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信口開河的推理
和以往的中二不同,此時此刻陳老師的麵部表情凝重,雖然語調與以往沒什麽區別,但顯然是特意強調“自卑”二字。
??這本來並不新鮮,我問:“這不是很正常嘛?他的出身和家境都不怎麽樣。”
??“是的,出身和家境確實是一部分原因,卻不是主要原因。”他看上去有些疲倦,卻還是不由自主賣弄起關子來,雖然每次到這種時候,我都希望他一口氣把自己的收獲或者發現說出來,但這家夥的語速我又有些跟不上。
??我忽然有了主意,提高音量說道:“陳老師,不用這麽皺眉頭吧,您還沒有想清楚這個案件的真相嗎?”
??“誒?”
??我泡好咖啡,端到他麵前,隨後淡定地坐在沙發上。
??“在你離開跑去扮成乞丐的這段時間裏,我已經把案件想的一清二楚了。”
??聽到我這句話,陳老師放下了報紙,眼神中充滿著困惑,但很快他微笑著,道:“有意思,那我就聽聽你的推理好了。”
??很好,他上鉤了。
??“其實,我這幾天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案件。但是今天回來後,我忽然想通了,就好像腦後一道閃電飛過,所有的線索和碎片都串聯起來了,剛才我父親突然到來,更是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推理。”
??對於我的“信口開河”,陳老師倒是饒有興致的樣子。
??“說下去。”
??“首先,我從案件性質上來說,這是一樁實實在在的殺人案,沒錯吧?”我從桌上拿來資料,我拿不準自己會不會講錯細節,還是看著點比較好。
??“根據案件資料,被害人曹成的死亡時間是夜裏九點,而當地公安局接到報案的時間是十點不到,中間隻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自首的電話無疑也是來自胡方本人,他也承認罪行,凶器等證據都在案發現場得到證實,我們也是基於這種情況,從胡方真實的殺人動機出發,挖掘激、情殺人之外的因素。於是我們進行了走訪調查,圍繞曹成的前妻、鄰居等,以及胡方打工過的酒店和快遞公司,發現曹成和胡方很有可能並不僅僅是客戶和快遞員之間的關係。曹成的履曆很蒼白,工作基本上是由親友介紹的,他自己沒什麽本事,又因為家庭的原因很自卑,應該是早就在心裏鬱積了罪惡。”
??我發現陳老師竟然毫不插嘴,這倒不像他的個性。那我也正好借這個機會抒發我自己對案件的看法。
??“能力有限、家境不佳、生活壓力大,這樣的男人在社會上很常見。但胡方和這類人比起來還差一點,就是受教育程度不高,這也讓他在工作中處處碰壁。今年元宵節前,他自身的壓力應該是很大了。母親重病、缺錢,光這兩樣就已經夠了,還沒有什麽女朋友。原本我就對那個酒店經理跳樓一事感到奇怪,現在想來,一定是胡方對被開除一事懷恨在心,才約經理周衝在天台見麵,然後將他推下樓,偽造出周衝醉酒墜樓的假象。”
??“哦,那麽你的意思是,周衝和曹成都是胡方蓄意殺人的結果嘍?”陳老師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的。”
??“好吧,你繼續說吧,聰明的助手。”他的言語中似乎並無嘲諷之意。
??“之前陳老師推理過,曹成和周衝等人,正在策劃奪取多年前珠寶劫案中遺失的那顆鑽石,周衝是曾經珠寶店的員工,曹成的背後很有可能是那個壞事做盡的嚴氏企業在撐腰。我想無論是周衝還是曹成,都是嚴氏企業雇來的幫手。多年前的鑽石,一般來說早就倒賣、轉手,沒理由還在城裏,我想來想去,隻想出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應該是當初的劫犯有個秘密場所,他們把鑽石藏在了那裏,為了將來某一天從監獄出來後能再變得有錢。但是這個鑽石被嚴氏企業盯上了。陳老師應該不至於對新聞也不關注吧?以乳製品起家的嚴氏企業,自從去年被曝出酸奶有問題之後,大量投資商撤走,企業聲譽也直線下降,想必公司周轉已經很困難了,嚴家的人,隻要看到一點希望,就會不擇手段,哪怕是違反法律也要去做,他們或許是發現了那個秘密場所,隻不過鑽石已經不在那裏了。於是,就有了召集曹成等黑社會,尋找鑽石下落,直到今年年初,他們發現了鑽石很有可能在胡方那裏。”
??“具體細節還不清楚。我想,這應該是個很大的誤會,因為如果胡方有鑽石,不至於這麽落魄,總而言之,曹成認定胡方有鑽石,應該會付出行動,因此,我認為他和胡方在私下裏肯定見過,也一定發生了爭執。可以想象,曹成威脅胡方把鑽石交出來,而後者對他的話摸不著頭腦,受到多次騷擾,他應該也很煩。所以,當那天晚上他將貨送到雲盛小區,開門的人竟然就是曹成,曹成肯定有過一番冷嘲熱諷,再加上一些羞辱性的言語,於是兩人發生扭打,胡方殺死了曹成。”
??“事情就是這樣。”我勉強將自己的陳述終結。因為我……我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分析有理有據,到後麵我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我們兩人長時間的沉默,場麵一度非常尷尬。沉思了好一會兒,陳老師哈哈大笑起來:“小臨,該誇你善於思考呢,還是說你想象力豐富呢!”
??“聽你的口氣,好像怎麽都不算是誇讚吧!”
??“那倒不是啦,其實你的某些猜測,還是有點依據的,隻不過缺失了很多正確的分析。”
??這倒讓我不爽了,我反問道:“你這麽自信滿滿,倒是說說看你的推理,故弄玄虛有什麽意思呢?”
??“再說了,凶手和凶器,還有動機基本都完整了,具體原因和發展,我說錯了也情有可原吧!”
??“你確實說錯了,而且是從一開始就說錯了。”
??“嗯?”
??“你說凶手是吧?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的話,凶手不止一個人吧。”
??喝著咖啡的我差點嗆到:“等一下,你什麽意思,陳老師難道認為那個孕婦?開什麽玩笑?”
??“難道不存在這種可能性嗎?我們做過討論的吧,胡方的身材瘦弱,曹成很強壯,這兩個人若是發生扭打,後者取勝的幾率明明更大,但最終的結局竟然是曹成被刺好幾刀身亡。若不是已知結果,任誰都不會認為胡方能贏不是嗎?”
??“.……”
??“在已經足以致命的情況下,為什麽還要補那麽多刀呢?如果是因為恨意,又怎麽會在短短的一小時不到就打算自首呢?不覺得這很不合情理嗎?”
??“哪裏不合情理了?”
??“這麽說吧,假如我一時衝動,殺死了一個人,立刻自首可能有從寬發落的機會,但由於是激、情殺人,應該在捅死被害人之後就丟掉凶器,補那麽多刀,就好像絕對不能讓對方活過來似的。這不是很矛盾嗎?”
??陳老師這麽一說,我忽然想起最初看到案件信息的那種違和感。對啊,如果是激、情殺人,殘酷地對待被害人,這也太.……
??“會不會是把對人生的不滿,對別人的恨意轉嫁到了曹成身上?”
??“這種可能性確實不能說沒有,但是.……”
??“但是什麽?”
??“小臨你剛才不是有大膽的猜測麽?我也有個大膽的猜測,恐怕胡方是出於某種原因,不得不再補幾刀。”
??“不得不?”我感覺陳周簡直在胡言亂語。
??“因為隻有這麽做,才能把事件變成可怕的殺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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