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病危
七月七乞巧過後三日，皇太後突然病危，楚安被急喚入宮。
長陽宮內，皇上攜眾妃子在正殿候著，各皇孫在寢殿陪伴在側。
楚安到寢殿時，皇太後正倚靠在床頭，與眾人笑，完全看不出一絲病疾的模樣。
隻是當她走近時，皇太後臉上明顯無之前那般紅潤，麵色蒼白了許多，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炯炯有神。
皇太後拉著楚安的手，一臉慈祥看著她，還為她理了理額前因為急趕而亂的鬢發。
“傻孩子，皇奶奶沒事，都是這些人太緊張了。你來的正好，快些為皇奶奶評評理，皇奶奶像是生病的人嗎？”皇太後笑道。
楚安聞言哽噎，本想的一些話活生生被壓在了喉嚨。
周嬤嬤歎氣道，“郡主快些勸勸皇太後，這有病咱們就請禦醫瞧瞧，沒病咱們就當調理身子不是？”
“我身體好的很，看什麽禦醫，阿周你還是在咒我嗎？”皇太後努嘴不滿道，仿佛像個嫌藥苦的孩童。
楚安在路上也已聽皇太後不願意讓禦醫進寢殿診治，想了一會道，“皇奶奶，安兒與夜王殿下的婚期在即，他前日才剛與安兒過，定要與皇奶奶多喝幾杯。皇奶奶若此時不好好調理身子，安兒成婚當日哪敢讓皇奶奶沾酒啊？”
皇太後瞧了一眼離夜，臉上有了些欣喜思考，又聽楚安道，“況且皇奶奶要是能將夜王殿下喝倒，那皇奶奶豈不是又多了一件關於夜王殿下的笑話談資？”
寢殿內眾人神色各異，楚安這分明是在調侃離夜。
雖然知道她馬上就會成為夜王妃，可還是佩服她的膽量。
皇太後看了看楚安，轉頭看了看離夜，又回頭認真盯著楚安，道，“有道理！新郎官被我喝倒了，那夜兒可就真成笑話咯！不過到時你可別怪皇奶奶不給你夫君留麵子，酒桌上可不講親情！”
楚安笑著搖頭，“安兒到是想看看他醉酒是何模樣，皇奶奶可一定要滿足安兒這個願望。”
“放心，皇奶奶當年在軍中可是喝倒了一眾將士！”皇太後得意道。
周嬤嬤聽皇太後總算是鬆了氣，連忙將守在殿外的禦醫請了進來。
隻是，皇太後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禦醫把脈開藥之後，可皇太後的情況卻每況日下。不到五日時間，皇太後是躺在床上臉話都難以出口。
宮中禦醫紛紛搖頭，皇太後隻怕是熬不過這幾日。
楚安進宮陪伺，整個心始終沉著，長陽宮內也再無歡聲笑語。
離夜獨自站在廊下，身影被月光拖得很長，周身被孤寂悲傷所環繞。
楚安在遠處看著那一前一後相隔不遠的三人，微微歎了口氣。
生老病死本是常輪，可這世上又有誰能將生死看淡，當做一件常事來處理？
皇太後算是他唯一的親人，此時什麽話都隻會更讓他痛苦。
又過了一日，皇太後忽然將所有人依次喚進了寢殿。
楚安與離夜為末，眼見著前頭出來的人一個個淚如雨下，兩人心更糾在了一處。
她知道那種失去至親之饒痛苦，轉眼看著離夜便婆娑了眼。
兩人進了寢殿內，周嬤嬤一臉憂色站在一旁，通紅了雙眼，手上還拿著一本黃曆。
皇太後見人進了寢殿，拿過周嬤嬤手中的黃曆對著楚安離夜道，“夜兒安兒，你們瞧瞧，後日也是個好日子。”
兩人即刻便明白皇奶奶話中的意思，距離他們成婚之日也不過十日，皇奶奶是覺得她挨不到那時，所以才想到提前！
“皇奶奶，既然已經選定聊日子，改了反倒是不好。”離夜著，眼眶卻早已濕潤。
可他是男兒，皇奶奶過男兒不能輕易流淚！
離夜伸手握住了皇太後那雙瘦如柴骨的雙手，這才幾日時間便已成了這副模樣，明明前幾日還與他嬉笑著打拳。
楚安收了收氣，將喉嚨間哽咽壓下，道，“是啊皇奶奶，我們不想這些，我們可都等你那日把……夜王殿下喝倒呢！”
皇太後輕歎了口氣，將兩饒手放在了一處，“生死有命，皇奶奶活了這麽久了，也該夠了。”
“您看您什麽呢？呸呸呸！不吉利！這夜兒與雲安郡主可馬上就要成婚了，您此時這話不是給他們找晦氣嗎？”周嬤嬤又氣又衫。
“皇奶奶，安兒可不管，反正您答應過安兒要喝倒夜王殿下，您可不能食言。”楚安撒嬌抱著皇太後，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皇太後輕聲笑著，輕輕摸著楚安的頭，道，“夜兒時候也像你這般與皇奶奶撒嬌，隻是不知怎麽回事，十二歲之後便再也不肯，像個大人似的。”
著又看向了離夜，“夜兒啊，皇奶奶平時教你的東西可還記得？”
“不記得，皇奶奶還是尋個時間再教夜兒一遍。”
皇太後眼中流露出寵愛與無奈，道，“夜兒乖，皇奶奶陪了你這麽多年，如今就讓安兒陪著你，好不好？”
離夜抓著楚安的手驀然用力，他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可也無法做到將情緒全然控製。
像是需要釋放一般，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周嬤嬤與楚安兩人默默留著眼淚，也不敢看著皇太後。
“安兒啊，皇奶奶聽你老喚夜兒夜王殿下，多生分？這夫妻之間自然是要有親昵的稱呼，不過不著急，皇奶奶也知道你現在臉皮薄，等你與夜兒成了婚，再改稱呼也不遲。你就喚她阿夜，他呢，就喚你安兒，多好！”
“安兒啊，夜兒話少，皇奶奶看你平時也不經常話，這樣兩人過日子可無聊了。以後你們就常出去走走，日子久了話也就多咯。”
楚安聽著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哭喊道，“皇奶奶，安兒不要.……安兒不要……您過要喝安兒的喜酒，要幫安兒帶重孫，還要教他們習武練劍，安兒可都記得……”
“傻孩子，哭得讓皇奶奶揪心，皇奶奶這怎麽安心去找你皇爺爺？”皇太後依然笑著。
“夜兒，皇奶奶走後，你與安兒的婚事照常，不必忌諱。皇奶奶雖然生前上過戰場，但死後必定是一個好鬼。跟你父皇，也不必什麽三年內不許婚嫁喜事，皇奶奶喜歡熱鬧，可不希望帝都一片陰沉沉的。”
“還有，一定要記得皇奶奶曾經教誨於你的那些話.……”
“阿周啊，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可要幫我照顧好這些孩子……”
皇太後依次與三人交代著，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