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張 嘴硬
魔主如此疲憊，似乎連看一眼黎清的力氣也沒有。
他身上的顏色也是淡淡的，像是魂體還沒有完全修煉好，光是維持現狀就已經耗費了他的力氣。
他看了黎清一眼，隨後又閉上了眼睛，道：“看到你的樣子，我心裏總算好過多了。”
黎清道：“我也是。”
魔主笑了笑，道：“我現在不想殺你，你就不要惹我生氣了。”
黎清道：“彼此彼此。”
陰涼的地宮之中，一陣尷尬的沉默。
魔主又睜開眼睛，似乎想好好看看她。
還是個硬骨頭，還是個臭脾氣。
他想了想，道：“我們兩個才應該是一條船上的，名門正派想要你的神格，比我還要積極啊。”
黎清道：“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跟你是一條船上的。”
魔主靠著椅子，取出一團靈魂來塞入身體裏，發出一聲喟歎，道：“你這個過街老鼠，嘴比骨頭要硬多了。”
黎清道：“你看錯了，我的骨頭更硬。”
魔主道：“小老鼠，除了天才，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我這樣的人，不是嗎，費勁力氣，受盡折磨，才能走到這一天，我們為什麽要被所謂的天才踩到腳下去。”
黎清道：“是你，不是我。”
魔主忽然笑道：“你不也一樣嗎，資質平庸之輩。”
黎清伸出手指，指向他身後，道：“不一樣，我沒有將自己的努力強加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魔主不用回頭，也知道自己的身後是什麽。
是屍體，堆積如山，每一個都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黎清隻覺得心痛。
這些無辜之人，有的是孩子，有的是孩子的父親，有的是年輕人，他們家中都有人在期盼，不，也許他們一家人都在這屍堆之中。
他的殺戮這樣不加掩飾，理直氣壯，說什麽天才平庸之類的話，好像整個天下都欠了他的一樣。
魔主歎了口氣，道：“你看，人的心也這麽偏，明明白鳳也這麽做，你們卻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黎清道：“他沒有。”
魔主不跟她爭辯，道：“以後你就好好留在魔界。”
黎清道：“你想說的不是我留在魔界，而是神格留在魔界吧，隻是你現在太弱，收服不了罷了。”
她心裏雪亮，毫不猶豫將他戳穿。
留在魔界，她去哪裏找天雷束縛神力，沒有雷力，就沒有辦法去找師父。
蟲應站在一旁，心道這人看著木訥，倒不笨，句句都要跟尊主對著幹，還能讓尊主不殺了她，真是拿捏的準。
魔主點頭道：“都一樣，你留下來，別惹我生氣，免得我一個不小心殺了你，你遭罪，我也麻煩。”
黎清道：“那你有的氣受了。”
魔主毫不在意，招手讓蟲應將她領出去。
蟲應一言不發，將她帶走，地宮之外，還有人在等著她。
蟲童帶著阿尨和靈瑞，滿心焦急，卻又不知道如何進入地宮，見到她出來，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阿尨一把拉過她，道：“快走快走，我毛都要燒焦了。”
靈瑞“啾”的一聲，站到了黎清肩膀上。
蟲應不鬆手，反而望著蟲童笑道：“弟弟，怎麽想起回家看看了。”
蟲童道：“回家？我不記得自己在這兒有個家。”
蟲應道：“一個個的嘴都這麽硬，走吧，是要我請你們呢，還是要尊主來請你們？”
蟲童看一眼黎清，見黎清輕輕搖頭，便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跟你回去又怎麽樣。”
蟲應笑道：“好一條強龍。”
他說著，便領他們入城。
此時天已經亮了，鬼門關比起上次來更加冷清，街道上都是灼人的熱浪，就連蟲童也忍不住道：“怎麽這麽熱！”
蟲應悠哉遊哉，在前麵領著他們，道：“你出生的晚，鬼門關原本就是這麽熱，隻不過尊主憐憫，用了自己的力量保持下雨，不然你都不一定有命活到現在，不過我倒是覺得熱一點好，優勝劣汰，有些人活著純屬浪費，還不如一生出來就死掉比較好。”
蟲童聽了，不禁冷了臉。
在地火之上出生的孩子，除非心火強盛，否則一出生就會死在灼人的熱度之下，像他和蟲家大姐這樣的孩子，本應該是連活著的機會都沒有的。
蟲應道：“我覺得你應該要感謝尊主，做人不能太忘本。”
蟲童冷笑一聲，道：“他壯大鬼族，為的是他自己，我有什麽好感謝他的，他不這麽做，當日攻打千雲峰，能有這麽多人給他賣命！”
蟲應道：“那是大家懂道理，願意為他賣命。”
蟲童閉口不言，心道說的好像他不懂道理似的，心煩。
他們兩人不說話後，街道上就變得格外的安靜，沒有雨絲煩人，就單是熱，熱的所有一切都扭曲起來。
黎清忽然停住腳步，道：“蟲童。”
蟲童回頭看她，暗道一聲不好，身邊的蟲應速度比他還快，大步走到黎清身邊，將一張符咒捏碎在她頭頂。
大家都忘記了她現在是沒有修為的人，在這樣的熱度下沒有靈氣幫忙，能走這麽長時間已經十分驚人。
黎清搖搖欲墜，身上的衣服被汗濕，在突如其來的清涼之中找回一絲神智，臉色青白，眼前還是模糊的。
熱，實在是太熱。
蟲童瞪阿尨一眼，心道師妹本就不愛言語，自己竟然為了和應聲蟲鬥嘴，把她給忘記了，阿尨就在她身邊都沒有注意，道：“師妹，好點沒有。”
黎清心道自己竟然也忘記了沒有修為這件事，難道是剛才和魔主爭鋒相對給了她錯覺，看著蟲童和阿尨自責的樣子，含羞帶愧道：“沒事。”
蟲童背過她，道：“應聲蟲，快點走，別磨磨蹭蹭的。”
蟲應道：“回你自己的家，你想走多快都可以。”
蟲童冷哼一聲，果然一躍而起，片刻就到了蟲家，一腳踹開了大門。
“你、你是什麽人！來人啊！”
守門的仆人慌慌張張的大喊一聲，被蟲童從門的這一頭踢到了院子盡頭。
他轉身對蟲應露出一個冷笑，道：“這就是回自己家的待遇？”
蟲應道：“你久未回來，連守門人都不認識你。”
本應該是休息的時候，可是被驚動的人很快就站滿了院子，看到蟲應之後立刻跪倒在地，齊聲道：“參見少主。”
黎清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人，心道原來蟲應才是蟲家真正的掌權人，上一次前來，除了蟲必，連根鳥毛都沒看見。
這她倒是誤會蟲必了，上一次事先有過安排，又有魔主在，自然冷清。
有魔主在的地方，除了殺人放火，永遠也熱鬧不起來。
蟲童冷笑一聲，道：“什麽少主，老頭子早就不管事了，你直接叫家主更省事，免得以後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