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發寒山
少年抬起哭得跟兔子一樣紅的眼,痛苦與恨意侵蝕著他那張稚嫩天真的麵孔,長年養尊處優而白皙纖細的手指死死抓在地上,粉白的指甲翻起,沾滿了泥濘塵土。
“我跟你走,能報仇嗎?”哭得嘶啞的喉嚨裏擠出來咬牙切齒的質問。
警惕著周圍環境,穆容沒有停下向前的的腳步,隻敷衍的回了句,“反正你死了肯定是報不了仇的。”
少年低下頭沉默,似乎做了一個決定,或者自己給自己發下了一個毒誓,終於沒有繼續頹敗萎靡,用衣袖隨便擦了擦臉上淚痕,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穆容的背影追趕上去。
密道另一邊,周博文的自爆也宣告了杭都周家的徹底消失落敗,偌大的府邸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烏鴉聞著血氣在空中盤旋,準備大快朵頤一餐。
被傳送符籙轉移到安全位置的唐樘,陰沉著臉,毫無往日溫和明朗樣子,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東西,結果橫生變故,還浪費了一張珍貴的保命符籙,怎能不叫他怒火中燒。
“東西找到了嗎?”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屬下的人把周家找遍了,都沒有發現那東西。”麵具男單膝跪在地上,垂著頭,誠惶誠恐。
“廢物!周博文的兒子呢?追上沒有?”聽到東西沒有找到,唐樘麵色變得更加難看,周身暴虐靈力一下子控製不住的暴漲,那裏還是傳聞中沒有靈根不能修煉的廢物唐三公子。
麵具男承受不住蠻橫的靈力威壓直彎下腰,雙膝跪在地上,額上冷汗直冒,卻不敢運靈力抵擋。
“都是屬下辦事不利,沒想到周博文居然放棄元神,選擇直接自爆,現在他已經魂飛魄散了,我們找不到他的魂魄,也沒辦法知道那東西位置的線索,至於密道,我們的人挖開洞口找過去的時候,人,人已經不在了!”
結丹是修真境界裏的一道分水嶺,結成金丹,煉化出元神,才能算是真正進入到修真強者的金字塔梯隊。而金丹期的修士就算是肉身被毀,元神也可以離體逃脫,所以金丹修士基本都不會選擇以自爆這種神魂俱滅的方式,與敵人同歸於盡。
但誰想得到,平日裏小人行事的周博文,居然真的就這麽硬氣的選擇了自爆。當然如果不是那個黑衣人突然出現,給了周博文希望,他也根本不會想到用自爆的方式,去給兒子爭取逃跑的時間。
“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主上哪裏,你我都休想好過。”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下場,城府如唐樘都不禁打了個寒顫,眉頭緊皺起,“那個黑衣人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你讓人去查周博文生前的人際關係,凡是可疑的,都抓起來一一審問。”
“是!”麵具男露出的一半臉上隱忍著痛苦之色,也不敢怠慢,連忙去準備安排下去。
唐樘看了眼腳邊躺著的周家人的屍體,落在那身黃衣上麵,冷冷一笑,“還有,周家依附的那個小門派,也一起毀了吧。”
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穆容和周家少年一刻也沒有停歇,跑了一夜,好幾次驚險的躲過追殺的人,不斷向寒山趕,隻要出了杭都城的勢力範圍,他們就能暫時安全了。
待到天色徹底透亮,後麵也沒有追蹤的動靜,穆容才在一條無名小溪停下匆忙步子,蹲在地上,臉紅撲撲的,喘著氣,她現在的身體,就算經過靈力淬煉,也還是太虛弱了。
“你,你,你怎麽是個女人!”周家少年此刻借著晨光方才看清楚恩人的臉,驚訝至極,甚至開始思考,自己爹和娘一直都很恩愛,沒聽說在外麵沾花惹草,給他生了姐妹啊。
捧了一把溪水,往臉上抹,冰涼的濕意稍稍減去幾分疲倦,“哦,易容丹時間過了。”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周家少年原就是個跳脫性子,隻是家中橫遭變故,經曆了家破人亡的一夜,他雖然滿心悲憤,但也沒有繼續沉溺在痛苦中,活著才能報仇,而現在能幫他的,隻有眼前這個人,這個女人。
“你居然是個女人?你為什麽要救我?難道你是我爹的……啊!”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穆容隨手從地上撿起來的石頭砸了頭,發出慘叫。
“女人怎麽了?女人還不是一樣把你救了出來。我救你,當然是因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雙手抱著胸,一臉看好戲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少年。
捂著頭,疼得齜牙咧嘴的少年,臉瞬間漲得通紅,寧死不屈的瞪著眼前這個恩人,聽說有厲害的女修會抓童男練爐鼎,他就知道她是個壞女人!
欣賞完少年瞬息萬變的臉色後,穆容方才饒有興致的挑眉,“行了,一會兒我還得繼續趕路,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少年覺得原本緊繃的神經似乎鬆緩了一些,也走到溪邊捧了水簡單清洗,聽到穆容說要分開走鵝話,卻有些猶豫的問道:“趕路?你要去哪裏?”
“去寒山,參加弟子大選。”從鳶尾戒裏取出了些幹糧,空間雖然能保存物品,但時間流速和外麵是一樣的,幹糧保質期長沒有壞,卻也已經變得硬邦邦的。
“寒山派?那可是大宗門!”少年不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從前他因為有家族的庇護,從來沒有想過走出去,到外麵的天地去曆練,他們這樣的家族子弟,隻需要到合適的年紀,去家族依附的門派測試靈根,有仙緣的話,就被收為弟子,就算沒有,也能回到家族,富裕安順的過一輩子。
隻是現在,少年低下頭,看著溪水裏倒影出來自己的樣子,狼狽如喪家之犬,“可我還得去青玄派,也不知道我哥收到家裏的消息沒有。”
把幹糧掰成兩半,遞給了少年,“青玄派啊,倒是順路。”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這個少年,穆容沒有告訴他,以唐樘那個男人的手段,他兄長隻怕也凶多吉少。
甚至周家依附的那個青玄派,上輩子她在東境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門派,可能是隱世了,也可能消失在了某一個夜裏,畢竟修真界便是如此無情,弱者在強者麵前,不堪一擊。
不過,反正也是順路,要是讓唐樘又把這小子給逮回去,她可不就白忙活一場了。
少年原本垂頭喪氣的接過幹糧,聽到順路,抬起頭,眼睛一亮,“順路?那仙子可以帶我一程嗎?等到了青玄派,我定然讓兄長重金酬謝仙子您!”
穆容不以為意的嚼著餅,有些粘牙,就從鳶尾戒裏翻出來一壺清水,咕嚕咕嚕喝了兩口,“別仙子仙子的叫了,牙酸的很。”讓人想到那條毒蛇。
“我叫穆容,喂,你叫什麽。”找了個平坦位置坐下,隨意的問了句。
發硬的幹糧周渡一口也吃不下去,隻捏在手裏,“我叫周渡,意思是……”
沒工夫聽他咬文嚼字,穆容直接打斷,“周渡是吧,帶你上路可以,但你這個樣子不行,易容丹我是沒有了。”把清水放回去,又從鳶尾戒裏拿出了一條藕粉色的紗裙,扔給周渡。
“把這個換上,我就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