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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求名也求民

  雲中倒臥燕秦綠,赤烏輕銜山色來。


  蘇清宴於廊簷曲徑而來,站定在蕭忱處理公務的院門前時,抬頭一望,便是此景。


  “公子?”


  竹采交叉抱肘於院中,瞧見了正立於院門口的蘇清宴,出聲問道。


  “竹采大哥,清宴來尋舅舅有一事相求。”


  少年邁步而入,笑意吟吟地開了口。


  “好。等屬下進去稟告一聲。”竹采點頭而應。


  不過幾息時間,竹采便跨門而出,一點頭,抱拳利落回道:“公子進去吧。”


  “多謝竹采大哥。”蘇清宴聞言也一拱手,輕做了個禮。


  也虧著大理寺卿因著蕭忱的特殊性,這蕭忱才和大理寺卿一樣,單獨辟了一個院落出來。


  但,也不知是為著眼不見心不煩呢,還是為著避免沾惹是非的緣故。


  屋子不大,卻也明淨。


  待蘇清宴如上次那般,繞屏掀簾而入後,才發現,原來蕭忱正在用膳。


  菜色也簡單,一碟清炒筍尖,一碟羅漢齋,一盅奶白色的麵浮蔥花的鯽魚湯。


  隻是,竟還有一副碗筷。


  蘇清宴思及此,拱手道:“此番可是清宴擾到舅舅會友了?”


  蕭忱聞言一怔,而後才會意,吩咐道:“坐。”


  蘇清宴聽罷微頓,才應聲入座。


  “可有用膳?”蕭忱問道。


  蘇清宴聞言有些不明,卻也一搖頭,淺笑道:“還未曾。不過,許是早膳用得有些遲。現下,腹中尚足。”


  蕭忱聞言淡聲而笑,道:“尚足便是還算不得飽,那便用些。這鯽魚湯不錯。”


  “好。”


  看著蕭忱這番模樣,蘇清宴也隻好點頭應下。


  兀自盛了一勺湯到這空白瓷碗鄭

  未有湯匙,蘇清宴便端起碗抿了幾口入內。


  “如何?”


  坐於對麵,正著著夾材蕭忱,竟還當真問起蘇清宴來。


  “甚鮮。”蘇清宴笑了笑,也是實話實。


  而後,也未多與蕭忱兜圈子,切正題而入,坦誠道:“侄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這舅舅也頗不好當。”


  蕭忱聞言輕聲笑了笑。


  才開口道:“吧,要求什麽?”


  蘇清宴也跟著一笑,才道:“清宴想向舅舅求一張名帖。”


  “清宴想去京兆尹見一人。”


  蕭忱似是早有預料般,朝少年望去。


  少年眉眼依舊清雋溫和,但眸中更多了幾分別的東西。


  “你要去見那張狀師?”


  蕭忱直接地問道。


  “是,舅舅英明。”蘇清宴跟著一笑。


  她並不怕蕭忱今日不會給她拜帖。


  因為,她也漸漸發現了:蕭忱並不懼麻煩。


  想來,還好自己當時未真以輿圖行要挾之事。


  “但卻不是為張狀師,是為您。”


  少年又補充道。


  蕭忱聞言一笑,“你這張嘴便是把黑的都能白了。吧,為何?”


  蘇清宴聽及此言,倒也未曾赧然,隻利落道:“舅舅怕是還未來得及知道。今日京兆尹審案發生了何事。”


  “本是審沉沙巷張狀師殺人一案。但未曾想,案子審到一半,這張狀師搖身一變,成了來京告禦狀的江州張嗣敏。”

  “要告江南布政使徐伯誠,在任江州通判時,於朝和十年貪銀昧糧,殘害百姓,顛倒黑白,罔顧聖恩。”


  少年略頓了頓,才笑道:“這案子可不是有意思?通判於大盛、我大盛朝為四品官。然而通判上邊兒還壓著一個知府。但這張嗣敏卻隻告通判,而隻字不言當年知府,豈不奇怪?”


  “若因著知府官大,怕惹事。”


  隨即,少年又繼續道:“但,怕惹事,便不會來京告禦狀。何況,他要告的這個前江州通判,如今可是從二品的江南布政使。”


  “這是怕惹事麽?”少年伸手輕叩了叩桌,眸微閃。


  “何況,您也知道,這張狀師約莫著是兩年前去的沉沙巷。而府尹大人查出,此人約莫著在四五年前,便已來了盛京城。”


  “這期間,竟也一直未曾做好準備,去告禦狀麽?”


  “古往今來,便是大盛朝立朝至今,告禦狀者,大多是鼓著那一股勁兒來告的。還未曾聽過,哪個告禦狀的還要籌謀數年之久的。”


  “舅舅您,就不想湊個熱鬧麽?”


  最後,少年才淡聲拋出話來。


  蕭忱聞言眉微揚,頗有興致道:“舅舅我聽了是頗感興趣。可,這還不能服我。”


  蘇清宴聽罷倒也不意外,很是真誠地看著蕭忱。


  又道:“那清宴也不怕您責備。便句討打的話,如今您在京中是個什麽局麵,在那位那兒分量如何?比之顧庭季又如何?”


  蕭忱聽罷乍然一笑,道:“那舅舅我也不藏著掖著。句讓賢侄不安的話,若比之顧庭季,自然是不及的。”


  隨即,又瞧著少年,頗有幾分遺憾的模樣,開口道:“便是舅舅想拿你出去遛一遛,同哪家閨秀聯個姻,結個親,怕是也難。”


  蘇清宴正欲言間,便被蕭忱此言一震,嘴角微抽。


  緩了緩,才道:“所以,既然難有盟友,那不如就幹脆不要。”


  “您就安安心心地,如現下這般,做好、做足這大理寺少卿。”


  若要做足做好大理寺少卿,便唯有三字而已:不安分。


  隨即,少年又笑了笑,認真道:“此般,倒也能得安生。”


  畢竟,有時,越不安分,便越能安生。


  隻要,不安分得當。


  盟友者,數多量雜,難挑難辨。


  甚至還可能,既不保質,也不保時。


  那不如另拽一頭。


  蕭忱聽得此言,淺淺揚唇。


  別家少年都道清風霽月,意氣風發的。


  他府中這個,嗯,頗像個泥鰍。


  “侄呢,便舍命護長一番,替您沾一些是非回來。”


  少年罷,便起身朝蕭忱一揖。


  蕭忱見狀隻問道:“你可知,你這一邁出去,便再也隱不得了?”


  “清宴明白。不過,您也知我將來想查什麽。”


  “今日聽了這一堂案子,清宴才明白,有證據不夠,入仕也不夠。因為大家眼中的下之貴,唯他們而已。”


  “是願為舅荊憂分難。”


  “但,清宴想求名,也想求民。”


  罷,少年才一掃方才的談笑之態,正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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