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孽鏡台
是隻知道殺戮的惡鬼,還是被怨念頃蝕的瘋子?
但一定都是她們曾經最害怕也最恐懼的模樣吧。
“走吧,我帶你們入地府。”
陳十一回應著她們忐忑卻又殷切的目光,動用了自己的權柄。
伴隨店內片片黑灰飛舞,待一切散盡,陳十一等人已經出現在了第一殿內。
這是他執掌的第二個捕頭殿,望鄉台便坐落在這裏。
他也是第一次降臨第一殿,畢竟第一殿沒有所屬地獄。
這裏原本有的孽鏡台被他搬到了店內,現在還放那兒。
其實有了捕頭分身以後,分身能夠使用一杆秤,孽鏡台已經不需要放在店內了。
陳十一望著眼前直通天際的高台,仿若連接雲端,一眼望不到頭。
調動自己的捕頭權柄,大手一揮,他帶著眾人落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四麵曲欄,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但是陳十一知道,隻要陰魂站在曲欄邊上,腦海裏想著要見的那個人。
黑暗中便會慢慢出現想見之人的身影。
將望鄉台的信息告訴眾人之後,陳十一便站在了一旁。
十八道陰魂麵麵相覷,誰也沒有挪動步子。
沒有機會見麵的時候,她們腦海裏想的是無論如何都要看看父母。
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卻誰都害怕第一個站出來。
陳十一沒有去催促她們,按照江琳霜說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二十年的物是人非,她們記憶裏的父母和如今肯定也有了很大的區別。
“我來吧!”
金寄雲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短發,率先站了出來。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握了握雙手,像是給自己打氣。
她踏著堅定的步子來到了曲欄邊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腦海裏開始想著父母的樣子,心裏也默念著爸爸媽媽。
與她對應的那片黑暗有漣漪閃動,慢慢出現了柔和的白光。
白光變幻成畫麵,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
此時已是深夜,畫麵出現的是一個略顯狹窄的房間裏。
房間內坐著一個頭發花百的男人。
看到那個男人的一瞬間,金寄雲的身子一顫。
“爸爸……”
雖然父親的模樣有些改變,但是和記憶裏的印象還是大部分能夠重合。
可是,怎麽會?
按照時間上來推算,金寄雲父親應該是五十多歲。
可是現在畫麵中的那個男人,說他是七十歲都有人信。
狹小的房間內顯得有些髒亂,像是好久沒有收拾了一般。
男人仰躺著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
金寄雲心口有些疼,鼻子有些泛酸。
“怎麽隻有爸爸,媽媽呢?”
曲欄外麵的畫麵如同靜止一般,如果不是男人時不時起伏的胸膛和良久才眨巴一下的眼睛。
陳十一甚至以為望鄉台是不是壞掉了。
金寄雲緊緊握住曲欄,哪怕畫麵如同靜止,可她也舍不得挪開半點目光。
良久後,椅子上坐著的男人有些疲憊的站了起來。
畫麵隨著他的走動而移動,男人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拿起了個相框。
相框的畫麵一閃而過,金寄雲沒有看清。
但她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將相框抱在懷裏,慢慢的又挪回了椅子旁。
整個人竭力的蜷縮在椅子裏,顯得無比的落寞。
仿佛隻有這樣,恨不得把自己揉進椅子,才會有一絲安全感。
他就那麽雙手緊緊將相框抱在懷裏,眼淚不知不覺就從臉龐滑過。
金寄雲看得一陣揪心,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男人哭了一會兒,把懷裏的相框拿了出來。
金寄雲也看清了相框裏的人:“媽媽……”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女人固定的模樣應該是四十歲左右。
“青梅,我想你了。”
畫麵裏第一次出現男人的聲音,哽咽而又沙啞。
他輕輕的將相框蓋在了自己的臉頰一側,仿佛有溫度一般。
“青梅,對不起!”
“我沒用,我還是沒有找到寄雲。”
“可是……”
“可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畫麵那頭的男人幾度凝噎失聲,望鄉台上的金寄雲也已經哭得不成人樣。
“爸爸……媽媽……”
從小父親就教育她,做人一定要堅強,要勇敢。
可是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父親簡直判若兩人。
她想抱抱畫麵中的那個男人,可是她做不到。
雙手死死的抓住曲欄,她要把這些畫麵都刻在腦子裏。
周圍的十七個女孩有的紅了眼眶,有的已經落下淚來。
她們有些害怕,她們害怕看到的,會和金寄雲一樣。
誰也沒有想到,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幾年。
金寄雲的父母竟然一直還在找她,而且看樣子他們並沒有再生一個。
金寄雲的媽媽,看照片裏的模樣也已經過世許久。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憂思成疾故去的。
但哪怕不是,肯定也和她的失蹤有著關係。
任由眼前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短發少女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最敬愛的父親啊,是你告訴我要堅強。”
“是你告訴我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怕。”
“可是現在的你怎麽會是這般模樣,我……對不起……”
腦海裏不斷回憶著那個男人端坐在書桌前,諄諄教誨自己的模樣。
也正是因為父親話的影響,她才有那麽剛強的性格。
畫麵裏的男人蜷縮的更加厲害,恨不得身子都揉進椅子裏。
良久,畫麵中的抽泣聲變小,最後變成平穩的呼吸。
於這逼仄而又雜亂的房間裏,男人就這麽縮在椅子上睡著了。
至此,畫麵如同出現的時候一般,慢慢化為水波擴散,直至變成黑暗。
“爸!”
金寄雲看著那擴散的水波,驚叫出聲。
她整個人撐著曲欄,一躍而起,想要抓住那消散的畫麵。
“回來!”
陳十一看得一驚,望鄉台上跌落,陰魂勢必魂飛魄散。
大袖一揮,金寄雲躍起的身子被無形的力道按回了望鄉台內。
看著曲欄外麵已經歸於平靜的黑暗,金寄雲滿臉的失落。
她再一次跑到曲欄邊上,心底瘋狂呼喚和想著那個男人。
可是黑暗寂靜無聲,沒有絲毫反應。
“怎麽沒有,怎麽沒有的?”
她帶著哭腔,身子慢慢靠著曲欄滑落。
隨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