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乍破
而簾後的安平侯聽得此聲,便磨著後牙根,一臉恨不得啖肉食血的模樣。
指節泛白地捏緊了茶杯,猛得往地上一摔。
“這群刁民!刁民!”
“蠢蛋!”
但隨即,還不待師爺艾平上前來安撫,便聽得安平侯因氣急了而引出的陣陣咳嗽聲。
“侯爺,侯爺,犯不著和他們見識。”艾平忙湊了上來,又斟了一杯茶給安平侯奉上。
這安平侯是昭明帝的舅舅不假,可仔細算來,也隻比昭明帝大了十歲而已。
因著昭明帝生母也隻有這一個弟弟,薑府曾經也頗受聖寵。
但這還不是昭明帝恩寵於如今薑府的關鍵。
便是昭明帝登位時,薑府站了那一波隊的事,也不是關鍵。
畢竟,當時事成定局,可挑大梁者,除了昭明帝,也再無他人了。
而薑府大姐入宮為妃,就更不是關鍵所在了。
這關鍵是……
朝和十年,南方洪澇泛濫,餓殍遍地,田地四淹。
斷斷續續地近乎折騰了一年才算完。
但偏生遇見了國庫本就不豐的時候,即便是有那麽些官員世家,象征性地擲了些錢糧出來,也隻得解了六分困。
後來,是祖上以經商起家的薑府,安平侯府,新侯爺薑恒之,站了出來。
聲稱自願奉上白銀萬兩,解國之困,民之難,君之憂。
而漸漸地,南方的水患也漸漸平息了下去。
自此,這薑府才當真有了幾分別府沒有的聖寵。
而當時,百姓也無不稱道這薑恒之的義舉。
但,誰知,短短十年時間,這安平侯府便被百姓唾罵成了這樣。
自然,這一切還是得歸功於安平侯的這半個老來子——如今不過十九的薑淮安。
的招貓逗狗,擾巷驚民,欺男霸女,甚至還有一個不悅,便打死饒事發生。哪怕這薑淮安,是為所欲為也絲毫不過。
起初還有傻人去告。
但,人家薑府不僅給官銀子,還給苦主銀子。
怎得?銀子都砸你頭上了,你還要如何?
這是薑二的長隨常掛於嘴邊的話。
漸漸地,百姓便也敢怒不敢言了。
這次,可是好不容易逮住一次,也無怪乎百姓會如此了。
積怨已久,一朝得放。
沒打上薑府來,都算好的了。
梁成甫句違心的話,便是這薑二就是堂下這張嗣敏殺的。怕是衙外那群人,都能撫掌道一聲好來。
思及此,梁成甫一擰眉,朝張嗣敏問來:“那好,那你且,你那日究竟是為何事去雲夢閣?”
一旁的田三聽得此言,忙像邀功一樣,跪著蹭了幾步過來。
但見著梁成甫的擰眉樣,又縮了縮腦袋,訕訕笑著道:“大人……他、”
梁成甫聞言一睨,沒好氣道:“本官問你了麽?”
田三兒聞言一噎。
但好歹也是在花樓呆了那麽些年的龜公,於是便又賠笑道:“不是,大人,草民還有事要稟。”
“那吧。”
梁成甫聽得此言才又緩了幾分麵色,伸手一撚胡子。
得了允的田三這才又繼續開口道:“他那日不知從何處進得後院來,不知怎麽藏了本該去雲歡姑娘房中送酒水吃食的龜公。”
“便充了那龜公,來回去了幾趟雲歡姑娘房鄭”
“而、草民當時也隻覺得他眼熟。但到底,也不過是幾年前識得幾麵而已。所以,當時也未多想。”
“但後來,是楊狀師來尋了我們眾人去認人,草民才想起來的。”
意思是,這張嗣敏去地還挺鬼鬼祟祟?
“那被換的龜公何在?”梁成甫問道。
“大人。咱、不,這雲夢閣不是被暫時封了嘛。有些人就悄悄逃走了。逃走的龜公也有好幾個,反正不是咱們剩下的這十幾個人裏麵的。”
田三回地仔細。
“張嗣敏,人證在此。本官問你,那日緣何要扮作龜公去雲……那花娘房中送酒水吃食?”
聽了幾番田三的話後,梁成甫也足了幾分底氣。
此時瞧著倒有那麽點漸入佳境的感覺。
“大人,人證便是真的人證了麽?全憑他一張嘴如何,我便是如何麽?”
“梁胖子,梁葫蘆,你可是好大的官威啊!”
張嗣敏較著那根筋,有幾分蔑視地瞧了堂上的八字胡一眼。
一旁的田三又瞧著張嗣敏這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更是有些跳腳。
忙衝張嗣敏吼了一句:“你、你!莫要血口噴人!”
奶奶的,他那日瞧見的明明就是這人!
而梁成甫見這張嗣敏一副視官如無物,油鹽不進,似要狡辯到底的模樣。
心中一氣。
一拍驚堂木,憋著氣道:“你要證據是吧,來人!呈物證!”
而堂外之人,見得這三人均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也是有些犯懵。
這、這哪個是對的?!
而這方,衙役很快便捧著一塊木盤上來了。
“掀開給他看看!”梁成甫胡子一翹,厲聲嗬道。
堂外眾人雖見不著這物證是什麽東西,是個什麽樣子。
但,聽梁成甫那帶著慍意的聲音,也知道了。
“你且細瞧瞧!這一半兒,是大理寺少卿蕭大人在那花娘房裏拾得的。”
“這一半兒!是楊狀師從你身上搜出來的。”
“倆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完整的玉佩!你敢,這不是?”
梁成甫鼓著身子,一句句話砸下來。
直把衙外之人砸了個懵。
難道……凶手還真是這一件件替他們申冤的張狀師不成?
不、不,即便真是張狀師,那他也是好人!
為民除害的好人!
而這廂,似是辯無可辯,行至窮途了。
張嗣敏長長地歎笑了一聲,大聲道:“大人!若我那日隻為赴一饒約,我最後一趟再去那房中時,那薑淮安便已經死了呢!”
“若我,我那一半玉佩曾送給了雲漪呢?!”
“您可信?”
“您不信!”
言罷,不待梁成甫作回,張嗣敏便一轉身,如金石擲地,朝府衙之外擁著的百姓,抬聲大喊道:“諸位!”
“便是未曾去過雲夢閣,也該知道,隻要銀子管夠,就能在雲夢閣包一座院!”
“而薑淮安也有!”
“但他已是許久未曾去過那座院了,知道為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