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天平
“好！敢作敢當！”陳佑一手抓住神父的頭，打算將這個瘦削的禪機扔出窗外。神約大廈高達三千米，神父如果從頂層自由落體下去，必然連同電子腦在內全然粉碎，絕無生還可能。
還未發力，聖瞳辦公室中央的空氣中閃了閃光，一個巨大的立體半身像出現了。
是神約集團創始人，也是神約的最高意誌——天父。
他似乎穿著一套睡衣，是倉促接通的通話。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仍是如同璀璨星空一樣，不僅有恒星閃耀，甚至能看到緩慢旋轉的星係，仿佛他真是萬事萬物的主宰一般。
“陳佑。”天父的聲音並不是多麽威嚴，甚至像個普通的老人，“我是神約集團的天父。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陳佑暫時鬆開了神父，神父黑色的麵罩上出現了幾道深深指痕。
“我知道，我員工的行為有些欠妥。”
“欠妥？！”陳佑被這個輕描淡寫的字眼激怒了，他咬牙怒道，“毒殺孤兒隻是有些欠妥？！”
天父頓了頓，似乎在等陳佑怒氣稍退，然後他繼續說道：“無論我們如何定性這種不幸的事件，它都已經發生了。
“我對於你的憤怒是能夠理解的。而且，你看，你今天已經讓神約集團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所以，我希望你能止戈於此——不要再傷害我的員工。
“相對等的，即使你造成的損害如此巨大，但神約將不會進行報複。我想斬斷這個複仇的連鎖。”
陳佑意識到天父是在保護自己的兩個高層員工。他回想今天一路衝殺至此，對神約確實已經造成了足夠的警示，但現在還少一樣東西，那就是公理：“我可以不傷害他們，但你們必須為殺害孤兒公開道歉，聖瞳和神父兩人必須去自首，接受法律的製裁。”
星流城雖然存在黑暗麵，但並不是無法之地。讓聖瞳和神父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受到公開審判，是對神約瘋狂行徑最好的報複。
天父沉吟片刻：“我們無法為這件事情公開道歉，或者接受審判。”麵對這種義理上的談判，他在斤斤計較著神約的得失，“我們可以私下向你們道歉，去探望受害的兒童。”
“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陳佑冷冷說道，薩米失去生機的渾濁的眼睛，還在陳佑的眼前；小小冰冷抽搐的身體，那種觸感還在他的懷裏，“正義如果不得伸張，就由我直接執行。”
“年輕人，你很強大。但你也很自大。”天父聲線未變，似乎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今日你如果真的傷害了我的兩名管理人員，神約隻能與你永遠為敵。
“你真的想過後果麽？你真覺得這樣值得麽？”
神父忽然高聲說道：“屬下不懼死亡！為了集團，屬下願意欣然赴死！”
天父擺了擺手，示意神父不要說話。
“陳佑，如果你能就此罷手，我許你再買一艘決戰級星艦的財富。”
陳佑心思通明：天父是個商人，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是不能做的，也沒有什麽正義什麽公理，一切都是利潤和績效，一切都是出價和生意。
他心中對天父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他隻想用一個問題戳破這場虛偽的談判：
“我此時收手，你們是否不會再騷擾剩下的孤兒，讓他們好好地在自己的家園生活？”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天父說道：“這個也做不到，對不起——畢竟那塊地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不過我們會設法安置孤兒們。”
陳佑哈哈大笑，天大的笑話：毒殺孤兒的企業，說要設法安置孤兒！！
“我竟然傻到開口跟你談判。”陳佑搖頭苦笑。他經過一番對話，怒意已經消減了。
不過沒了怒意，心中已然出現了一個天平，可以將一切放上去稱量的天平。
陳佑轉向神父，問道：“你毒殺了那些無辜的兒童，你可知罪以及後悔？”
神父還未開口，大風呼呼灌入聖瞳辦公室，陳佑有著一種預感，他將麵對的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套價值體係。
“你知道我不會撒謊。”神父冷靜說道，“因為你會將撒謊看做求饒。”
陳佑點點頭。
“對於我所做的一切，我沒有一丁點後悔。”神父直抒胸臆，“而且，為了集團的壯大所做的一切，我認為自己隻有功勞，沒有罪過。相比起為集團修建完成那座星流最大賭場，這些犧牲和代價，絲毫沒有重量。”
陳佑點點頭，他知道神父並不是在嚐試激怒自己。
他此刻才深刻意識到，他麵對的不是有情感和同理心的動物，而是隻懂追求利潤率的機器。
但在陳佑心中，罪行必須得到懲罰，否則這世界便無法繼續存在了。如果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受到對等的苦果，那麽，這世界將隻剩下傾軋。
於是他抓住神父的頭顱，將這名有著自我意識和獨立人格的禪機，扔出了窗外。
深沉如海的天父對於忤逆他的行為終於勃然大怒：“陳佑，你將付出你不能想象的代價！神約全體都將記住這滔天仇恨，將追獵你到天涯……”
話還沒說完，全息設備已經被陳佑破壞，天父的形象扭曲了一陣便完全消失了。
在不遠處待機的神約斥候戰機迅速行動，幾乎在陳佑將禪機扔出窗外的同時，朝著神父的墜落軌跡衝去。
聖靈號的提線師是神約的王牌提線師之一，他非常精妙地操作戰機，讓它處於和神父下墜同樣的速度，然後像是把嬰兒放在床上一般讓神父落在了戰機艙內。
可是戰機內部的探測器發現，神父已經死亡了。存放在頭顱內的電子腦已經遭到了破壞。
此時的陳佑，一步步逼近仍四肢著地，在地上爬著的聖瞳。他全無平日的威嚴，看到神父的下場，他以及他的六枚晶目像可憐蟲一般劇烈發抖。
就當他幾乎快要求饒時，麵前持劍的黑影卻說道：“今天的殺戮已經夠了。血債已經血償。
“你們今後膽敢再觸及我或者我的朋友，我不介意再來跟你們講一次理。”
陳佑轉過身，從恐懼中暫時解脫了的聖瞳，此時才發現自己胯下一片冰涼。
陳佑縱身躍下，落到空港之內。此地的戰鬥也已經結束，落敗的日冕三人沒有拚命的理由，戰爭傑作三人也沒有追擊的理由，便讓他們從容逃跑了。
麒麟的龍馬已經停放在空港之中，陳佑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跟戰爭傑作幾人打招呼，就被麒麟塞進了飛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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