還藏了一隻幽靈.……
??一看正文的第一條，竟然又無比正經：S城新開一家事務所，專門解決各類流言，有意谘詢者請聯係……
??“這樣子怎麽可能有人留言啊！”我吐槽道。
??“這是穀阿姨替我發的，”他消瘦的臉龐略無生氣，“說是這樣能吸引人。”
??我撲哧一笑，這明顯就是穀阿姨耍他的，沒想到阿姨雖然上了年紀，還這麽與時俱進呀！
??“哈哈！”
??“你笑什麽，小臨？”陳周一臉困惑。
??“沒什麽啊，陳老師不明白嗎？這是新時代的標題黨，你都不看百度貼吧或者天涯社區的嗎？”
??陳周從座椅上站起來，喃喃自語：“沉迷網絡等同於浪費時間。小臨，發公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他用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強迫我坐在他剛才坐的椅子上，並說：“公告寫的越漂亮越好，盡可能吸引更多人。”
??看他的樣子是要離開，我問：“您要去哪？”
??“睡覺。”
??“那我.……”
??“小臨，我說得很清楚了，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他從褲袋裏取出一串鑰匙，放在桌麵上，“以後這就交給你保管了。還有，你的房間在三樓的西側，衛生間就在邊上，會很方便的。”
??我隻好點頭。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我鬆了一口氣。
??哪有上班第一天，老板就去睡覺的？這真是太奇葩了。
??我重新編輯了公告，還用分別製作了兩個版本，然後發布在網絡上。忙完這些，我好好打掃了這個辦公室，因為我實在受不了它的混亂程度。在收拾的過程中，我發現陳周的研究領域比我想象中還要廣闊，他看的書有文學、宗教學、自然科學與人文藝術，如果這些書他都看過的話，那他恐怕文理皆通。我隨手拿了幾本，翻了幾頁便覺得枯燥無味。我原來認為自己涉獵的書籍種類夠廣，但看到那些陌生的書名，我隻能對陳老師甘拜下風。
??在一本超級厚的《中華民俗學》中，夾著一本雜誌，似乎是青少年刊物，封麵用酷酷的字體寫著《稀奇古怪》2018年3月刊，隨意翻了一下，裏麵的內容大多是懸疑作品。該雜誌近期主打的好像是一篇講述“貓魈傳說”的連載小說，寫的還有些意思。不過我對懸疑故事不是很感冒，就把它放了回去。
??不過，陳周似乎對這個貓魈傳說進行了係統的研究，因為在書架上有厚厚一遝關於“貓魈”的研究記錄，全都是手寫的。
??這家夥，到底是幹什麽的呀？學者不像學者，還流裏流氣的。明明年紀沒比我大多少，但很有優越感。
??聽著從他房間裏傳出的呼嚕聲，我想還是算了，我也別多想了，畢竟他是老板，我是員工。拿著他給我的那串鑰匙，我將這棟歐式洋房轉了個遍，我超喜歡這種風格的居室，而且，房子裏的現代用具並不多，牆麵老舊，沒有用過如今那些油漆，頂樓上是一個天台，竟然還架著一部天文望遠鏡。從天台四望，房子背靠低矮的山，有一條溪水潺潺流過。而視野的前方是一片花園，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延伸至一座涼亭，夏天坐在那裏想必會很舒適。
??環顧四處，目光所及的並沒有其他房屋。天堂路444號，流言事務所所在的位置，S城的環境汙染難以波及。
??今天的天氣不錯，輕微的風吹在我的臉龐上。我忽然想起在某處看到的一條房地產廣告：“生活就是在度假。”我覺得這廣告用來描述這裏，實在是最合適了。
??一棟遠離城區的洋房，一個號稱要解決全部流言的瘋子，還有想要轉變生活狀態的我，這樣的因緣際會，似乎也挺好的。
??夜晚，我在自己的新房間睡去，陷入很沉的夢中。自這天起，我開始扮演起多種身份，我既是助理，又是保姆，又是管家。在一段時間的相處中，我對這位歇斯底裏的陳老師越來越熟悉。與此同時，在我的主要策劃下，在洋房前，設置了“流言事務所”的招牌，我整理了出了全新的會客室，並且在網上留下了這裏的聯係地址。
??很荒謬，但又有些期待。陳周甚至讓我在公告上加一條“免費谘詢”以吸引人氣，我也不停地在朋友圈宣揚這個目前戰績為0的事務所。我建議把他的個人信息發一些上去，這樣子會更有真實性，但他似乎懶得說自己的事情。
??我私以為，他的家境還算優越，這房子估計是他父親給他留的吧。
??有一天，我去附近鎮上的超市買點東西，竟然碰見了阿賜。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著便裝，一問才知道，他就住在附近。
??“這樣啊，那你現在都在做些什麽？”據他說，他已經不在我父親手下做事了，因為他母親病倒了，需要有人照顧。
??“隨便找點體力活，我這身板，可不能浪費了嘛。”
??“嗯。”我點點頭。
??“倒是臨小姐你，怎麽出現在這附近？我可是好久沒能聯係上你，你父親似乎也很擔心呢！”
??“我就在不遠的地方上班。”
??“這樣啊。”
??我們一同從超市走出，在路上漫步。一旦解除保鏢的職務，我和阿賜就沒有什麽話好說了。因為本來兩人就不可能成為朋友，頂多隻是寒暄幾句。
??“天堂路這一帶人不多，小偷不少，臨小姐要多留意。”
??“不用這麽叫我啦！話說阿賜你是從小就住在這裏嗎？”
??“嗯。”
??“那太好了，我正好有疑問，有一個說法是，天堂路是出租車的禁區，這是為什麽？”
??聽了我這話，阿賜突然停住腳步，呆在原地，神色還有些驚慌。我的唐突似乎引發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但他還是盡力掩飾自己的膽怯。
??“啊，這個說法嘛，都是因為一個多年前的流言。”
??“流言？”這些天一直盼著聽見這個詞，我急切地向他詢問。
??“隻是有些人胡說八道的言論，我就不說給臨小姐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匆忙和我告別，我原本想要攔住他，但此時我的手機響了。
??“喂，請問是尤女士嗎？”
??“嗯，我是。”
??“我看見了你發的那個.……確定是真的嗎？真的能解開任何流言的真相嗎？”
??“當然！”
??那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如果是的話，那……那就太好了。請務必幫我！”
??“我在天堂路444號等您的到來，隨時都可以。”
??我立刻趕回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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