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尋釁滋事
初夏炎風漸起。
日光粼粼地泛於燕秦河上。
帶著清意的河風就這麽順著風向,繞巷串街而去。
倒平卻了行人心中生出的燥意。
等竹禹順著特有的記號尋來時,遠遠便瞧見城角茶鋪裏,有一青衫少年,混在人群裏,正對著台上的書人,撫掌高聲喝著。
赫然就是某個假子。
“好!”
“哈哈哈哈好!”
竹禹兀自走了過去,啟齒擠笑,“公子好興致啊。”
蘇清宴轉頭抬眼,忽的一樂,眯眼一笑:“來來來,坐。”
“這石臥先生講的書可好聽了!”
著,少年便把身旁的娃娃臉拉著坐下。
末了,還將桌上的一碟花生米推了過去。
“嚐嚐,甜辣藕丁脆炒花生米。”
“這家的招牌吃。”
“隻此一家。”
少年伸出食指強調道。
竹禹看著眼前這番陣勢,嘴角一抽。
得,對眼前這人,他是永遠琢磨不透的。
吊兒郎當,來吊兒的?
好像也不是。
可靠實在,辦事牢靠?
看著也不像。
他家王爺,這是打哪兒拎了個潑猴兒一樣的人回來。
心思轉至此處,竹禹還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最後隻得換成了一句:“老爺讓早些回。”
蘇清宴正哢嚓哢嚓地嚼著花生米,聽罷連連點頭。
嘬了一口清茶,頷首利落地應了聲:“校”
言罷,又極認真地聽起書來。
而台上北祁政變,新銳乍現的故事早就被書人翻了個篇。
念者寥寥。
而直待到斜陽漸沉,客散茶盡之時。
蘇清宴才挑完碟中的最後一粒藕丁。
料豐味厚,甜而不辣,辣而不甜,待到食後,還有清香生於齒頰間。
這便是一醋茶鋪的招牌食了。
“公子。”又灌了一盞茶入腹的竹禹,先是歎聲喚了一聲,才擠出了一個極假的笑來。
“哥哥莫要心急。好了回去就把秋花求來許給你,就許給你。”
“絕不讓那偏房臭子得逞!”
蘇清宴大手一拜,頗為豪氣地開口道。
愛聽牆角是多數當二的都有的毛病。
所以,正在旁邊掃地的褐衣二下意識地就支了個耳朵。
倒是一旁的竹禹差點沒一口茶水嗆了。
然而還未待他反應,便聽身側之人又睜眼瞎話般開了口。
一拍肩,一臉義氣地道:“放心!包在弟弟我身上!”
“你我現下,名義上雖隻能為主仆,但我在心裏卻是實實在在地把你當兄長看的。”
“這樣,我這便把隨身帶的這方雕鏤雙魚佩先贈於你,以便在向老太太討人時,能讓她老人家瞧見你對秋花的心意。”
褐衣短打的二,耳朵一豎,聽得仔細,手上動作卻是未停。
嘖,又是不知哪家皮猴兒跑出來了。
得,替一個酒肉窮兄弟到自家老太太房裏去討丫鬟的,也是沒誰了。
規矩學成這般模樣,想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子弟。
想到這兒,二搖頭輕嗤了一聲。
瞧他真是,蛤蟆身上插雞毛,算個什麽鳥兒?
他們這茶鋪,又能來個什麽了不得的人兒?
書先生是老東家非要請的。
算漳,是少東家。
跑堂的,就他王三兒一個。
就在王三兒剛掃完地,從身上摸抹布時,忽的聽得一聲怒斥。
轉頭瞧去。
還是方才那少年。
不過,因這時茶鋪裏的茶客也散得差不多了,所以,也隻有方才那少年。
“他大爺的,爺我的玉佩呢?!”
還未待王三兒作出反應,便見少年將四方桌一拍,凳腳一踢,便要朝櫃桌處衝去。
震得正在櫃桌處撥算盤的許勻,一個激靈。
“喂,白臉,爺我的玉佩丟了。”
“吧,打算怎麽個賠法?”
許勻抬頭便是少年那副滿臉戾色的模樣,嚇得一抖。
“怎、怎麽個賠法……”
忽然見到個就差把文文弱弱四個字刻在腦門兒上的人,蘇清宴也是一頓。
而緊跟而來的竹禹雖然不明狀況,但也未曾阻止。
突然被兩個人這般盯著,霎時,櫃桌前的許勻,抖得更厲害了。
還是抱著一方鎮紙和算盤一起抖的。
王三兒見狀也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了過來。
拱手開口:“這位爺,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也在東家這兒幹了快兩年的工了。”
“您也瞧見了,這茶鋪不大,但確實未曾怎麽出過偷盜一事。”
“想是哪裏出了誤會,不若您先一您掉的是個什麽物什,的先幫著您在鋪裏仔細尋一尋?”
雖是以謙詞不知當講不當講開了話頭,卻是猶如連珠般劈裏啪啦地一下就占據了主動。
雖幹的是賤役,但這話頭理得倒是比這算漳少東家順。
有意思,市井果然多人傑。
蘇清宴聞言一笑。
隻是這笑,看在許勻等人眼裏,與嗤笑無異。
果然,下一瞬,便聽少年沒好氣地嗤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爺我找的是你們東家。”
“你,是嗎?”
罷,少年還以一副極為鄙夷的眼神,將褐衣二打量了一番。
“你不是東家。”
“看樣子,這白斬雞也不是。”
少年氣哼了一聲。
隨即,便作勢要往後院衝。
“你們東家呢!你們東家呢?”
“爺我要找你們破茶鋪賠錢!”
“你、你、朗朗乾坤,你要做什!”這是白斬雞許勻的聲音。
“這位爺,這位爺,咱有話好好。”這是二王三兒的聲音。
“你們還當我家少爺要訛人不成?”這是竹禹拉偏架的聲音。
幾番推搡之下,愣是讓蘇清宴尋到了出路。
“這是……怎麽了?”
忽的,茶鋪門口傳來了一道年長男子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