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不見（三）

  成燃臉色慘白，黑沉的眼眸早就沒了光亮，像一顆逐漸黯然的星辰，“那些自責、反悔的話，我在一個外人麵前說不出口。不管當時是出於什麽心境，我畢竟答應了娶方雲汐，光這一點就是錯了，錯的很離譜。但是好在迷途知返，當然，我想對葉錦說的並不隻是對不起，我想要跟她在一起，跟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成燃看見喬詩華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震驚，心裏騰起一股不祥之感。


  喬詩華淡淡的說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果果是你孩子的？”


  “昨天晚上，方璽銘告訴我了。”成燃追問道：“葉錦也知道了？”


  喬詩華歎氣，“是，她比你早知道。”


  成燃感到他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轟然倒塌。葉錦知道了八年前發生的一切，知道了果果竟然是他的孩子，但是她還是毅然離開了。如果說之前她不讓柳宇飛說出她調查“天倫實業”的事情來阻止他和方雲汐結婚，是對他的失望，那麽現在這件事，隻能證明她心死了。


  成燃垂下頭去，聲音哽咽在了喉嚨口，痛的他發不出聲響。


  隻聽得喬詩華道：“你知道葉錦為什麽不告訴你，她調查到的‘天倫實業’的事情？因為她想看看，在那個一無所有的她和不可一世的方雲汐之間，你到底會選擇哪一個？她有她的驕傲，有她堅持的東西。在她知道你的選擇後，怎麽還可能把一切告訴你呢？”


  “葉錦在哪裏？請你告訴我！”


  “這是葉錦讓我交給你的，”喬詩華歎息著從包裏拿出一封信，“她說如果你來找我，那就交給你，如果你不來，那這封信就當她沒寫過。”


  喬詩華走後，成燃看著麵前的信箋，幾次抬手想要打開，卻始終沒有勇氣。喬詩華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就在剛才，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無情的折斷了他所有的念想。他怕看了這封信後，自己會被壓垮，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咖啡桌的顧客換了好幾輪，從驕陽似火的午後到暮色，到現在布滿星辰的夜晚，成燃始終維持著手拿信箋的姿勢。


  沒有打開，也沒有放下。


  末了，他還是顫巍地將信打開了。入眼是葉錦娟秀的字跡，她的字他認得，她的一切，他都記得。


  “成燃，見字如麵：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帶著果果離開了上海。當然，也有可能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封信的存在。


  別問我去了哪裏，我們去了很遠的地方。我想在那裏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三十歲作為人生的新起點，應該不算太晚，畢竟人生路還那麽長。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也許不會想去改變什麽。明知一份並不長久也毫無前途的工作，但是為了糊口，我會去做；就算一輩子隻能住在租來的房子裏，飄忽不定，我也心甘情願的認了，因為那時的我，總覺得我的人生已成定局。我隻想守著果果，看他長大成人。與其說我自己的夢想和人生變得遙不可及，不如說其實兩者在生活的困鬥中早已被我遺忘。


  可是現在，我不要再這樣了。我想去看看你看到過的世界！那個你、方雲汐、何雨嘉、蕭馳騁都習以為然的世界。我希望在你們麵前也能抬首挺胸，不那麽卑微，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遠。


  阿燃，當我知道你要跟方雲汐結婚的時候，我並不驚訝。換作是我，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的離開並不是因為傷心，所以你不要自責。我隻是把它看作一定要我改變的一個契機，因為隻有狠下心來離開，才有可能真正蛻變。


  也希望你能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果當麵對著你，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


  最後，希望你的婚禮一切順利！幸福下去！”


  成燃早已淚流滿麵，他一手撫上心口，噬骨之痛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