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車間

  強烈的歉疚感瞬間占據了他的心，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真的好對不起研琪。


  “師傅，停車。就是這裏了。”他喊住司機，匆匆掏出錢付給他，然後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走出車門，他看到研琪的目光也望向了他，大大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小眼圈紅紅的，小嘴微微撅著，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看到他，研琪一聲也不發。


  他緩緩地走到她的麵前，在她的眼前停住腳步，她也依舊沒有站起來，仍然坐在門檻上，隻是用那幽怨的小眼睛盯著他。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沉默了半晌。


  “papa……”她終於輕輕地吐出了這個詞，眼裏含著淚花。


  “琪琪，怎麽哭了？”劉強默默她的腦袋，柔和地道。


  研琪嘟著小嘴看著他，眼睫毛一眨一眨。


  “papa，papa不要走，好不好。”研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他一時沒有理解，但是看著研琪淚汪汪的大眼睛，他知道了，研琪是不希望一個人呆在家裏，不希望他突然出門，把她拋下。


  “琪琪乖，papa不會走，papa隻是出去買東西，現在回來啦。”他溫和地笑著安慰研琪，“來，回家papa給你做飯飯吃。”


  “嗯……”


  聽到他的話，研琪微微低著小腦袋，玩著小手指，閉著嘴巴。


  劉強抱起已經超過了一米身高的研琪，然後進了家。


  中午的時候，他給研琪做了一碗簡單的炸麵，放了點甜醬和蝦仁蔥花就當是她的午飯了。研琪的胃口很小，平常一大碗的麵條她也吃不了幾口，但是今天也許是因為沒有吃早飯的緣故吧，研琪居然嗖嗖地把半碗麵都吸進了小肚子裏，還喝了不少湯，真是讓他有些意外。


  “琪琪，papa做的麵好吃嗎？”看著研琪狼吞虎咽的模樣，他忽然問。


  “好~吃的。”研琪眼睛盯著碗裏的湯，一邊用白色的貝齒咬著麵條一邊含糊地回答他。


  聽到研琪口齒不清的回答，他卻是感到萬分的自豪。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振地他屁股一陣發癢。


  “喂？”


  他看也沒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就按了接通鍵問道。


  “您好，那個，請問……您是劉先生嗎？”


  是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聲音很細也很輕，生澀地像害羞的小女生。


  “呃……是的，請問你是……？”其實聽到對方那有些羞澀的語氣，他就已經猜到了幾份對方的身份，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驚訝。


  “楊先生，聽說您在找保姆當家教……所以，我想試試看，不知道可不可以。那個……我沒多少經驗，但是如果你願意聘請我的話，我會努力做好的。”


  聽到對方的回答，他心中的那個猜想終於被證實，但是猜想被證實之後他卻是更加地吃驚，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聘請的保姆居然會這麽年輕，至少從聲音聽來對方也不會比他大多少。


  保姆不應該都是大媽或者婆婆那個年齡段的嗎？


  對方的請求讓他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定了定神後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哦……那個，劉先生，我姓梁，他叫梁永麗。”

  梁永麗……他把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了三遍，隨即笑聲問道：“嗬嗬，梁小姐，我的年紀可能還沒你大，你不用這麽客氣地叫我的，我叫劉強，你叫他劉強就行了。還有，如果你想當保姆的話可能要持續不短的時間，大概要一年左右，而且每天也要花不少的時間照顧和教育他家的……孩子……你能夠做到嗎？如果行的話我們可以談一下工資，隻要不是高的離譜他都可以付給你。”


  “一年的話……是可以的。不過我希望您能包吃包住，而且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時間，這樣可以嗎？”對方問道。


  “這……倒是可以。那工資呢？”他應允道，對於前一個要求，他倒是也知道幾分，一般的保姆都是寄宿在雇主家裏的，吃住都由雇主包攬，這樣的請求也還算是正常，隻是因為考慮到對方的年齡他有點猶豫，比較對方這麽年輕，又要寄宿在他家，不讓他感到別扭那是不可能的。至於後一個要求，他還算表示理解，畢竟人不是機器，總要休息，而且就算他目前在工作，但是每周一天的休息時間還是有的，那天就算她不在他也可以照顧研琪。不過，工資才是重點。


  “工資的話……能當麵商量嗎？”對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麽？怕我因為你工資太高而不同意？”他隨口問道。


  “呃……也不是。隻是……希望您能親自來一下家政公司，那樣可以給您看一下合同和其他的注意事項……放心，工資不會讓您太為難的。”


  “那行。不過今天下午我還有事，今天晚上你能出來嗎？晚上6點半左右我應該能到家政公司。那時候可他們以麵談，不過就是有點晚。”


  “啊，那可以的。”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晚上6點半見吧。”


  然後他似乎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鬆了口氣的聲音，看來對方比他還緊張。


  “嗯，好的，晚上6點半見。”對方似乎如釋重負。


  劉強正要掛機，突然又想到什麽，隨口問道：“梁小姐，你好像很年輕啊……為什麽會選擇做保姆呢？”


  “這個……能見麵後再說嗎？”對方似乎在回避這個問題，讓他有些壓訝異。


  “也行，那到時候再說吧。再見。”劉強掛下了手機，卻看到研琪正抬著頭，小嘴裏窸窸窣窣地吸著瀑布般的麵條，黑白分明的眼睛張的大大的，翹著眉毛盯著直他，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看著研琪乖乖的表情，他衝她瞪了瞪眼睛，結果她也使勁地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挑著眉毛，露出可愛而搞笑的表情。


  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還是被逗笑了。


  將近12點40分的時候研琪終於吃完了中飯，他匆匆把碗筷放到了水槽裏，洗也沒洗就打算出門，下午的上班時間是一點，不過那時候他再打的去廠裏也已經是趕不上時間了。看來也隻能遲到個十幾分鍾了。


  他本來是想出門，但是研琪卻是一直跟著他好像是因為早上他突然出門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的緣故她似乎怎麽也不肯一個人待在家裏了。


  “papa，他也要出去玩。”研琪抿著粉嫩的小嘴，央求著他，啪啪啪啪地踏著小腳丫跟在他的屁股後麵讓他很是為難。

  “琪琪，papa出去給你買玩具，你在家裏等papa好不好？”


  “不好，我要出去玩。”研琪淡淡的眉毛蹙起來，露出淒然的表情。


  今天的研琪，格外地倔強。


  沒有辦法，當一個小女孩可憐巴巴地央求你的時候，你真的沒有辦法拒絕，更何況，他對研琪也是歉疚萬分。


  想了想，劉強還是決定把研琪也帶到製藥廠裏去。


  不管怎麽說，製藥廠外麵還有一個比較開闊的草坪，那裏有一些沙堆之類的地塊，當他在車間裏工作之餘，讓研琪一個人在草坪沙堆裏玩也未嚐不可。


  就這樣，他就安慰著研琪，把她也帶出了門。


  因為他家所在的別墅區和一所市內的小學比較近，所以打的也很方便，加上中午本來就是客流高峰，所以出了門大概十來分鍾後就打到了的，花了將近二十分鍾後他就再一次到了陳先生的製藥廠。


  下了車後，研琪完全就是傻了眼，腦袋轉來轉去，大大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好奇地看著這個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小嘴張得大大的。


  算起來，這是研琪這一生中走得最遠的一次，平常他也頂多帶她去市區和一些家附近的超市買賣生活用品，都沒有到市的開發區過。


  因為車間裏的藥囧品味道非常刺鼻，而且有些藥囧品的散發出來的氣味還對人的皮膚、口腔都有刺激，所以他不可能讓研琪跟著他一起進車間去參觀。


  劉強帶著研琪來到了車間外的那個草坪，草坪由鐵欄圍起，草坪外堆著一些鋼管、沙堆，他就對研琪說：“琪琪，你先在這裏玩沙子，papa要工作，就在前麵的屋子裏幹活，一會兒來看你。好嗎？”


  研琪歪著腦袋，翹著嘴巴看著他，不發一言。


  “琪琪乖。”劉強默默研琪的腦袋，“聽papa的話，papa給你買玩具。”


  安慰了研琪一陣，研琪終於低著頭說了句：“知道了，papa。”


  聽到研琪的話他就走向了車間，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


  進車間前，他偶然一回頭，卻看到她正遠遠地盯著他看。


  在車間裏重新換上了清潔服，戴上了口罩，他開始了下午的工作，其實他的工作還是很簡單，無非就是大大下手，裝裝藥瓶，偶爾清點一下藥瓶數量，內容非常地簡單，是個人都會做。


  當然，那天下午他也找了借口去了5次洗手間，其實目的就是出去看看研琪怎麽樣了，讓她一個人呆在外麵，他終究有些不放心。


  每次出去的時候，他基本上都看見研琪坐在外麵的草坪上摘著草葉花朵玩或者堆沙子，直到5點時分，下班時間到時，他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拿著一些準備帶回家死記硬背的藥單告別了唐經理出了車間時，他卻看到一個身材高長，穿著西裝，留著短發的陌生中年男子正站在研琪身前。


  研琪蹲在沙堆前，而那個中年男子則是俯著身，摸著研琪的腦袋，似乎在問些問題。


  看到這一幕，他急忙上前，走到了研琪的麵前，研琪遇到陌生人，有點緊張，也不敢說話，可是那個中年卻似乎還在問這問那。


  直到他走到研琪的麵前，輕聲道：“琪琪。”

  聽到了他的聲音，研琪抬起頭，睜圓了眼睛看著他，沾滿了細沙的小手不知道該放哪裏，隻能懸在空中。


  “papa~”研琪輕叫了一聲。


  但是還沒等研琪的這聲“papa”被那個中年男子聽清楚他就對她說：“琪琪，我們要回家了。”說著拉過研琪的小手。


  而站在研琪前麵的那個中年男子看到他的舉動也是有些錯愕。


  劉強側著臉，終於看清了那個男子的長相，他模樣大概三四十歲，下巴尖長，鼻子秀挺，眉毛直長，又彎又細的眼睛非常深邃，有讓人不敢直視的感覺。


  這個中年男子，有很強的氣質，光是看他那略顯文縐縐的外表就讓人感覺就他是一個非常有故事的人，心裏藏著無數的思想和秘密。


  看到他牽著研琪的手，男子的眼神在他和研琪的身上來回瞄了一下，臉色不變地問道：“這孩子是你女兒？”


  從對方體麵的著裝上判斷，他猜測他應該也是管理層的領導，甚至可能是經理，於是他急忙笑道：“不是的，老板，呃……她隻是妹妹，我隻是帶她出來逛逛。不知道會不會不方便……”


  “是這樣的話你還是把孩子帶回去，下次別再帶來。我們公司可不是福利院，你隨隨便便帶孩子來成何體統？一個管理嚴格的公司卻成了小孩子的遊樂場，外人看見了會怎麽想？”


  “嗬嗬，老板，真是對不起……我這就帶她走，下次我不會帶她來了。”劉強急忙點頭哈腰陪笑道，心裏卻滿是苦水。不管怎麽說，家產五百萬的他，就算算不上巨豪，但至少也算的上是老板了，此刻卻以一名底層的工作人員的身份被人這樣訓斥，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快，當然，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在陳先生的公司裏工作，以後說不定還要長期做下去，所以隻有彎腰曲背，把一項苦水往肚裏咽。


  男子也沒點頭，表情顯得很是刻板，眼睛又在他臉上掃了兩眼，問道：“你年紀挺輕啊，以前好像沒看到過你，新來的？”


  被這麽一問，劉強點了點頭回答：“是的，老板我是今天剛來的實習生。有些規矩還不是很清楚，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會注意。”


  “沒有下次，”中年男子一點也不給他麵子，聲音刺耳地道，“再有下次你也不用來上班了。我們公司的形象可損不起。”


  他感到臉上有點發熱，但是也沒什麽好的說辭，畢竟是出在他，理屈在他，他也隻能認了，最後還是連連賠笑道歉，中年男子才神色不善地皺了皺眉，說了句：“你心裏有點數就好，自己管牢點。”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看著這位不近人情的“老板”走遠，他心裏如釋重負。


  低頭看了看沉默著，滿臉無辜的研琪，劉強重新擠出了微笑，道：“琪琪，他們走吧，今天晚上，papa帶你出去外麵吃飯，還要見一位新姐姐哦。”


  “新姐姐？……papa，什麽是新姐姐？”研琪不解地看著他。


  他對研琪眨了眨眼，隻笑不語，然後領著她走出了陳先生的製藥廠。


  隻是當時，才剛來實習的他還不知道剛才那位訓斥他的男子就是陳先生公司的二把手，也是僅此於陳先生的存在，他就是三鑫製藥廠的總經理，宋國權。