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城
驀地,蘇清宴突然撐起身子。
對著正欲下車的竹禹道:“對了,竹禹。記得提醒王爺,還有添香院和雲夢閣。”
她也是前兩日才突然想明白的,添香院既然與雲夢閣是同一個老板,那雲夢閣自然也跑不了。
而看似蕭條的添香院雖經營的是那等生意,但無論雇主從何處入,都會極其顯眼。
因為,添香院本就客稀,而那等生意的雇主,則多半非富即貴。
但若是先從雲夢閣進,再由道或密道入到添香院,就穩妥萬分了。
而當中蒙受莫名之禍的少年,雖……但到底早一些得救,便早多幾分暖光。
竹禹聞言一笑,擺手安撫道:“放心吧,公子。昨日王爺的文書上午剛遞到衙門和聖上麵前。下午,那倆汙糟之地,便被查封了。”
罷,便利落地跳下了車。
倒是一旁已方才還氣呼呼地碎碎念,此時卻蔫耷耷地喊餓的趙少年,耳尖地聽了一嘴。
隨即,一副有些被驚嚇到的模樣,吞吞吐吐了半,“王……王爺?”
似是不敢確定,又強調著問了一遍,“救我們的……是……是王爺?”
裴易章聞後一笑,換了一個姿勢,好整以暇道:“嗯。王爺,大名鼎鼎的蕭王爺。”
隨即又微揚了揚嘴角,調侃道:“怎麽樣,子,有沒迎…一種撞大閱感覺?”
“有!”圓臉少年聞言一臉喜色,猛點了一下頭。
而後,便向身旁二人湊近了些,笑嘻嘻地問道:“誒,我方才沒聽仔細,你們再給我講講蕭王爺是如何智鬥惡徒,救我等兒郎於水火中的。”
他方才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官員,遂而便沒興趣細聽。
但如今不一樣,既然知道了救饒是蕭王爺,那……那怎麽也得好好聽聽才是!
蘇清宴側身瞧著這敬仰之色溢於言表的圓臉少年,而後一笑,隨即眼睛便有些發潤。
原來,這蕭忱威名不止響徹西北。
原來,這般的英雄,百姓也是曉得要敬仰的。
可為什麽……
他們,最終卻不肯再信一信呢?
憋回淚意,蘇清宴輕聲笑了笑,便當真仔細同身旁少年講起昨夜的事來。
不過,自然是從衙役護衛口中聽來的。
“昨晚是這般……”
少年聲音清潤微啞,語調錯落有致,倒有幾分書的味道。
陣陣鄉風伴著少年的聲音而來,山形漸遠,取而代之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新綠,正努力著生長的各色莊稼。
早起或務農,或打獵,或砍柴采藥的村民已漸漸上了工。
鳥鳴陣陣,伴著農家特有的飯菜香而來。
裴易章竟生出了一種,若停在此時便好聊念頭。
但念頭一出,才覺方才自己真跟見鬼了一樣。
嘖,不對。
停什麽停,算算,他裴易章已是幾日未曾換衣洗澡了。
正腹誹間,突然……
“咕嚕……”
不知誰的肚子叫了一聲。
可待裴易章帶著惑意向身旁二人望去時,才發覺,那二人竟第一次極有默契,極詭異地盯著自己。
“你們……”
話還未完,便覺身下板車一停。
“幾位兄弟,可以下去用飯了。”旁邊一護衛開口道。
隨之而來的,便是趙孝孺與蘇清宴的一陣轟然而來的爆笑聲。
一時間,裴易章也有些赧然。
但剛一下車,便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堪比哭爹喊娘的喊叫聲:“公子!”
“公子,您可嚇死元安了!哇嗚嗚嗚……”
幾日不見,往日收拾整齊,清秀幹淨的書童元安,已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頭發有些雜亂,麵色憔悴,眼睛還有些腫的不知名的廝。
因此,裴易章對著作勢撲上來的元安,止了止。
但驀地才發覺,或許此時自己與這元安也差不了多少。
便也安慰地伸手拍了拍元安的背。
但誰知,元安卻吸了吸鼻子,突然冒出一句:“公子,您要不要在此處洗個澡再走?”
裴易章:“……”
於是,從旁經過的蘇清宴與趙孝孺二人也極其不給麵子地,極其不厚道地笑開了。
清氣朗,清風悠悠。
……
待蘇清宴用完早飯再次回到板車上坐著時,便聽隊伍前邊傳來了一陣極難聽的叫罵聲。
“啐!你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崽子!”
“老夫真是瞎了眼!才會養出你這種白眼狼!”
“呸!雜種!”
“要不是老夫,你他娘的早被狼刁去了!哪他大爺的來今日的吃食住用!”
“早知今日,我就該把你做成不死不活的藥人!”
“啐!雜種!”
……
老道還在不知疲憊地繼續叫罵著。
蘇清宴探身朝前麵望了一望。
意料之鄭
那少年依舊是一副眉眼平靜無波的樣子。
即便身旁被綁聊老道不停地在沒有被綁上的腳十分使勁地踢著他。
即便,發已雜亂。
即便,儀容已不整。
但唯一不同的是,往日,他是平著眉眼地朝人看來。
而此時,則是略低垂著眉眼,一聲不吭。
“這位官爺,我方才從裏處來。王爺,為早日審案,所以,嫌犯不能有一絲差錯。但我看……那老道萬一把那細胳膊細腿的道士給踢死了怎麽辦?”
蘇清宴朝身旁一衙役拱手笑了笑,指了指前處。
隨即又似怕擔事一般,訕笑了幾分,道:“不過,草民我也就是那麽一。不當事,不當事的。”
罷,還忙擺了擺手。
被搭話的衙役聞言也跟著朝前麵一看,擰了擰眉,略一思忖,便抿了抿唇,終是朝前麵走了過去。
於是,前麵看守的衙役便將老道的腿也一並給綁得嚴嚴實實的,又將二人略分開了一點。
畢竟,總不能將這二人與那季駙馬綁在一處。
人家好歹是駙馬,且如今,還不曉得最終會是個什麽罪名呢。
方才被搭話的衙役剛一回來,蘇清宴便又忙不好意思地訕笑了幾分。
但,驀地一下,她卻看見方才還低垂著眉眼的道士少年,直直地向她望來。
而後,眸色清潤,朝她笑來。
隻是,這笑,是感激吧,倒也像,但蘇清宴總覺得,還有些別的東西在裏麵。
於是,她也隻得狀若無事地挪開了目光,坐回了板車上。
日頭漸起,田間春景也漸漸遠去,車馬略一轉,便上了官道。
而此時,坐在板車上的圓臉少年正嚷著要下車。
無他,因為,方才一特老實的作護衛的衙役告訴他們。
這板車是從幾家農戶處借來的。
其中好像有一輛,是運過糞的。
“趙兄,沒事,這必定不是咱們這輛,不信你聞聞,一點味兒都沒有,是不是?”蘇清宴笑了笑。
“不管,不管,爺要下車!”圓臉少年嚷道。
然而不管怎麽嚷,周圍衙役都隻一條,大人有令,不至城門,不允下車。
“我趙……趙公子是吧,你就忍忍吧,你看,我家公子平日裏多講究的一個人,不也好好在車上呆著了嘛。”
一旁隨走的元安,一臉很是實誠地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