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勿忘初心
趙雲在建築物附近偵查完畢後，揮手示意安全。關羽和張遼扶著陳佑慢慢走了過去。每走一步，陳佑都感到鑽心的疼。
靠近建築物後才察覺到它有多麽小，就是個小小的房間而已。
陳佑靠近入口，隨著輕微的啟動聲音，避難房的門打開了。房間內的燈光是亮著的，在房間最內側是休眠艙。
休眠艙！
陳佑顧不得其他了，他身受重傷，隻想趕快離開這裏。掙脫了關羽和張遼的攙扶，連滾帶爬地進入了休眠艙內……
——
大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死裏逃生的那種喘氣。
從從未經曆過的超級噩夢中脫身而心有餘悸的喘氣。
陳佑現在坐在601其實的上鋪，像個溺水獲救的人一般大口喘著氣。
吳蟬、商徵羽、刃火和大熊瞪大著眼睛看著瘋了般的陳佑。
陳佑拍打著自己健全的身體，他興奮地大喊：“沒有骨折！肋骨沒斷，沒有，沒有傷了！哈哈哈哈。”
宿舍另外四人非常憂心地麵麵相覷。
“吳蟬，就是你要教他那些歪門邪道，這下好啦，瘋啦！”刃火責難地看著吳蟬。
經過陳佑對自己經曆的一番描述，宿舍四人都用極度懷疑的眼神看著陳佑。
“你是說你從清明夢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商徵羽皺著眉頭整理思緒，“然後在那個世界中率領四個機器士兵進行探索，遭遇了巨大猩猩的襲擊，然後你身邊叫典韋的士兵死了，你回來了。”
陳佑使勁點頭。
商徵羽回頭對吳蟬說：“阿蟬你把我們係心理輔導員電話告訴我一下。”吳蟬低頭開始翻手機。
“誒誒！誒！別。”陳佑趕緊攔吳蟬，想到自己的離奇經曆要是真讓宿舍以外的人知道了，自己就當定這個神經病了，他趕緊換了個說法，“我這不是給你們描述一個真實得可怕的夢境麽！我的意思是太逼真，嚇壞我了，懂嗎？”
宿舍幾人這才點點頭，大熊說：“佑子你可千萬別再弄這個清明夢了，非走火入魔不可。”
陳佑點頭如搗蒜，心裏想著我要是瘋了才再回去那個黑圓裏！
與寢室幾人說了半天，陳佑口幹舌燥，他喝了一大杯水，然後迷迷糊糊地走進洗手間，馬馬虎虎一通洗漱，忽然想起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衝出洗手間，抬起商徴羽手腕的表，驚叫一聲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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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心側過臉對著玻璃櫥窗，窗外是天空和街道，窗上是自己淡淡的影子。
她把自己從嘴角到發梢都認真瞧了瞧，為了約會她認真化了妝。
死陳佑，再也不理你了。夏初心在心裏剁了跺腳。等了四十分鍾後，她打算不等了。
剛打算起身要走時，看到窗外一個傻乎乎的人氣喘籲籲地跑來。夏初心氣呼呼地別過臉去，嘴角卻輕巧地笑了。
陳佑整個人感覺亂七八糟的，帶著十二分歉意走進餐廳。
“久……久等了！“
夏初心又往櫥窗別過臉去，眼睛看著街上來往的人。
陳佑渾身尷尬地坐下，一臉歉意。
“對不起！對不起！“隻知道一個勁的道歉。
夏初心轉過臉來：“我猜一猜遲到的原因吧——你們寢室在聯網打遊戲，你為了不坑隊友，堅持打完才出來。“
“不是不是！“陳佑猛搖頭。
我是陷在夢裏醒不來，在那個夢裏我被一頭三米高的猩猩捏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陳佑很想這麽說，但他沒有：“是這個，我去找了好久好久！“
陳佑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鑰匙串，上頭掛著一個皮卡丘。
夏初心三不五時地送陳佑一些可愛的小東西，大多是皮卡丘。這次約會大遲到，陳佑在趕來的路上心思飛轉，看見路邊商店裏這個皮卡丘，靈機一動。
皮卡丘在鑰匙圈下晃啊晃，把夏初心臉上的烏雲晃去大半。
“哼。“她還是將臉別過去。
陳佑有種在哄妹妹的錯覺：“你看你看！十萬伏特！“
左手拿著皮卡丘搖啊搖，右手扮作閃電飛舞：
“滋滋滋滋滋！“
夏初心捂著嘴，笑了。
陳佑如釋重負：“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夏初心臉上染起一抹緋紅。
看著夏初心臉紅的樣子，陳佑“不能與漂亮姑娘好好說話的病“又發作了，咿呀了半天沒說出完整的句子。
一人臉色緋紅，一人舌頭發麻。
好險有餐廳服務員出來打破這尷尬：“請問二位要吃點什麽呢？“
陳佑拿起菜單，看了看便問夏初心：“你愛吃芝士味的還是原味的？“
夏初心回答：“重辣味的。“
不能吃辣的陳佑沉默了一下，轉向服務員：“重辣味的炸雞一隻，還有沙拉，還有兩杯冰紅茶，謝謝。“
服務員認得陳佑，依稀記得他不能吃辣，笑笑著走開了，走開前輕輕讚歎：真是個好哥哥。
陳佑和夏初心聽見了，辣味炸雞還沒上呢，陳佑額頭就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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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佑用紙巾一角蘸了蘸杯子裏半融的冰塊，敷在被辣得微腫的嘴唇上。
“陳佑你多吃點啊。”夏初心邊吃邊說。
陳佑笑了笑，吃了口蔬菜沙拉：“我吃不下，你多吃點。”
還在吃著，夏初心看向窗外。
一個髒兮兮的赤腳小女孩，手上還拿著乞討用的塑料碗，臉上掛著鼻涕，空洞的眼神看著櫥窗裏吃炸雞的人們。
夏初心問陳佑：“你吃飽了麽？”
陳佑愣愣地點頭。
她端起還有半隻炸雞的紙盒走了出去。
夏初心在小女孩麵蹲下。隔著櫥窗，陳佑不知道夏初心在對她說什麽。
小女孩接過紙盒，眼神還是怯怯的，可能很少遇見這樣的情形，也不知道要說謝謝。
小女孩認真的捧著那盒炸雞走掉了，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夏初心。
夏初心坐回位子裏，一臉輕鬆。
陳佑知道夏初心挺能吃的：“你應該還沒吃飽吧。”
夏初心說：“她肯定比我餓多了。”
“那我再點一隻雞。”陳佑抬手要叫服務員。
夏初心攔住他：“不用了，咱們去看電影吧！”
陳佑收回了手，但服務員已經看見了，走了過來。
“先生有什麽需要嗎？”
陳佑說：“沒有，謝謝。”
服務員微笑著點點頭，說：“你還回去黒圓裏嗎？”
陳佑一驚：“你說什麽？”
服務員一臉茫然：“我沒說什麽呀。”
夏初心和服務員都疑惑地看著陳佑，陳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聽錯了。”
買完單，陳佑與夏初心走出了炸雞店。
電影院離炸雞店不遠，陳佑與夏初心邊聊邊走，一會就到了。
非周末的中午，電影院裏人不多。陳佑掃了一眼“正在上映“的顯示屏，自己唯一想看的隻有《不義聯盟2》了，陳佑剛想提出來，就看到夏初心激動地指著排片顯示屏右下角，那兒寫著：懷舊影廳：《城市之光》。
“你想看默片嗎？“
“嗯！“夏初心眼睛睜得大大的，使勁點點頭，“這裏上映的所有卓別林默片我都有看！我一直在等《城市之光》呢！要知道全城，可就隻有這裏才能在大銀幕上看卓別林了！“
陳佑笑了笑，走向售票前台：“兩張《城市之光》的電影票。“
“好的，先生。請您選座。“
選座顯示屏上，懷舊影廳裏一百多個座位空無一人。
也是，陳佑心想，有多少人會到電影院看過時的默片呢？
選擇了正中的兩個座位後，售票員問：“需要爆米花嗎？“
陳佑點點頭，用手機付了款，將票塞進口袋，接過爆米花轉身要走。
“請問您還回去黑圓裏嗎？“
陳佑驚恐地轉過頭看著售票員：“你，你說什麽？！“
售票員一臉茫然：“我說——祝您觀影愉快？“
剛剛那句話是陳佑清清楚楚聽見的，不可能是幻覺，他盯著售票員，領著夏初心快步走向影廳。
從昏暗的通道走入，偌大的影廳空無一人，大銀幕上閃動的畫麵照亮一百多張空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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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包場啦！“夏初心蹦跳著坐到了正中的位置，陳佑坐在夏初心的左手邊。
電影已經開始幾分鍾了，電影裏卓別林一邊脫帽致歉，一邊從新揭幕的雕像上爬了下來。
夏初心很快進入了狀態，已經開始笑了起來。
陳佑看著夏初心的樣子，不禁也笑了。
不知是因為夏初心還是因為電影本身，陳佑竟覺得這部黑白默片有趣極了。
卓別林的表演讓他倆捧腹大笑。
銀幕上一個男人想要自殺，卓別林攔住了他，並開始勸解：
“明天小鳥依舊會歌唱。“
默劇特有的間幕台詞出現在銀幕上，正中是英文原版台詞，下方是翻譯後的中文字幕。
畫麵又切回到卓別林和男人，但這次卓別林的眼光看向了銀幕外的觀眾，他嘴唇動了動，顯然是對畫麵外的人說話。
然後畫麵又切回間幕：
“明天你還回去黑圓裏嗎？“
陳佑先是讀了一遍，然後睜大眼睛讀了一遍又一遍。
接著他看向夏初心，後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如同靜止了一般。
“初心？“陳佑拍了拍夏初心的肩膀，毫無反應，“初心？！“
陳佑在恐慌中發現，放映機射出的強光中，本該飛舞的塵絮全都靜止在空中。
整個電影院的空間內，隻有銀幕上的卓別林在動。
他正了正圓禮帽，拍了拍緊得可笑的外套，從不知何地撿起了竹節手杖，自銀幕中走了出來。
黑白的卓別林站在銀幕前的平台上，用手遮擋放映機的強光，眯縫著眼睛，看到了陳佑。
“陳佑！“黑白的卓別林手杖朝著陳佑一指。
陳佑呆坐著。
“你還沒回答呢，還回去黑圓裏麽？“陳佑聽過卓別林在《大獨裁者》中的演講，現在的聲音與電影中一模一樣，隻是說著中文，聽上去有些奇怪。
陳佑雙手緊摳扶手：“你是誰？“
卓別林笑了笑：“你可以叫我'娛樂家'。“
“我，為什麽還要回那個黑圓裏？“
“因為你響應了征召。怎麽可以當逃兵呢？“
“什麽征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答案你得自己尋找。“卓別林跳下台子，在第一排的座位前走來走去，像個飄蕩的黑白幽靈，“現在隻管回答，你還回不回去那個黑圓裏？“
陳佑咬了咬牙：“如果我說不回去了呢？“
“不回去的話……“卓別林停下腳步，打了個響指。
放映機的光被什麽擋住了，一個巨大的輪廓投射在銀幕上，陳佑聽到後排傳來呼嚕聲。
他一轉頭，差點暈過去。
一頭恐猿，比在森林裏遇見的那隻還要大上一圈。
它從後排靠近，一隻巨掌虛握住夏初心，不過它還沒使力……
“不回去的話，就要受到退出懲罰。“卓別林將手杖掛在前臂，舉起一隻手，捏了捏拳頭。
恐猿的巨掌緊了緊，不過還是沒有真正使力，陳佑看著被粗糲巨掌包裹的夏初心，汗透了襯衫。
卓別林手杖撐地，一隻腳點著地，“你還回去黑圓裏嗎？“
陳佑滿頭大汗，呆了好久，然後點了點頭。恐猿的手鬆開了，退開一段距離。
卓別林繼續說：“好了，剛才氣氛有點緊張哈！現在告訴你兩個好玩兒的事情——你把手機拿出來，看裏頭多了什麽？”
陳佑掏出手機，解鎖，滑動查看。
手機桌麵多了一個APP，圖標是一個鐵灰色星球，APP的名稱是“戰場行星”
“這個APP的作用我就不多說了，你試試就知道。另一個好事提前告訴你：這個遊戲雖然很危險，但是也會給你回報。具體是什麽，就留作懸念吧。”
卓別林脫帽行謝幕禮，轉身要回到銀幕內。
“你先等等。”陳佑說。
卓別林驚訝地轉身——他驚訝於陳佑聲音中的冷靜。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陳佑，“我要如何結束這一切？”
卓別林笑了笑：“電影得演完，遊戲得通關。想要通關，當然得打敗最終BOSS嘍。”
“最終BOSS是誰？！”
卓別林沒有回答，影廳陷入黑暗，再度亮起的時候，卓別林和凶猿都消失了。
時間又開始流動了。電影繼續播放，夏初心的笑聲再度響起。
陳佑緩了好久，還是與初心一起笑了起來。
他此刻在黑暗中，好害怕。想起剛才初心也被恐猿威脅到的一刹那，又好想保護似的抱住她。
但他什麽也沒做，看著初心被放映機的光照亮的、長而纖弱的睫毛，隻是陪著初心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