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舊街（二）
古鏡微、黎軒和林渺都是讀的懂空氣的人，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各自回想了一下有沒有在哪裏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不過這點好奇心並沒有在三人心中停留太久，林渺剛撿了寶貝這會兒衝勁更足，古鏡微和林渺也有些躍躍欲試。
一行四人輕輕鬆鬆越過牆頭，進了這座院子。這戶人家的院落不大，牆角堆放著不少已經變成了棕褐色的靈竹，連通院落的房屋看起來已經陳舊，牆麵上有著修補過的痕跡。
黎軒推開房屋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黴味的空氣撲麵而來，他隻好用袖子捂著鼻子向內望去。
這是一處不大的廳堂，靠牆的正中央擺了一張小桌案，原本擺在上麵蠟燭香爐等物件淩亂地落在地上，除此之外地上還躺著一張掛畫，大概是這家曾經供奉的對象。
古鏡微緊隨其後走進了屋子，仔細打量著。
廳堂的東西兩側各有兩間房，麵向北麵街道的方向有一塊布簾隔斷。
這一切都很普通，唯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間曆史久遠的屋子幹淨得沒有一絲灰塵。
黎軒拾起地上那張掛畫，這是一幅女子的畫像，準確的說應該是女神。不同於平常的丹青，這幅畫從構圖到色彩都偏向於神像，隻是比一般的門神像、玉帝像、觀音像什麽的更唯美一些。
畫像中的女神青絲高綰、雲鬢簪花，一襲鮫綃金絲的廣袖流仙裙，麵目慈祥、溫婉聖潔。而畫像的右邊用黎軒不認識的古老文字題了五個字。
“這三個字是——地母上神像。”就在黎軒猜測那三個字的含義的時候，長庚道長清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這是上古文字。”
黎軒轉過頭，先是看到他那一身纖塵不染的茶白色道袍，然後是那張溫和的笑臉，他和他一樣半彎著腰，低下頭平視著他的眼睛，眸中笑意清淺。
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成都的那個雨天，看到了那位一身素白道袍，拍打著道情筒吟唱著詩歌而來的道長。
“長……”黎軒剛想問什麽，卻被從房間裏衝出的林渺打斷了。
“臥槽！東側兩間房間裏麵一共有三具白骨！乍一看見，嚇死個人！我測過了！死了至少有七百年了！”林渺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塊六棱柱的紅色石塊，散發著微弱的白光，“還有，之前來這裏的人是有病嗎？整得跟鬼子進村一樣！”
“白骨？”黎軒一愣，忘了剛才想說啥，“七百年，那不就是天劫的時候嗎？根據記載凡是築基以上修為的修士，皆難逃一死。”
“正是。”長庚道長微笑著道，“凡人煉炁至築基，正式踏入修行一道，洗筋伐髓，脫胎換骨，仰賴天地之炁存留於世間，尋求長生之道。修為越高者，體內之炁越接近先天一炁，可到天劫降下之時也不過能夠多苟延殘喘一段時光罷了。”
聽了長庚道長的話，古鏡微忍不住將自己代入進去一想，深感恐怖。她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雖然不知道為何降下天劫，但是這樣的事情可千萬別再有第二次了。”
“行了。”黎軒咳嗽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腦袋，“有空想那個你不如看看眼前的，就像淚少說的，那兩間真像被鬼子掃蕩過一樣！”
古鏡微順著黎軒的手勢看去，那是林渺剛才進去的那個房間。房間裏的箱籠都被砸壞了，入眼便是散落了一地的物件，摔碎的瓷器、撕破的衣服、還有床下刨開的一角裏露出的那具被踩得多處骨折的白骨。
“看來是什麽都沒的剩下了，不知道這些屍骨是誰埋在這裏的。”古鏡微歎了口氣，“麻煩長庚道長用靈火焚了這三具白骨吧。”
雖然看著這慘狀心裏有些不忍，但是古鏡微清楚，他們其實也是賊，隻不過盜竊未遂，行事相對有底線一點。
“不麻煩。”長庚道長拍了拍道情筒，又一枚火球搖搖晃晃從竹筒中飛了出來，比起之前那三顆，它略“瘦弱些”。
“那就收到這個壇裏好了。”林渺不知道從哪提了一個黑色的酒壇子過來，“哐當”一聲放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處燈火通明的院子裏，幾個孩子聚在一起鬥蛐蛐玩。
眼看著其中一隻蛐蛐要落敗，一個孩子帶頭叫喊著鼓起掌來：“哦～還是阿慶厲害！阿檜輸了的話明天就從家裏帶點小焰火和爆竹來給我們玩！”
“還沒輸呢！可別咒我！青將軍快起來！”穿著藏青色短褐被叫做阿檜的的男孩憋紅了臉，屏住呼吸盯著自家那隻蛐蛐，急得都快要拍桌子了。
“認輸吧，阿檜。”
“是啊！阿慶這隻鐵麵可還沒輸過！”圍觀的孩子紛紛勸阿檜認輸。
沒過多久，那隻身上帶著一抹青色的蛐蛐果然敗下陣來。
就在孩子們起哄明天讓阿檜帶什麽品種的爆竹、焰火過來的時候一個年齡看起來略大些的孩子跑到了這家院子門口，他半蹲著將手搭在大腿上，大喘著氣說：“阿檜……有人進你家院子裏去了……看穿著打扮和前兩天那些人……那些人一樣古怪！”
“什麽？”阿檜放下手中的蛐蛐罐子，“噔噔噔”幾步跑到那個大孩子麵前，麵帶焦急之色文道，“阿貴哥你說有人去我家了？可是……我爹娘今天出去了！”
一聽是這事情，剩下的孩子也停了剛才話題，都圍了上來。
“他們沒中村子外麵的瘴氣嗎？”
“禮叔和嬸子怎麽出去了呢！不是說了這兩天可能會有人來嘛！”
“對啊！要是直接撞上那些人可怎麽辦呀！”
“是啊！我爹爹說那些人是妖道，會法術的！”
“我娘說那些人是惡鬼！會吃小孩兒！”
看著小夥伴們三言兩語地說著，阿檜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也有些六神無主了：“那……那怎麽辦？”
“不怕！”其中一個長手長腳、身材精瘦的孩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不如我們讓小瑜把他們引到阿慶家去！”
“去阿慶家？”阿檜看向一直沉默無言，隻是拿著一根草葉鬥著蛐蛐的男孩。
“去我家？”那個叫阿慶的男孩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掃了一眼表情各異的小夥伴們，“你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