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狠心之人
“你處理好了?”秦朝臉上蕩開冷笑,“我原來隻以為你對我狠心,原來你對自己也這麽狠心。楚暮,你逞什麽英雄,啊?你一篇聲明發出,以後那個公司還敢用你,你非要自毀前程嗎,就因為和我的緋聞?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找了公關公司去處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平息下來,你為什麽總是這麽獨斷專行,從來不給我留一點餘地?當年你也是這樣,一聲不吭的就離開,現在也是這樣,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秦朝的聲音回響在房間裏,楚暮腦子裏有一片的空白。她努了努嘴,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而蒼白的臉色卻暴露了她的無助。
她聲音很輕,“你我都知道,舍棄我是最好的辦法。我不想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我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
這番話叫秦朝愣住了。
她是如此弱小,卻直直的站在他跟前。
她皮膚呈現病態的蒼白,一雙眼睛卻亮得可怕,眼底有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偏執。
她是在害怕被舍棄嗎?所以幹脆自己斬斷自己的退路,好獲得一絲絲體麵。
秦朝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我什麽時候舍棄過你。也隻有你才會舍棄我。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也是這樣。我從來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
楚暮一下子怔住了。
整個人像是跌進了寒冷的冰窟之中,有刺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傳來,像是一條蛇纏住了她的脖子,她快要窒息。
她的手腳冰冷,不敢去看秦朝的眼睛。隻是突然站起身來,伸出手去收拾碗筷,一邊說道:“我去洗碗。”
秦朝什麽也沒說,兩個人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之中。
她快步閃身進了廚房。
楚暮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可是秦朝的話讓她不由得反思起自己來。
她知道自己並不完美,甚至在很多時候太過銳利和強勢。
五年前,她連分手兩個字都不曾跟秦朝提過。隻是某一天下了夜班回來,望著家裏亂糟糟的一片狼藉,而秦朝還在外麵為了下個月的房租奔波的時候,她長期緊繃的神經突然就垮了。
她實在受不了了,她快要崩潰了,她隻想要逃離這壓迫的生活好得以喘息。
她是否太過決絕,從而忽略了秦朝的處境?
可是,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的是是非非又有什麽意義呢。
現在的秦朝,已經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他再也不會為了幾百塊錢而發愁,再也不用每天為了節省幾塊錢而多走幾裏地,更不用麵對和朋友出去吃飯時買不起單的窘迫。
他們,算是徹底結束了啊。
認識到這一點,楚暮的心底反而平靜了一些。
她洗了碗,關了廚房的燈走出來,才發現秦朝蜷在沙發裏睡著了。
他似乎累到了幾點,胡子拉碴,眼窩底下有一團烏青。他睡得很不安穩,即使是在睡夢之中,眉頭也緊皺一團。
許是這幾天為了處理這些雜事而鬧心吧。
一篇聲明之中,她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是秦朝的黑粉,完全是因為跟蹤秦朝而被攝像頭拍到。將秦朝完完全全拉出了輿論漩渦,也許事情很快就能平息下去。隻不過日後說起,會笑話她這個跟蹤狂罷了。
她沒什麽所謂,大不了回老家。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秦朝被拉下神壇。
微微歎了口氣,她抱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
秦朝卻突然伸手拉住了被子,楚暮被那大力拉住,“嘭”一聲,跌落進了秦朝的懷抱。
秦朝順勢將她的頭按住,世界似乎一下安靜了,隻剩下秦朝胸口砰砰砰的心跳聲。
楚暮一動也不敢動。任憑秦朝將她緊緊抱住。
“楚暮,我原諒你了。回到我身邊吧。我們再試試。”
秦朝明顯感到胸前的人身子一僵,楚暮慢悠悠的坐起來,眼睛明亮得嚇人,她輕聲問道:“秦朝,你原諒我什麽?”
秦朝愣了一下,眸光一沉,“你說呢。”
“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秦朝微微揚起眉毛,“不辭而別、嫌貧愛富、一走了之、鐵石心腸。你覺得你自己沒有錯嗎?”
一聲輕笑,楚暮突然眼睛就紅了。
她強忍住酸澀,一字一句道:“秦朝,我跟你在一起四年。養了你兩年。畢業的時候我每天需要打兩份工,白天實習,晚上就去發傳單、擺地攤,我一個月的收入全部拿去交房租和承擔你所謂的表演培訓。冬天我的手全是凍瘡,夏天我的皮膚幾乎被曬裂,再生病都不敢請假,不敢買藥。為了省兩塊錢,我每天從地鐵口走著回家。有一天晚上我被人搶了包,就為了護住包裏的幾十塊錢,我的手被他的刀劃了一條血口子。等我回家需要安慰的時候,你永遠都不在。你永遠都在追求你的演員夢,卻從來不肯回頭看看我為了跟上你的腳步有多努力。”
楚暮的眼淚掉了下來,落在手上大約三厘米的傷疤上。那道傷疤時刻提醒著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秦朝,我知道你那段時間過得很難。父母去世,身無分文,你又沒有拿到畢業證。你抑鬱,你難過,你崩潰。可是不止你一個人過得艱難,卻隻有你自己沉溺於痛苦之中不願清醒和麵對。對於你,我楚暮仁至義盡。沒有半分對不起你的地方。”
秦朝身子晃了晃,不說話了。
他的臉上青白交錯,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楚暮,似乎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嘴唇發顫,什麽都說不出口。
半天,他才開口道:“你……從來…不曾跟我說過這些。”
楚暮笑了笑,“有什麽好說的。自己的選擇,自己就要承擔。更何況怎麽開口?比誰更慘,誰付出得更多嗎。”
秦朝閉了閉眼,麵露一絲痛苦之色。被子之下的手,緊握成拳,骨節雪白,似在隱隱發顫。
他很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