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案:一分錢的殺意(5)
據曹成的前妻所說,鄒衝是和曹成走的最近的人,但他竟然在曹成死前沒幾天,就從自己上班的酒店天台墜下,當場死亡。
??警察調查後得出結論是醉酒後意外從天台墜落身亡,但怎麽都感覺太巧了一些。
??鄒衝不是本地人,籍貫是安徽,來S城也才沒幾年,但是他很能幹,很快就當上了酒店的經理。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和曹成這種黑社會打交道,但是當我把鄒衝本人的照片拿去給曹成的鄰居看時,那個女人一口咬定,經常出入隔壁房間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是照片上的人。
??“奇怪,他是在酒店上班啊?”
??“嗯。對這個人還有別的印象嗎?”
??“之前我也說過了,他們這些人經常聚在一起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所以我才會以為是什麽導演啊編劇啊,不過想想也是,就曹成那個混混,能認識文化人麽?!嗬嗬!”
??為了阻止這個大姐的碎碎念,我忙說了一聲“謝謝”,但是她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我。
??大概是因為這次沒有陳老師在表演,我開門見山的詢問令她感到好奇。
??“小姑娘,你該不會是警察吧?”
??“可以這麽說吧,”想了想我還是決定不辯解,“另外,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是成年人。”這位大姐一副看待中學生般的目光令我相當不快。
??“當然當然,就是有些娃娃臉呢。”
??“.……”
??“要不要進來坐會兒?”也不知是出於客套,還是真心想讓我陪陪她這個無聊的人,她竟然向我發出了邀請。
??我想起了上回在門縫間看到過她屋內的慘狀,便果斷回絕了。
??“哎喲,這就有點尷尬。介意嗎,留個號碼吧!萬一碰上了麻煩,還能找你幫幫忙!畢竟警察比一般的小老百姓可要靠譜多啦。”大姐這樣說著,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我,鍵盤正開啟著。
??“我似乎沒辦法拒絕。”老實說,她像個處於危險邊緣的人物,可能也是出於安全的考慮,她才想記下我的號碼吧。但是,這個女人總給我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她好像是個無底洞。我輸完自己的手機號,便開始慶幸自己並沒有跟隨她進入房間。
??“謝謝,那你走吧。”
??“呃……嗯,拜拜。”
??她嘴角上揚,那究竟是笑還是自然的表情我沒有看清。她沾上水的拖鞋發出刺耳的響聲,她好像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閃到我看不見的房內,隨後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這個女人真奇怪。
??回到MK事務所,我和陳周說了我的看法。
??“陳老師,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感覺那女的很奇怪嗎?”
??“是你多心了吧,小臨。你們女人總是喜歡猜東猜西的,她以為你是個警察,請你進屋,要號碼,也沒有說特別奇怪吧。”他看上去對我的懷疑毫無興趣。
??我又多嘴了幾句,陳老師應該也沒注意聽,我也開始覺得自己有些沒勁,就不繼續說了。我把注意力轉移到事件上,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我們所掌握的信息,忽然對調查方向產生了困惑。
??“我們,到底是在查什麽呢?”
??陳老師不說話,我又補充道:“胡方的動機嗎?但是想來想去,也隻有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兩人發生了爭執,然後胡方衝動殺人。我們已經詳細查過胡方和曹成的社會關係,這兩個人之前就認識的可能性很低。至於那個鄒衝,他和殺人案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的主觀臆測竟然沒引起陳周這家夥的攻擊,他蜷縮在沙發上幹嘛呢,我仔細瞧了一眼,他雙眼無神,像是在發呆。茶幾上扔了香蕉皮和幾張用過的餐巾紙,我從廚房拿了塊抹布,把它們弄進垃圾簍裏去。
??“好歹是自己家,雖然有我幫你整理,也不至於像個孩子一樣.……”
??我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陳周犀利的目光。
??“看什麽?我也沒說錯吧……”
??作為他的助手,我的口氣並不友善,可是我並不覺得我怎麽冒犯了他,可想而知,馬上我就要被他喋喋不休的話狠狠製裁一番,就在這時,他竟然發神經般地碎碎念起來。
??“我的名字叫胡方,我的名字叫胡方,今年28歲,對,沒錯,我今年28歲.……”說著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陳老師,你怎麽了?”
??他完全不看我,自顧自的說著話:“我家裏並不富裕,父親幾年前去世了,母親常年有病無法工作,隻有我當快遞員,有點微薄的工資……”陳老師猛拍大腿,頗為氣憤,“哼!明明是正月十五的日子,本來應該留在家裏照顧母親,非有快遞要送。這個男的是什麽情況,就幾塊錢的差價都這麽不情願的樣子,還要我在這裏幹等著。”
??我把垃圾收拾好,重新坐在他對麵的沙發。我當然有點明白,這個所謂的推理高手正在角色扮演,也就是把自己想象成胡方。
??聽起來像是幼稚的操作,但陳老師的反應,不,陳周這家夥,認真扮演別人的時候那種投入的態度,實在是讓我佩服。他嘴裏振振有詞,不時還有各種動作,這樣看著,我竟覺得好笑起來。
??為什麽表演的那麽猙獰啊.……
??哈哈,笑得我肚子有點疼。
??“我靠,這sb竟然還在笑,笑你妹啊笑,欠一分錢是幾個意思,瞧不起人是怎麽的?我從小到大受過很多屈辱,但我最受不了有人用錢來侮辱我!混蛋!”陳周猛地站起來,他的眼中滿是憤怒,我能聽見他急促的喘息聲,此時此刻他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喂喂,你冷靜點,什麽情況啊……”
??我話音剛落,陳周迅速從我們兩人麵前的茶幾上,抄起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迅速朝我撲過來。我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準備,自然被他的手臂死死的壓在沙發上。他的臉靠的非常近,我幾乎能看清他的毛孔。匆忙掩飾自己不可避免的羞恥感,我掙紮著想要擺脫他。
??“你起來!起來!我靠,你搞什麽鬼啊!想把我壓死嗎!?”
??我拚命要推開他,但是我越反抗,他的刀子離我的臉頰就更加近。就在我準備手腳並用,無論如何也要把他踹開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上衣襯衫的紐扣開了,好像是剛才扭打所致。
??剛才那個角度,該不會被看見了什麽吧!
??做出的反應幾乎是一瞬間的,不知是如何掙脫的,我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這一下似乎用出了我全部力量,他猛地用手捂住臉,趁這個機會,我一腳把他踹到地板上。
??“你!變態!”我趕緊躲到一邊,係上紐扣。
??陳周在地上滾來滾去,過了一會兒大叫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這瘋子太可怕了!我管他想到了什麽,我趕緊跑回我的房間,將門反鎖。
??這家夥簡直是變態啊,口口聲聲說查案,也沒見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真相調查出來啊,還角色代入,原來就是為了揩油。我渾身發癢,越想越惡心,半個小時後,我已經把他設想為曾摧殘萬千花季少女的十惡不赦的悶騷變態猥瑣男,並且深為自己的僥幸脫逃而感到慶幸不已。
??啊啊,整個房子就我和他兩個人啊。
??他要想幹什麽事情,仔細想想好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想起他那張禁欲係的麵孔,又覺得沒必要想的那麽誇張。但是我還是從自己的行李裏拿出了過去製服過幾個變態狂的防狼噴霧。
??嗯,放到枕頭旁邊正好。
??等到外麵完全安靜下來,我就開始洗澡。但是我總有一種浴室裏被放了微型攝像頭的錯覺。
??總之,對陳老師,我還是不要放鬆警惕為好。而且,雖然他把房子裏所有鑰匙都給了我,但是有一個地方我始終沒有進去過。
??那就是地下室。那裏麵究竟放著什麽東西呢?
??想著這個問題和白天發生的事情,我漸漸睡過去,好像做了很多複雜的夢。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陳周打來的電話驚醒,我正準備發泄一下我的起床氣,但是電話裏的他說道:
??“我找到他們之間的聯係了,你快過來!”
??“什麽聯係!?到哪裏去?”
??“胡方曾經在鄒衝的酒店打過工,他們三個人可能以前就認識。我現在在鄒衝工作的酒店,快來!”
??他說罷就掛了電話。我從手機裏翻查出鄒衝所在酒店的地址,又匆匆洗漱完畢,連化妝都沒來得及就趕了過去。三十分鍾後我在目的地下車,看到了那家酒店,看樓層的高度至少有十層樓吧。
??正準備要進去,餘光瞥見了酒店對麵的建築物,那是一個百貨市場,一樓是手機賣場,我四望了一下這附近的建築,感覺這裏有些熟悉。
??等等,這家手機賣場,幾年前好像是.……好像是一家珠寶店。
??我的腦海裏閃過一些新聞片段,還有發黃的報紙,上寫“珠寶強盜”幾個大字。
??這些記憶是怎麽回事?
??“果然你也有印象啊!”陳周突然從酒店裏麵跑了出來,對我這樣說道。
??他仿佛洞悉了什麽似的,用手托著下巴說道:“搞不好,這不是一分錢的殺意那麽簡單,而是無價之寶的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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