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觀若府眾生相
南一辰一行人還未進得客堂，便見到一個麵容姣好衣著華麗的少婦，正倚在門前翹首張望著。
待走近了，南一辰見她塗脂抹粉臉頰雪白，有著一雙細細的柳葉眉，生了對嫵媚的丹鳳眼，穿著海棠色綿緞對襟繡花長衫，下身露出朱紅長紗百褶裙擺，雲鬢高挽，斜插著珠釵，左右手各戴了三四個金玉鐲子，手指還塗著鮮紅蔻丹，顯得豐腴粉潤，華美嬌豔。
隻見少婦慌忙衝到莫思宗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查看了他周身，突然神情激動的邊捶他胸口邊大聲哭道：“你這個挨千刀的，一個人在外麵倒是尋歡作樂，為娘的可擔心死了！”
若思宗隻是站在原地，也不躲閃，笑嘻嘻的望著她，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娘！”
南一辰心道，這位恐怕便是若府的姨太太，若思宗的母親了。
姨太太抽出手絹拭去眼淚，又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下他，說道：“方才你爹接到報信兒，說王老板帶人抓你，我叫他火速趕了過去，他們沒有傷到你吧？”
莫思宗胡亂在自己身上拍打了幾下，笑著說：“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
姨太太破涕為笑了，說道：“瞧你渾身髒兮兮的，快去洗洗換身衣裳。”
這時，若老爺已經快步向客堂走去，他回頭麵露不悅的大聲道：“先進來！”若思宗隻好灰溜溜的跟著進去。
若老爺坐在主位上，家丁們自覺的分站兩列，南一辰也尋了個位置站好。若思宗本想坐下，他偷眼看了看若老爺不怒而威的表情，隻得垂手站在一旁。
若老爺吩咐管家道：“梅管家，去，把各房的人都叫過來！”
梅管家出門時，正好商行管事帶了另一個新聘的護院常天傑進得門來。見到南一辰在客堂內，管事一臉驚詫，正欲開口問，若老爺揮揮手：“你下去吧！商行離不開人手。”
管事隻得行了個禮，退了出去。沒有人招呼常天傑，他站在門口愣了愣神，看了看在場的人中間隻對若思宗有些麵熟，隻得硬著頭皮走過去站在他身旁。
客堂陸陸續續進來許多人，若府各房人按輩份長幼在椅子上坐定，丫鬟老媽子則站在自家主子身後伺候著。
若家大公子若思成姍姍來遲，他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衫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掛了塊玉質極佳的羊脂白玉，烏發用一根絲帶隨意綁著，一進門來眼神就飄忽不定的掃了掃在場的眾人，隨後選了個位子坐好。
這時，若老爺抿了口茶，放下蓋碗看了看四周，問道：“夫人呢？”
話音剛落，殷夫人在老媽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隻見她素色錦緞裹身，肩搭淺絳色輕紗披風，手上帶著對碧綠的翡翠鐲子，鵝蛋形的麵龐，五官精致不俗，雖說麵色有些蒼白，眉梢眼角間隱露些許皺紋，但也是雍容華貴，氣質不凡，想必年輕之時也是個標致的美人兒。
殷夫人似乎身體抱恙，她頭上纏著一指寬的額帶，走起路來也是一副乏累的樣子。若老爺關切的問道：“夫人的風寒可有好些？”
殷夫人欠了欠身子，淡淡地回道：“謝謝老爺，好多了。”說罷，便在老媽子的攙扶下彎腰落座。
若老爺端起蓋碗，將蓋子在碗中輕輕刮了一刮，抿上一口茶，看看人都到齊了，便朗聲說道：“今日叫大家來，主要有兩件事。其一，思宗之事，想必大家應該有所耳聞，他罔顧家法，膽大妄為，不僅沒有為若家分憂，反而給若家蒙羞！大家說說，該如何處置？”
若思宗原本還在四處東張西望，摳摳手指，摸摸椅背，現在隻見他低下頭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大氣不敢出一聲。
姨太太用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拈起帕子抿了抿嘴角，清了清嗓子嬌聲說道：“老爺，要我說啊，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今日思宗也吃了驚嚇，他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
若老爺大怒，他“咣啷”一聲將蓋碗拍在桌上，碗中的茶水都灑出一大半，怒氣衝衝的大聲喝道：“林水蘭，你給我閉嘴！若不是你平時縱著他，怎會有今日之事？”
客堂內鴉雀無聲。
若老爺抬起下巴，對若思成說：“你說說看。”
若思成恍若從夢中驚醒一般，急忙抬起頭：“爹，我沒話可說。”
若老爺恨鐵不成鋼的手指著若思宗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大哥都對你無話可說！”
聞言，姨太太轉過頭用犀利的眼神望向若思成。
若思成撥了下額前散落的長發，攤了攤手：“蘭姨，我可什麽都沒說啊！”
若老爺“呯”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說！有話便說！”
若思成用手摩挲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慵懶的說道：“爹往日都是派我前去押送藥材，怎的這次派小弟去了?”
若老爺氣不打一處來，他將手緊緊握成拳，一拳砸在茶案上，蓋碗也隨之一震，大聲說道：“不都是你蘭姨說的，什麽思宗已經長大成人，可以幫我這個當爹的分憂，讓我派思宗去曆練曆練……好了，現在不僅貨款收不回，商行都要被他敗掉了！我看若家的家業遲早都是毀在他這個逆子手裏！”
姨太太拈著手絹掩住口鼻，邊抽泣邊小聲嘀咕著：“人家怎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許是著了旁人的道兒……”
若老爺不耐煩的揮揮手：“思宗不去賭，會著了別人的道兒？我看他是花酒喝多了，腦子已經廢掉了！”
這時，殷夫人捂著胸口輕輕咳嗽了一聲。
若老爺抿了一口茶，問道：“夫人，你說思宗之事該如何處置？”
殷夫人又咳嗽了兩聲，才開口說道：“思宗此次出去辦事，卻鬧出這許多紛擾，折損錢財事小，若家商行聲譽受損事大，思宗畢竟年少輕狂，以後還是交由思成打理……”
姨太太尖著嗓子大哭起來：“是我的錯，說到底都是我的錯！不該讓思宗去，我都不該生下他！給若家丟臉，讓祖宗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