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何為愛（一）
就這樣，顧雲陌迷迷糊糊地跟著黑白無常走了好久。
不過，到底是什麽事情？小黑小白還親自過來了，而且，好像事情有點嚴肅的樣子。
“殿下，萬一她真的把那人複活了該怎麽辦？”
被黑無常突然的一句話，顧雲陌猛地回過了神來，她終於是聽到了一點點有關的信息了。
單從他的這一句話中，其實還是很難確定的。結合他前麵所說，應該就是某個鬼魂逃了出來，還極有可能已經還魂了。
這可是個大事件，難怪黑白無常要雙雙趕了過來，並且對她的出現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那隻好除去了。”顧雲陌果斷地說道。
隻是她一說完，黑白無常麵露難色，仿佛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這讓她更加好奇是哪個鬼魂了，竟然會讓他們那麽在意。
很快，顧雲陌就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鬼魂”了。
穿著一身素衣，那人正背對著他們，看過去，隻能看到一個纖細的背景。很奇怪的，明明看背影應該是一個妙齡少女，但她的頭發卻花白，如一個遲暮的老人。
她的旁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書生模樣的男子。男子麵容俊朗，正值二八年華。但可惜的是，隻剩一副空殼，裏麵的魂魄早已不知所蹤了。
顧雲陌能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以一個陌生人的目光去打量著他們。
黑白無常正站在顧雲陌的旁邊，表情複雜地看著前麵那兩個人，久久才聽到黑無常開口道:“慕惜，你瘋了是嗎？你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女子沒有轉過身來，“我知道。”她的語氣很平淡，與黑無常的激動剛好相反，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的聲音也如一個老人，夾雜著沙啞，氣息有些微弱。
慕惜？是那個慕惜！
顧雲陌猛地反應了過來，人間有傳說，鬼界黑白無常勾魂索命，神界慕惜冊典神位。這樣看來，二者確實差距很大。
但看他們的樣子，卻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熟人了。
其實是無人知，慕惜也曾是地府的神官，但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人們已經遺忘了她過去的身份，隻記得她現在如此光鮮的身份。
顧雲陌之前也有聽說過一點謠言，這位慕惜神官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誤，然後被囚禁在天牢裏麵了。
現在看來，也並不全是謠言。
“那你為何…”黑無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讓慕惜給打斷了，她緩緩地轉過了身來，“因為我怨倦了。”
顧雲陌這一下才看清楚她的樣貌，臉上無法掩飾歲月的痕跡，皺眉遍布在她的臉上，皮膚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變得鬆弛了。
這與人們口中描述的那位容顏不老、傾國傾城的慕惜神官有很大的出入。饒是顧雲陌親眼所見了，也懷疑眼前這件是否真的就是慕惜神官。
不僅是顧雲陌，黑白無常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容貌…為何會變了？”
慕惜沒有在意他們異樣的目光，緩緩地撫上了自己的臉龐，說道:“是不是很驚訝？但我很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我很快就要死了，和一個普通的人一樣，老了、然後死了。”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意外地有力量，深深地刻印在他們的心裏麵。
“慕惜，現在收手吧，你知道的，死人是無法再還魂的。”白無常的眸子垂了下來，輕柔地勸說著她。
慕惜勾唇一笑，美人雖然老了，但看到她笑了，仿佛看到了她年輕貌美的樣子。朱唇輕啟:“已經遲了。”
黑無常大喊道:“你為何要這般執迷不悟？”
“無赦，你不會明白的，那種孤獨的感覺。我活了好久了，我不知道為什麽而活著，每一天循環往複。我甚至忘記了自己喜歡什麽，自已想要什麽，就這樣生活了幾千年了。”
顧雲陌和黑白無常都安靜了下來，細細地聆聽了起來。
“直到我遇見了他。”慕惜看向男子的時候，表情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書生，而我卻莫名被他給吸引了。”
“和他在一起，我找回了一直被遺忘的活著的感覺。就算隻是一件平平凡凡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我也會很開心。”
“我知道我不該幹涉人們的生老病死，可是看到他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我又感覺到無盡的孤獨。我想啊，我會不會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不知為何而活著？”
“我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死，他還有好多未完的心願。”她的手輕撫上男子的臉龐，滿眼都裝著愛惜。
顧雲陌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心情，她可以看得出來慕惜很喜歡那個男子，甚至是為了他而放棄了神職。
沒有了神職的她，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即將麵臨著死亡了。
“必安，我想你一定會懂我這種心情的，所以，拜托你，放了他好嗎？”
白無常輕皺起眉頭，沒有立即回複了她的話。眾鬼的目光不禁全看向了他，似乎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良久之後，隻見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聲音如往前一樣溫柔，“好，我答應你。”
“謝必安，你瘋了嗎？你怎麽能答應慕惜這件事情，你這是要害死她！”黑無常氣得吼了出來，他實在是不能理解白無常的行為。
慕惜瘋了就算了，為什麽連白無常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白無常沒有回複他，而是直直他盯著他看，眼睛裏有某一種情緒快要隱藏不住了，幸好他急忙地移開了眼睛。
黑無常以為他是在逃避，更加生氣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怒目圓睜道:“必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白無常被他推了一下，終於正眼看向他了。不過，讓他驚訝的是白無常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我知道。”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重重地落到了黑無常的心上。
黑無常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謝必安，你這是要觸犯天條，明知故犯…”他急得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
他說得口幹舌燥的，但白無常還是沒有反應。一時間，白無常竟變得和慕惜一樣不可理喻了。
白無常看了看慕惜，才又把視線移到了顧雲陌的身上，最後緩緩說道:“最後能決定的並不是我，而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