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化作黑煙
但是下一刻，他就像是真的見了鬼一樣，嘴巴微張，瞪大了眼睛。
隻因為，麵前還不及他腰高的小霜，仿佛歲月在她身上加速一般。
江科呆呆的看著江琳霜一點點長大，那個軟萌可愛的小姑娘，漸漸出落的亭亭玉立。
一直長到跟他鼻子差不多高的程度，身上的粉紅色衣服也變成了一襲潔白長裙。
與此同時，四周的白色牆麵開始泛黃，一部分剝落顯得有些斑駁。
他不可置信的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眼眶瞬間變紅。
隻因為，身穿潔白長裙的女孩兒身上開始出現猙獰的血線。
再之後，那些血線裂開，白色的長裙下麵，已經變成了殘破的軀體。
無盡的惡意和怨念，在那空洞的眼眸中靜靜流淌。
江科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拳頭，任由冰冷的淚水大顆大顆落下。
“小霜。”
沙啞哽咽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憤懣和愛憐。
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軟糯的語氣從殘破的身軀口中發出。
帶著欣喜，卻又帶著悲傷：“爸爸……”
“轟！”
江科身上爆發出濃烈的陰氣，他的麵容也在一瞬間開始改變。
剛才那個麵容溫和，略顯年輕的男人，頃刻間便胡子拉碴。
他現在的模樣，跟之前站在狄宏遠身前的樣子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是殘忍，而是深深的傷痛。
他渾身顫抖的看著潔白長裙下，那殘破的身軀。
越看，呼吸越是急促。
越看，他的雙拳握得越緊。
越看，他的眼眶和鼻翼就越是泛紅。
越看……他的心就越痛。
這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是他哪怕放棄生命，也不想其受到半點傷害的女兒。
可是現在呢？
望著那拚接起來的殘軀，望著那被牙簽撐起的雙眼，江科隻覺心如刀絞。
“爸爸……”
“小霜，找……到你……了。”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江科再也忍不住，一把將那殘破的身軀摟在懷裏。
懷抱瘦弱冰冷的身軀，江科喉嚨哽咽難受，涕泗橫流的無聲嘶吼著，
他如何能想象到，女兒在失蹤之後，遭受了怎樣非人的待遇。
越想，他身上的惡意和怨念便越濃。
江琳霜將下巴輕輕搭在這個男人的肩膀上，空洞的眼眸中有了情緒波動。
那是一種心安的情緒，似乎隻要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她便不再孤獨，不再畏懼陰冷孤寂。
哪怕是那無盡的怨念和惡意，她也能夠默默承受。
“爸爸……不哭，小霜在……這兒。”
江科身上的惡意和怨念，在這一刻全部流向了江琳霜的眼窩。
她還在僵硬的牽動嘴角，她在笑。
她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訴這個男人，自己心中的喜悅。
陳十一站在一邊靜靜看著，所有的陰氣都被鋪頭袍服擋在了外麵，無法接近他。
原來江科，也不僅僅隻是一段記憶，而是實實在在的陰魂。
隻是不知道江琳霜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讓外界已經失去自我的江科，重新找回了理智。
白裙少女的眼中，雖然流淌著濃鬱的黑，但是陳十一能明顯感覺到，她還是清醒的。
那麽，她又究竟為何，要將楊歡他們做成玩具？
江琳霜輕輕拍打著江科的後背，聽著這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哭喊。
她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父親。
那個喜歡逗她，願意陪她捉迷藏，願意為了她做一切的男人。
她再也見不到了。
幸運的是，男人的陰魂還在。
可這又是不幸的，翻遍了男人記憶的她，自然知道男人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就像那天九幽那名鬼王所說，死前，他也遭受了和她同樣的折磨。
她知道那種痛，她更理解父親知道自己也已經慘死時的恨。
輕柔的安撫著這個男人，她吸納了他所有的怨念和惡意。
等男人終於慢慢放開她，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她時，她微微一笑。
慢慢將男人眼角的淚水逝去，她艱難的道：
“爸爸，不哭。”
接著，她指了指破舊的木箱子。
“禮物。”
江科搖了搖頭，什麽樣的禮物都比不上懷中的閨女。
江琳霜眼中出現一抹無奈，隨之木箱自動打開。
陳十一定睛看去，箱子裏擺放著六個破舊的布娃娃，從這些娃娃身上，陳十一感受到了九幽六人的氣息。
隨著江琳霜招招手，其中一個布娃娃飛到她的手中。
將娃娃舉到江科的眼前，如同炫耀心愛玩具的小女孩兒，她語氣歡快的問道：“爸爸，喜歡嗎？”
江科從娃娃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憤怒和恨意充斥著雙眼。
喜歡？怎麽可能喜歡得起來。
“九幽！”
他咬著牙喊道。
白裙少女臉上出現失望的情緒，捏著破舊的布娃娃，她有些失落的道：“爸爸不喜歡你。”
她抓著布娃娃的手掌，輕輕用力。
陳十一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聽到了痛苦的慘叫聲。
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少女手中的布娃娃化作黑煙消失了。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陳十一從那些沒有臉的布娃娃身上，卻看到了害怕的表情。
每一個布娃娃，在白裙少女的手中，都經受了摧殘，然後都化作了黑煙。
直到最後一個布娃娃，在陳十一的感覺中，那上麵是狄宏遠的氣息，那個半步陰神。
像前麵五個一樣，白裙少女重複著相同的話：“爸爸，喜歡嗎？”
江科如何還能不明白，小霜是在以這樣的方式，發泄她的憤怒。
和前麵幾個不一樣的是，最後這個布娃娃，正在江琳霜的手中努力掙紮著。
時不時的，還能從布娃娃的臉上，看到狄宏遠的麵龐。
不同於之前他在陳十一麵前謙謙君子的模樣，此刻他顯現出來的麵龐滿是猙獰。
除此以外，還有眼中怎麽也難掩的驚恐。
“江琳霜！”
“江琳霜！”
一聲又一聲的嘶吼，仿佛喊出“江琳霜”三個字用盡了聲音主人的所有力氣。
白裙少女捏著布娃娃在江科眼前晃了晃：“爸爸，這個……會說話，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