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零 捏著槍柄
老六和他的義兵們因為沒有收拾戰場的經驗，這個時候反而無事可做了，這時都靜靜地排坐在戰場一隅的沙灘上，好些人在包紮著傷口，好些人在望著不遠處兩排有些奇異的人群。
這兩排人，一排是吳龍軍隊的兵士，都是年輕後生雖然都已經被被炮彈的硝煙熏得有些黑，但是卻都是有真正的好男兒，一個個臉上都透著難以壓抑的興奮，卻誰都不敢吭聲，隻是睜大了眼望著對麵那一排人群。
兵士對麵那一排是這一次救下的幾十個女人，多數是十幾二十歲的少女少婦，也有近三十的婦人，也全都靜靜地站在那裏，低著頭看著地麵，臉上都還是經過生死的不安之情。
指揮北邊水師戰船的將官站在這兩排人頂端的中間，先望向那排女人，大聲說道：“你們自己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失散的親人可找以找到，如果確是親人都被海盜殺了，家也燒了的，才能留下來做軍戶。有不願做軍戶的，現在還可以去投親靠友！發給盤纏。”
那一排女人全都低著頭看著地麵，有的撥弄著自己衣服，卻沒有一個應聲的，更沒有一個說要離開的。
將官：“那就是你們自己都願意留下了。那好，那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往後，軍營就是你們的家，你們就是軍營裏的軍戶。”說著他又轉對那排士兵嚴肅的說道：“你們也聽清楚了！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從左邊開始，第一個是一號，剩下的排下去是幾號就是幾號。誰拈著你們，誰就是你們的婆娘！軍規就是父母之命，拈鬮就是媒妁之言，這就算明媒正娶了！不許嫌棄，不許私底下調換，跟著你們後不許打罵，要好好過日子！都聽清楚了沒有？”將官再問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明顯加重了語氣，聲音發出的格外大。
那排士兵齊聲應道：“聽清楚了！”也是扯開了嗓門回應。
將官聽到眾人的高喊，環顧了一下兩邊的人群，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才轉過頭來對著他身邊捧著竹筒的那個士兵：“讓她們拈鬮！”
那士兵捧著竹筒向那一排女人走去，走到第一個麵前站住了。
第一個女人怯怯地望著那個竹筒，然後閉上眼從裏麵拈出了一個小紙團，急著就想打，那士兵急忙出言阻止：“捏著。拈完了叫打開再打開。”
那個女人立刻將紙團捏在手心，臉色一紅就此低下頭去也不再看士兵。
接著是按順序，一個一個女人從那個士兵捧著的竹筒裏各拈出一個紙團，全緊緊地捏著，誰也沒有打開。
那士兵在一個女人麵前僵住了，那女人低頭靜靜地站著不去拈鬮。
那士兵有些疑惑，大聲說道：“拈呀！”
那女人抬起了頭，直視著士兵的眼睛，眼神如此透徹，卻並沒有一絲的害怕：“讓下一個拈吧。”
那士兵懵在那裏——這個女人剛從一場浩劫磨難中下來，從左額劃過眉間直至右邊的臉頰有一條長長的刀痕，雖然結了疤痕卻還有一絲鮮血流出，女人隨手抬起右手順勢用袖子擦了一下，兩眼卻還是這般明亮，硝煙汗塵依然掩不住她臉上那種說不出的生動！
對麵那排士兵都把疑惑目光望向了這個女人。
那個捧竹筒的士兵：“你既然不拈鬮站在這裏幹什麽？”
那女人依然執拗地回道：“讓下一個拈吧。”
將官也看在眼裏，心中也是我疑惑，但也不強迫，對著士兵：“下一個吧！”
那士兵隻好捧著竹筒遞向下一個女人。
對麵那排士兵許多人的目光還盯在這個女人的臉，這女人仿佛對其餘人等視而不見，卻把目光望向了老六他們那邊。
雖然距離不近，老六也是出奇的看著女人，老六的目光這時竟和這個女人的目光接上了，心裏莫名地一動。這時他身邊的弟兄們紛紛都站起了，他竟渾然不覺。
“老六？”一個身影在老六身邊站住了。
“在！”老六轉頭應著，這才把目光從女人身上移了過來，見問話之人也是不覺一驚，連忙站起身來。
吳龍就站在他身後，臉上有一絲欣賞的站在他身後。。
“小民老六參見吳將軍！”說著拱手就要拜下去。
吳龍雙手扶住了他：“是條好漢！真不愧我和李大人這麽看重你，這一仗你們是頭功！我要賞你，賞你的弟兄們。”
老六：“我們是自願來的，不要賞。多虧大人救命，才有我老六報效國家的一天。”
吳龍：“不要再說救命之類的話，你能活到今天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今天的情況來不來是你的事，賞不賞是我的事。我跟你商量，你願不願帶你的弟兄留下來在我這裏幹？”
老六望著吳龍絲毫沒有猶豫：“我願意！還有些弟兄也願意。可有些弟兄隻怕還得回去。家裏還有老人要照看。”
吳龍聽言也是十分高興：“隻要你願意留下就行！別的想回的可以回去。當初李大人和我救了你一命，並不是向著你要報答我們，不過我也確實想不到這會為我軍營添加了一員虎將。”
“十七號！”這時那邊傳來大聲的宣號聲，接著便爆發出一陣哄鬧。老六這邊的人目光又被吸引了過去。
原來是將官驗完了第一個女人手裏的數字，剛宣讀完號碼，士兵這一排的十七號提著槍在哄鬧聲中走向那個女人，離她還有一丈便停住了，向那女人伸出了手中長槍的槍杆，那個女人低下了頭，不知所措。
將官：“捏著槍柄。”
那女人這才怯生生地捏住了那個士兵伸過來的槍柄，被他牽著向對麵走去，女人自始至終都低著頭。
將官見兩人離開，轉過頭來接著念第二個號碼：“九號！”
又是一陣哄鬧，第九個士兵提著槍走過去了。
老六他們這些人都看得懵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
將官的念號聲不斷傳來，兵士們的哄鬧聲也不斷傳來。
看到老六這些人的神態，吳龍笑了，解釋道：“海盜作孽，這些女人都無家可歸了，正好我們河防營好多弟兄都打著單身，逼出來的辦法，能安一個家就安一個家吧，這也算是功德吧。”
老六佩服之情油然而生：“都說鐵打的吳家軍，小民今天算是看到了。”
吳龍的笑容突然收了，麵色一沉，一副十分嚴肅的表情：“這裏不是什麽吳家軍，這裏隻有冥月國的軍隊，你也已經不是什麽小民了，你現在是河防營的兵將。”
老六怔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